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如果陳羲不是在幻境之中見過神司首座,那麼現在他一定以為面前這個一身是血的人就是首座。當陳羲說出你是次座的那一刻,其實陳羲心裡的震撼無以復加。這出乎了他之前一直很篤定的判斷,似乎所有事開始偏離了他的預料。
之前陳羲得到的消息,不關怎麼去分析雁雨樓和陳羲自己被追殺的幕後黑手都是次座集。當集這樣出現在陳羲視線里,以前的所有判斷頃刻之間崩塌了。
「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集扶著牆壁緩緩的坐下來,咳嗽了幾聲,每一聲咳嗽都會有血從他的嘴角往外溢。他的傷很重,這不是可以偽裝出來的傷勢。而最直觀的是,他的小腹上開了一條很長很長的口子。
血糊糊的腸子就掛在外面,如果不是他一隻手托著的話可能早已經掉在地上了。流了這麼多血,傷的這麼重,他還能堅持著,也許人的意志力在某些時候真的無法衡量。
「是」
陳羲的回答很乾脆,動作也很乾脆。他沒有猶豫,快步上去,從懷裡掏出傷藥打算給集敷上。集卻搖了搖頭:「光有傷藥是救不了我的,現在整個天樞城裡的醫館應該都被人封鎖,只等著我出現。他們只是不會想到,我會回這個地方。這樣淺顯簡單的策略,往往最有作用。「
「這裡的人已經死光了,而且這裡還布下了結界,一旦有人進入他們立刻就會知道。可惜的是,他們忘了我是集執暗法司里所有的秘密,都在我的腦袋裡。這個檔口的密道,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雲非瑤,一個是我,就連首座都不知道。」
聽到這番話之後,陳羲的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而是立刻抱起集向外掠了出去。
集笑了笑,很虛弱:「也許已經晚了,從你進這個檔口開始,就有人發覺了。現在再往外撤,幾乎沒有可能。而且帶著我,你能衝出去的概率更低。所以如果你不想浪費時間的話,能不能把我放下來?我有一些話要說,本來是要對雁雨樓說的,沒想到最先回來的是你。他們布下的結界是在門外,我是從密道進來的,所以他們沒能察覺,而你走進來的時候,他們一定感覺到了。」
「你廢話很多。」
陳羲冷冷的回答了一句,然後抱著集從門口沖了出去。可是出乎預料的是,門外沒有任何阻攔。所以就連集都顯得有些詫異,他這一生最自傲的便是他的智慧。他從不曾判斷出錯過什麼,但是他忽然又想到,自己最大的錯誤就是輕信了別人,以至於才有今日的災禍。想到這,他那種自傲蕩然無存。
「不對勁?」
陳羲問。
集想了想,然後往遠處看了看:「除非有人牽制住了他們。監控這個檔口的是萬候曹龍典,他的修為很強。如果是你遇到他的話,你連一分鐘都堅持不下來。雖然你在不久之前剛剛拼死了邱辛安,但是曹龍典的修為不是邱辛安可以相比的。」
「你怎麼會知道?」
陳羲詫異的問了一句。
「你擊殺了邱辛安的時候,執暗法司還是我在掌控的。如果不是我下令執暗法司的人不許去抓你回來,那麼此時你應該在執暗法司總部的密牢裡接受盤問。或許,正因為是我下了那個命令,所以才促使他提前對我動手了吧?他本意應該是想留著我的,畢竟我腦子裡裝著執暗法司所有的事。他想真正的掌控執暗法司,就需要我把這些秘密都說出來。」
「他?首座?」
陳羲一邊疾掠一邊問。
集點了點頭:「如果我猜得沒錯,你之前一定以為追殺你和雁雨樓的事,是我安排的。你也一定以為,首座面臨著很大的危險。你冒險回來,是想探聽一下消息。如果可能的話你會聯絡首座,然後讓他儘快和安陽王的人匯合從而反抗國師。」
他的話,正是陳羲之前所想的。
「我一直以為,他不是個聰明人。」
集苦苦的笑了笑:「我敗就敗在,太自信了。」
就在這時候,遠處一陣劇烈的天地元氣波動,從那麼強烈的波動來判斷,出手的人修為極為強大。然後陳羲感覺到了一股一往無前的劍意,沒有後路,沒有退縮,只有向前。陳羲在回天樞城之前見到過這種劍意,所以他立刻就猜到了是什麼人在保護他。
「真好」
集像是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擔憂稍稍淡了那麼一點:「雁雨樓回來了,而且好像修為已經恢復。這個人真是不能以常理推測啊,他回來之前應該傷重的還難以出手。但是回來之後,好像境界竟然比離開天樞城的時候還要高了。「
「一場大戰,一場變故,一場陰謀,竟是讓他參悟透了那層壁壘,他已經邁入洞藏了。這執暗法司里,最讓我敬佩的也就只有一個雁雨樓。當然,從你到天樞城開始,我就知道你將來的成就必然在雁雨樓之上。因為你和他不一樣,他有一往無前的勇氣和鬥志,卻少了幾分智慧。」
「首座在哪兒?」
陳羲沒有理會集的話,而是問了一句。在陳羲看來,此時集還不可盡信。當年青州滿天宗的慘案,和集不能說沒有關係。雖然陳羲判斷錯了誰才是國師那邊的人,但這不代表陳羲對集就沒有了一丁點的防備。
這個人知道的秘密最多,滿天宗當年父親陳盡然被囚禁,十之七八是他的安排。而且當年少年會被人察覺,也是因為他。可以說陳盡然兩次大難,都和這個叫集的人脫不了關係。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此時應該在安陽王府。」
集似乎是感覺到了陳羲的敵意,所以笑容越發的苦澀:「安陽王還沒死,國師暫時還沒有打算直接殺了安陽王。因為他不敢,他知道聖皇當年的安排,所以他擔心自己動手的話,安陽王若是有什麼了不起的手段,他會被傷及。國師那樣的人,就算再強大,也不會做出一丁點冒險的舉動。他可以一個人去掃平了關家,屠滅了子桑家,但是他不確定安陽王身邊到底有沒有可以抵抗他的實力,在摸清楚之前,他自己是不會貿然出手的。」
陳羲看了看遠處,似乎戰鬥已經結束了。
從開始到結束很快,和雁雨樓交手的是神司另一個萬候曹龍典。能達到萬候的職位,可想而知其修為有多強大。但是陳羲堅信,贏的人一定是雁雨樓
陳羲不敢帶著集回到天樞城外子桑家族的那個禁區,柳洗塵她們都在那個禁區里,一旦把集帶回去而被人發現的話,那麼柳洗塵她們都會有危險。陳羲抱著集先是在地面上穿行,然後又展開鳳凰神翅飛行了一段。
一路上不斷的改變方位,甚至沒有給雁雨樓留下標記。因為陳羲很清楚,自己留下的標記有可能帶來的是敵人。在半路的時候,他用另外一塊定向寶鑑試著聯絡了敖淺,很快敖淺就給了回復,他們幾個都在西城那個秘密藏身的小院裡。
陳羲立刻趕到了那個小院,進門的時候敖淺他們幾個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出乎陳羲預料的是,非但敖淺,阿喵阿狗和蘇坎在,郭放牛和白小聲也在。自己人都在大難之中安全脫身,陳羲心裡稍稍放鬆了些。
「主人,這是?」
敖淺快步過來,將集從陳羲手裡接過來。
「進屋。」
陳羲只說了兩個字,然後快步走進屋子裡。
「你們幾個都沒事,我很高興。」
陳羲讓敖淺把集放在床上,然後找來針線開始給集縫合傷口。這屋子裡的人沒有任何一個比他的手更穩定,也更精準。再者,陳羲的鎮邪作用之下,留在集體內的那股破壞之力,也能被消弭於無形。
「很奇怪的功法,很強大的功法。」
集感受著鎮邪的能力,對陳羲的態度似乎一直都很和善。
「我知道你對我有敵意,但是你可能想錯了一件事。開頭想錯了,所以一直都是錯的。」
集看向敖淺他們幾個:「是我派人通知你們儘快撤離的,也許你們以為自己藏的很隱秘安全。但是你們在執暗法司里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幸好陳羲足夠謹慎,這個小院不在執暗法司的監控範圍之內。應該是陳羲把你們帶入執暗法司之前就準備好的吧?」
敖淺微微一怔:「原來雲非瑤讓我們離開,是你的授意?」
集點了點頭:「雲非瑤去哪兒了?」
敖淺搖頭:「我不知道,她說她不能躲避。她是執暗法司的千爵,當執暗法司遇到危難的時候她沒有資格去躲避。她要以一個千爵的身份,去面對兇險。」
「這個痴人」
集的眼神里,竟然有一種很深邃的傷感:「她還是那個性子,這麼多年都不曾改變過。可是何止是她,執暗法司里始終都有一些人保持著那顆純粹的心。也許他們在這次劫難之中都會死去,但執暗法司真正的精神會一直延續下去。」
陳羲問:「你剛才說,我從開頭就想錯了,所以一直都是錯的,是什麼意思?」
集看著陳羲的手極穩定的縫合自己小腹上的傷口,緩了一口氣後說道:「當年下令對你父親出手的,不是我。當年發現少年會的,也不是我。我只是一個被推出來的人,但是我卻無力改變什麼。」
「梨木馬車在首座那邊,我就什麼都改變不了。也許你以為執暗法司最多的秘密在我腦子裡,這樣想也沒錯。但是執暗法司最大的秘密,卻在首座的手裡。那輛梨木馬車,才代表著執暗法司最強大的力量。」
他喃喃道:「寧大家在那輛馬車裡留下了他的一股修為之力。這股修為之力,是開啟天樞城天地大陣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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