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的話似乎毫無意義,聖王的臉色卻變得稍顯難看起來。因為佛陀問你見過道尊了嗎,然後說你見他會更累,這何嘗不是佛陀的一種態度?
聖王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說道:「那不過是些普通人的性命,而且也不會讓人類滅絕,事實上和你們這個級別的修行者完全無關。我來,是因為這件事很重要,你這種境界的修行者一個我不怕,因為我有把握殺了你。但是如果你和道尊都出手,我擔心自己的計劃會失敗。」
佛陀忍不住笑起來:「好一句與我完全無關。」
聖王道:「我所需要的人和淵獸都算不得多,人類的數量比起淵獸來說雖然少了太多太多,可是億萬生靈還是有的吧,最起碼不會傷到你西域人口。我不是一個願意說謊話的,當然也沒有必要說謊。我來找你,也要去找道尊,簡單直接些說只四個字,袖手旁觀。」
佛陀搖頭不語。
聖王繼續說道:「難不成你現在做的不是袖手旁觀?中原之地早就被淵獸禍亂的一塌糊塗,你可曾出手?不要說你派去了一些弟子,那些人根本無關大局,連你禪宗一個七陽穀分支都保護不了,你派去的人無非是做做樣子罷了。」
佛陀道:「這個世界上的修行者都以為自己站的很高,初修行的人以為自己高,是相對那些普通人來說的高。靈山境的修行者以為自己高,是對於初修行的人來說的。洞藏境的修行者以為自己高,是因為沒有人到達滿界境。這些人以為自己高,其實不是真的高而是自以為是。我也以為自己高,但我是真的高。」
聖王一開始沒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忽然懂了:「你看得遠?」
佛陀道:「不算近,最起碼比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要高些。」
聖王嘆息:「你的意思是,你猜到了這是我的計劃,所以你不出手,只是在等著我執行最後的計劃,那才是你出手的最好時機。」
佛陀又不語。
聖王轉頭看了看這個頗顯寒酸簡陋的小院說道:「你這樣的人,一定有特別讓人著迷的故事,這個院子比起禪音寺來說要破敗的多,但是你習慣了住在這裡,說明你是一個念舊的人。禪宗佛經說,僧人要無欲無求,你似乎不算是一個合格的佛陀。」
佛陀道:「你好奇?」
聖王點頭:「我好奇。」
佛陀道:「其實也不是一個好故事外面人提到我成為佛陀,都要說道頓悟。在我成為一名禪宗弟子之前,我不識字,沒有讀過一篇經文,甚至很多最淺顯的道理也不懂。但是忽然之間我就好像得到了天啟,頓悟超越了我的師兄,成為了佛陀的繼承者。」
聖王道:「這是一個好故事。」
佛陀搖頭:「不是,因為這個故事只有一半是真的,最美好的恰恰是那假的一半。真的是一半是,我確實在這院子裡出生長大,我三十歲之前確實沒有讀過一篇經文,確實連一個字都不認得,但我根本就沒有頓悟。之所以我忽然之間懂了那麼多,忽然之間修為變得那麼強,和頓悟更沒用一絲一毫的關係,只是因為我是上一任佛陀的私生子而已。」
聖王的臉色猛的一變,似乎沒有預料到這種事會從佛陀嘴裡說出來,而且說的這麼簡單直接。這種事不應該極力隱瞞才對嗎?
佛陀道:「故事的後半截很美不是嗎,宣揚了佛法,也讓人堅信存在頓悟這種說法。然而實際上,只是他在臨死之前將所有修為之力都傳給了我,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強行塞進了我的腦子裡,如此而已。所以我得到的這一切,其實非我所願,只是他強行給我的。所以我不喜歡住在禪音寺,而是喜歡住在這個小院裡。」
聖王忍不住問:「你給我講這個故事,目的是什麼?」
佛陀道:「只是想告訴你,雖然有些事因為我的身份不得不接受,但我依然還是會反抗,比如住在這院子裡就是一種反抗。讓我得到了這麼多的事我依然反抗,更何況是你要毀滅人類?」
聖王臉色微微發白:「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佛陀搖頭:「你不能。」
聖王笑了一下,頗為不屑,但是很快她的這種不屑就收了起來,臉色隨即變得凝重。她轉頭往山下看了看,隨即看到一個身穿灰布道袍的老者慢慢的往上走,這個老道人似乎年紀已經很大很大了,所以走路都有些蹣跚。然而他卻沒有停下來休息,每一步邁上來的步幅都一樣,所用的時間也一樣,不差分毫。
聖王看到這老道人的時候忍不住嘆息一聲:「原來你真的站的很高了。」
道尊坐下來,微微喘息,他稍顯粗重的呼吸了十七次之後,臉色才平靜下來,這樣一個老者怎麼看都像是風燭殘年了,可實際上他比佛陀的年紀還要小一些。之所以他這個模樣,只因為他固執的遵守著自己的道他總是會說大道自然,生老病死都是大道,那麼既然人會老,為什麼非要以強力維持在年輕的形態?
他真的很固執,固執的讓人覺得有些難以理解。長生不老是所有人追求的目標,像他這樣的修行者,到了他這樣的高度,就算不是長生不老,但是保持個幾百年不老的模樣也不是什麼難事。
道尊坐下之後動作很自然的端起佛陀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佛陀微微皺眉:「那是我的茶我的杯。」
道尊將茶喝光,哦了一聲把茶杯放回佛陀面前:「還給你就是了。」
佛陀道:「看起來你是還回來了,但是你還回來的只是一個空杯而已,我的茶呢?」
恰是此時,上茶的小沙彌將給道尊準備的茶放在道尊身前。道尊將自己的杯子端起來,然後把杯子裡的茶水倒入佛陀的杯子裡。他倒完了之後看了看,覺得有些吃虧,然後又端起佛陀的杯子喝了一口:「剛才你的杯子不是滿的,而我的杯子裡水差不多滿了。」
聖王一臉古怪的看著這兩個已經站在人類修行者巔峰的強者,不明白他們這樣的對話這樣的事到底有什麼意義。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醒悟過來,這確實沒有意義,只是人類之間一種叫做友誼的東西罷了。
佛陀看都不看聖王,對道尊說道:「我以為你還是會怕死不來。」
道尊哼了一聲:「你這個又字用錯了。」
佛陀道:「習慣,在我心裡你始終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而已。」
道尊嗯了一聲:「一會兒吃什麼?」
佛陀認真的回答:「山頂雪湖裡的六腮魚,我已經讓人去收拾了,不過運氣不是很好,沒有抓到太大太肥的。」
道尊嗯了一聲:「沒關係,反正你也不吃。」
聖王見這兩個人完全不理會自己,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佛陀,是禪宗的主人,這個天下信仰你的人不下千萬,甚至億萬,為什麼你要破戒?據我說知,禪宗宣揚不殺生,不吃肉。」
佛陀道:「是的,我不殺生,我也不吃肉。抓了那魚是為他抓他,一會兒也是他吃,所以有什麼報應的話都會落在他身上,這一點你倒是不用擔心。」
道尊點頭:「是啊是啊,我的報應已經多到數都數不過來了。我欠你們禪宗的殺孽債好像真不少了,回頭你們什麼時候來算賬?」
佛陀道:「我是佛陀,我說了算。」
道尊忍不住笑起來:「所以呢?」
佛陀回答:「所以我還讓人燙了一壺酒,陳了不少年。」
聖王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她站起來往後走了幾步,看著坐在那的佛陀和道尊,沉默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後說道:「你們難道不是故意在我面前表現出這樣一副樣子?你們兩個之間不可能有什麼真的友誼,我猜你們都是怕死的,因為你們很清楚你們任何一個單打獨鬥都不是我的對手,所以你們才假裝表現的關係不錯,不要以為你們這樣就能騙得了我。」
道尊轉頭看向佛陀:「以後見我的時候,能不能不見別人?」
佛陀問:「為什麼?」
道尊嘆道:「我初入江湖的時候,逢人就說我將來會成為最牛逼的修行者,每個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把我當傻逼看。我混了幾百年的江湖,終於在可以不用混江湖的時候成為最牛逼的修行者之一,為什麼你見我的時候卻安排了一個傻逼作陪?」
佛陀雙手合什:「不忘初心」
道尊抬頭看他:「滾!」
佛陀淡然如水道:「這是我家。」
聖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因為她實在看不懂這兩個人到底什麼態度。道尊似乎更為猖狂一些,而佛陀看起來平靜可心態更平穩。道尊展現出了自己的戰意,而佛陀壓制了自己的戰意,這兩個人的境界都已經到了幾位可怕的地步。聖王沉思了很久,依然沒有把握同時殺掉這兩個人。她開始有些後悔,如果自己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說,只是上來就殺了佛陀該多好?
「你們兩個真的以為我在求你們?」
聖王身上的那股嫵媚終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無與倫比的憤怒:「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阻止我的計劃,我為了籌謀未來已經籌謀了幾萬年。如果有人要阻擋我,那麼我不介意我期待的結果來的晚一些。你們不可能永遠都在一塊不分開,我終究會找到你們落單的時候,殺一個再殺一個。」
道尊側著眼看著她:「可你現在是一個人。」
聖王冷哼:「你敢出手?」
道尊笑問:「你敢嗎?」
聖王再次陷入沉默,她看向天空,似乎是在尋找解決的辦法。可是她發現不管自己怎麼想,都繞不開面前這兩個人。這個叫天府大陸的地方有很多的名山,其中高有萬仞的大山都數不勝數。然而天府大陸的最高處,就是面前這兩個看起來並不高深莫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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