永遠的傭兵 第七十五章 黑旋風

    幾個山賊大叫著有鬼抱頭鼠竄了，米拉從陰影里閃身出來，一臉無辜地嘆氣道：「只不過想和他們聊聊天，他們居然逃走，唉，人與人之間的真誠交流怎麼就這麼難哩。」

    小鳳沒有理他，只是慢條斯理地道：「我再說一遍，等會村子裡出來的山賊，團長負責用骷髏引開，越遠越好。到了合適的地點，綠蘿布置幻術把他們困住，大塊頭、招財貓和石頭負責保護綠蘿的安全。戲子扮成剛才那個刀疤山賊的樣子，由雙尾蠍帶路去村里把黑旋風的老娘騙出來。快腿和吃貨在外圍準備接應。」

    米拉扳著指頭數了一陣：「不對啊，怎麼人數少了幾個？你自己和獨眼呢？」

    小鳳面無表情地道：「我要到地勢高處掌控全局形勢，獨眼一來要保護我，二來要傳遞消息，工作很繁重。」

    快腿小聲嘟囔道：「我們都要去拼死拼活，你卻躲在後面逍遙自在……」小鳳輕飄飄地瞄了他一眼，快腿立刻毛骨悚然，不敢再多說一句。

    沒過多久，村子裡亮起了不少火把，一條黑大漢哇哇怪叫著走在最前頭：「哪裡來的妖魔鬼怪，擾了你黑爺爺的清夢。」

    米拉一看黑旋風果然就在村里，馬上把紅色公爵收了回來，改派了個白色小骷髏上去誘敵。誰知那黑旋風眼睛太尖，在這一收一放間居然看出了米拉的藏身之處，他一斧把骷髏劈成兩段，指著米拉的方向道：「是哪個鳥人在這裡裝神弄鬼？快來吃吃黑爺爺的板斧。」

    看見黑旋風凶神惡煞地猛衝過來，米拉啊呀一聲撒腿就跑，站在不遠處山坡上的獨眼不安地道：「團長好象有危險了，要下去救他嗎？」

    小鳳冷冷地道：「不用，這個笨蛋要是打亂我全盤計劃的話……多給他發點撫恤金也就是了。」獨眼打了個寒噤，不敢再多嘴了。

    黑旋風追了一會，忽然發現前面的小賊逃得無影無蹤，自己卻站在一座大堂之前，堂前一塊大匾寫住三個大字「聚義廳」。他正驚疑不定，忽聽得堂里有人叫道：「兀那黑廝，還不進來說話。」

    二龍山的這批山賊，幾乎都是從小缺少管教，也沒念過什麼書的。不過不管識字還是不識字，從華國傳來的水滸故事卻是人人耳熟能詳的，黑旋風不但借用了書中人物的綽號，還在山前立下「替天行道」的大旗，心中未必沒有再建一座水泊梁山的念頭。

    恍惚間，黑旋風聽得聚義廳里連聲催促，不知不覺地竟然走了進去，一眼看見當首的虎皮交椅上坐著一人。此人黑短身材，微有髭鬚，卻頭簪五彩雉雞翎，身披黃金鎖子甲，望定黑旋風道：「鐵牛兄弟回來了？這一路可曾安好？」黑旋風只感覺頭腦發昏，不知怎的竟然一頭拜倒：「鐵牛見過公明哥哥。」

    眼前又是風物突變，黑旋風抬起頭來，只見一片青山秀水，旁邊挑個小旗，上書「蓼兒窪」。那黑短身材的漢子正站在身前，雙手遞過一個大碗：「鐵牛兄弟，前日朝廷差天使，賜藥酒與我服了，死在旦夕。我死之後，恐怕你造反，壞了我梁山泊替天行道忠義之名，今且將這藥酒與你同飲罷。」黑旋風接過酒碗，忍不住墮淚如雨。

    黑旋風正在心中悽苦，自己一死不要緊，只是留下娘親孤身一人，猛然醒覺道，自己尚有娘親在世，眼前所見全是虛幻之景。他大叫一聲，登時從幻境中掙脫出來。

    黑旋風環視一圈，自己帶出來的嘍囉們全都是一臉迷醉地在原地東倒西歪，頓時怒火中燒，咬牙喝道：「鼠輩，只敢弄這些歪門邪術，可敢堂堂正正與我一戰？」

    他話音剛落，從夜幕中走出來兩個人，攙著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太婆。黑旋風眼睛都紅了：「混蛋，居然敢化出我老娘的樣子來騙我，我要細細剁碎了你們。」他高舉板斧虎吼一聲，便向那三人撲去。

    雙尾蠍慌了手腳，連忙提起雙尖叉擋住板斧，手臂卻被震得發麻，他虛晃一招跳出圈外叫道：「黑旋風，你瘋了，這是你娘親啊。」戲子也使勁搖著老太婆的手道：「老太太，快勸你兒子住手吧，真要動起手來，傷了誰都不好。」

    老太婆倔強地昂起頭來：「我們寡婦村，從來就沒有變節投降的漢子，也沒有磕頭求饒的女人。小黑驢，你要是我兒子，就給我加把勁砍死這些兔崽子。」她又對被黑旋風追得狼狽不堪的雙尾蠍道：「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桃花山謝耳朵家的小子吧，居然勾結官兵殘害鄉親，真是混帳。」

    黑旋風高興起來：「聽這話，還真是我老娘咧。喂，你不要亂動，我娘讓我砍死你，你跑來跑去的我不好瞄準。」

    雙尾蠍是個不錯的獵人，戰鬥方面倒不是很擅長，一時之間險象環生，大塊頭和快腿試著上去幫忙，卻都是很快被逼退。米拉撿起快腿被擊飛的匕首架到老太婆脖子上：「老太太，快叫黑旋風住手，不然我不客氣了。」老太婆輕蔑地瞥了他一眼：「男子漢大丈夫，欺負女流之輩，不算好漢。」

    米拉為之氣結，招財貓接過匕首架到老太婆脖子上：「我不是男人，總不會說我欺負女流之輩了吧。」老太婆同樣輕蔑地瞥她一眼：「仗著年輕欺負老年人，難道我應該稱讚你是個高尚的人嗎？」

    這時候小鳳也從山坡上下來了，有了獨眼相助，雙尾蠍總算穩住了陣腳，開始與黑旋風有攻有守起來。小鳳笑眯眯地對老太婆道：「老太太，我們其實是完全沒有惡意的，只要想找你兒子要一個人，只要他肯把人交給我們，我敢保證……」

    他話還沒說完，老太婆呸的一下，噴了他一臉唾沫星子：「我呸你個狗腿子，你去打聽打聽，我們二龍山寡婦村從來都是壓不彎的脊樑砍不完的頭，從來就沒有對官兵認過慫。想要我們服軟交人，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黑旋風咧開嘴笑道：「親娘咧，你這話說到我心裡去了，反正對這些走狗就沒有多話可講，只管掄起斧子狠狠干他們就好。」他連續幾斧劈下來，獨眼和雙尾蠍都被砍得手忙腳亂，招財貓和石頭急忙給他們加上增益，才又漸漸拉回均勢。

    小鳳掏出塊雪白的手帕，輕輕把臉上的穢物擦去，他轉向黑旋風道：「老人年紀大了有些糊塗，難道你做兒子的也不懂事嗎？因為胡作非為一意孤行而害了自己的老娘，你真的就沒有一點過意不去嗎？」

    黑旋風一震，兩柄板斧如旋風一般上下翻飛，他一邊奮力砍殺一邊大哭道：「老娘吶，兒子害了你了，不過你放心，黑驢一定把這些傢伙全部砍成死狗為你報仇。」老太婆也顯出欣慰的表情：「這才是我兒子呢，和你死去的老爹一模一樣。」

    小鳳呆了呆，發現這母子兩個實在是油鹽不進，於是決定轉換一種策略。他柔聲道：「你們的母子之情非常令人感動，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種感情比母子之情更加真摯感人，那麼一定是父女之情了。你們既然母子情深，想必也能充分理解建材商人對他女兒的拳拳愛護之心，那麼為什麼不願意讓我們把愛麗絲接回去呢？」

    「什麼？」黑旋風一聲巨吼，倒把獨眼和雙尾蠍嚇退兩步沒，不知道他有什麼後著。卻見黑旋風雙目圓睜盯住小鳳：「你說什麼？你要我交的人，是那個小丫頭？」

    小鳳也被這一聲吼嚇住了，下意識地點點頭，黑旋風揚起雙斧道：「我不信，那傢伙剛把女兒放到我這裡沒幾天，怎麼會這麼快就要接走？你有什麼信物嗎？」

    小鳳看看米拉，米拉仔細想了一下，發現建材商人確實沒有給出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看來自己還是太嫩了啊。他吞吞吐吐地道：「希區柯克家的管家說……」。

    「好了，你不必說了，我信了。」黑旋風一本正經地阻止了米拉，他上下打量了米拉幾眼，忽然把斧子一丟，跪在地上抱住米拉的大腿哭叫起來：「哥啊，你就是我的親哥，你怎麼才來啊，要是再晚來幾天，我這身骨頭就要被那個小丫頭拆散了。我叫你一聲親哥，你行行好快把她接走吧。」

    看見黑旋風哭得象個淚人一般，大家都是一頭黑線，還是老太婆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來愛麗絲跟著山賊們回到山上後，先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一天，順便把裡面所有家具擺設全砸個稀巴爛。

    第二天，就當山賊們以為她還是會哭一整天時，她卻精神抖擻地跳了出來，見人就罵，從看大門的小嘍羅到做飯的大師傅全部被她罵了個遍，就連樹上的麻雀都被她罵飛了好幾對，只留下幾個空巢。

    黑旋風一來收了建材商人的錢，二來覺得這小丫頭身世著實可憐，三來小丫頭的外婆明月劍聖的名頭在黑白兩道實在太響，徒子徒孫又多，確實不敢對愛麗絲動粗，只好捏著鼻子叫嘍羅們忍著。

    第三天，愛麗絲又想出了新花樣，一會叫人上樹掏鳥蛋，一會叫人進洞找蛇窩，還突發奇想要率領滿山嘍羅殺回明斯克城找她父親算帳。現在山賊們除了必須要在山上應卯的，其他的都是遠遠躲開小丫頭的視線，本來做山賊就是圖個逍遙自在輕鬆快活，現在山上多了只母老虎，與其被她折磨還不如回去種田，所以這兩天交到黑旋風手裡的辭職報告足有一塊磚頭那麼厚。

    黑旋風自己也是啞巴吃了一肚子黃連，跑去向軍師訴苦，軍師告訴他江湖上道義為先，自己從建材商人那裡接下的活，流著淚也要做完它。他每天一睜眼就盼著有人能把這小丫頭給弄走，哪怕自己貼錢賠力氣也干啊，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米拉這個大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