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鎮八荒 第五十一章:我叫衛零

    我叫衛零，是一個孤兒。

    我不記得我阿爸阿姆長什麼樣子，但聽我衛幽叔說，我阿爸是世上最帥氣最威嚴的男子，他有一支叫長風的弓，當他拉滿弓弦，射出的長箭可以貫穿日月。而我阿姆是世上最慈祥最善良的女子，她做的飯是人間最美的味道。

    但我真的記不起他們的樣子了，雖然他們多次出現在我的夢中，但他們的面容永遠模糊著，每次當我嘗試看清他們樣子的時候，我都會從夢中驚醒。

    兩歲的時候，挽風城被白骨族和血族聯手屠滅，父親是城主，他帶領戰士和族人跟兩族血拼，那一戰打得山河崩碎，日月無光。但最後父親還是死了，還有阿姆，還有好多好多族人，他們都死了。

    白骨族和血族把衛幽叔心中最美好的聖地變成了人間煉獄。每次說到這，衛幽叔都忍不住面露凶色，有時候還會流淚。

    「小零，你是城主的兒子，是我們挽風城的希望，你要好好活下去，然後替大家報仇。」這是衛幽叔經常給我說的一句話。

    『報仇』這就是我活下去的目標，也是支撐我與凶獸搏命的信念。白骨族，血族，他們毀了我的所有。那麼，我就要讓他們也嘗試這種滋味。

    似乎繼承了阿爸的優良血統，我的修煉天賦很高，在我三四歲的時候，衛幽叔就開始教我練功。他只教給我一套功法，它的名字叫做『長風』。衛幽叔說這是挽風城至高武學，配合那把長風的弓，便可以誅殺神佛。

    我沒有見過那把叫做『長風』的弓，那是阿爸的武器，在最後一戰中不知去向。應該是被白骨族和血族拿走了吧，他們毀滅了挽風城，殺死了我阿爸，又怎麼會留下一把寶弓呢？

    我要拿回這把弓，從我開始修煉『長風』的那一刻起，我便立誓要拿回那把同樣叫做『長風』的弓。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不知道我窮不窮，但我知道我沒有家。我原本的家在人族和百族交界處，衛幽叔告訴我城主府有一座小型瀑布，瀑底的深潭中養著五顏六色的烈錦鱘，當陽光燦爛的時候它們就會跳出水面吐出斑斕的氣泡，衛幽叔說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哈哈大笑。

    但這些我也回想不起來了，這些年來，衛幽叔帶著我一直流浪。我曾經問過衛幽叔，我們為什麼不去投奔其他勢力呢？衛幽叔說，有時候財帛動人心，就算是最良善的人，也會暴露出內心最陰暗的一面，而這種陰暗是兩人無法承受的。

    衛幽叔是元嬰期高手，他是阿爸的護衛統領。他說阿爸是他最敬佩的人，他還是說阿爸是挽風城修為最高的人，是合體期高手。

    不管是金丹還是元嬰都離我過於遙遠，我要做的就是跟衛幽叔一起活下來。衛幽叔帶我逃脫過很多危險，凶獸、百族，甚至還有人。每次戰鬥，衛幽叔都會告訴我不要怕，因為我是挽風城的城主。挽風部落就算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遲早也會重建榮耀。

    但衛幽叔沒有等到挽風城重建的那一刻，他死了，和一頭七品凶獸同歸於盡了。我永遠無法忘記他在自爆時喊出的那一句話：「小零，好好活著。」

    整個挽風城就剩我自己了，我擦乾眼淚告訴自己：「衛零，你是挽風城的城主，就算挽風城只有你自己，你也要勇敢地活下去，直到挽風城的旗幟重新升起，直到所有百族聽到挽風城的名字都會顫慄。」

    從那天起，我開始一個人流浪。衛幽叔說財帛動人心，可我現在已經沒了財帛，幾年的流浪生活早就用完了所有資源。

    以前在衛幽叔的保護下，雖然很苦，但很少有生命危險。但是在衛幽叔死去的第三天，我被一頭蒼雪白狼追殺，它的利爪刺透了我的肩膀，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要死了。可就在它將要咬斷我喉嚨的時候，我想起我現在是挽風城的城主，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尊嚴。於是我拼命掙脫了蒼雪白狼的利爪，然後翻身跳進了懸崖。

    我以為跳下懸崖就是一切的結束，但上天似乎不想讓我就這麼死去，懸崖底部是一座大湖，我僥倖活了下來。這一個月我一直小心翼翼，躲避著來自四周的危險。

    前幾天我救了一個人，他應該和我一樣大，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危機四伏地蠻荒出現。但既然遇到了，就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我覺得我不該救這個人，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話會有這麼多。可是幾天過後，我好像開始習慣這個人了，其實他也挺好的。

    他說他要去青陽城參加青陽學院的入學考試，他問我準備去哪，不知道為什麼我鬼使神差地說出了我也要去青陽城。我想我是太孤獨了吧。

    後來他的傷勢大致好了，我們一起出發。期間我們遭遇了很多事情，比如說在震天夔牛和四目花鱗蛟眼皮子底下奪取九幽蓮，比如後來反殺了震天夔牛。

    這期間有很多波折，甚至連命都丟了。但這些遭遇讓我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木森可以成為我的朋友。不，現在他已經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對了，木森就是我救得那個人。

    但他幾乎從來不叫我衛零。『小衛子、小零子、零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我的代號，或者說是他強加在我身上的代號。

    很奇怪，我卻不怎麼反感他這麼叫我。後來在震天夔牛精血的幫助下，我們雙雙突破，他很開心，做了很多好吃的，這些東西是我有記憶以來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當天再亮的時候，我再次吃了一頓口齒留香的美食，當時我對他說『走吧』。嗯，我決定了，我不僅要跟他去青陽城，還要跟他一起報考青陽學院。

    衛幽叔告訴我，人一定要有朋友，否則他必將是孤獨的。當時我曾多次滿臉憧憬地問衛幽叔，我什麼時候才能有朋友。衛幽叔每次都笑著說快了快了，但我多次看到了他眼底的悲傷。後來漸漸大了，我就不再問衛幽叔這個問題。可是衛幽叔你知道嗎？現在我有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