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飛白聽著這樣的聲音,以為自己真的逃過一劫。
他慌忙答道:「無論城主您如何要求,屬下一定照辦!」
空氣中發出了呵呵的笑聲。
「你的意思是,你沒有主意,來向我討主意?」
「不是!」蔣飛白終於明白,城主是在誆他。
還是要找他麻煩啊。
或者,只要蔣飛白想不出主意,今天就走不了了?
就在他努力思考時,城主的聲音輕輕響起。
「你可知道,霍斬狼在決賽說的那些話,會影響到別人對藥都的看法?你竟然建議那個十九歲的丹師讓她!與霍斬狼相處多日,難道,你還不知道霍斬狼是什麼性格?自己得到的第一是別人讓出來的,她可會服?你以為,你送她個冠軍,她就肯要了?你事前竟然不曾想過這種可能,為了一己之私,使唐承念把冠軍拱手相讓……難道你還少了丹爐,少了異火?你沒有,我有!」
「屬下……屬下知罪……」
「你是有罪!」藥都城主在蔣飛白看不見的地方,冷冰冰地凝望著他,「霍斬狼說完那些話,一定會有人懷疑,將來,還有多少人敢來參加丹師大比?只要讓他們懷疑這場比試不公平,以丹師的自尊心,他們絕不會再來了!」
蔣飛白慌忙抬起頭,他不知道藥都城主在何處,只能儘量朝著他聲音的來源說話。
「屬下彌補過,我讓人解釋了……唐承念也配合了……」
「呵呵呵……你以為,別人全是傻子麼!」藥都城主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罷了。」
罷了?
什麼罷了?
蔣飛白打了個哆嗦,為什麼要罷了?
城主已經對他失望了嗎?
蔣飛白的頭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他猛然一撐地,抬起了頭來,看著藥都城主剛才發聲的方向。
「城主,城主……我……」
藥都城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輕輕地搖了搖頭,並著一聲嘆息:「你實在太教我失望了。」
蔣飛白渾身發起了抖,城主真的對他失望了,失望?這麼多年來,這個詞,他只在城主口中聽過幾次,而且,沒有一次是給他的。但是,蔣飛白知道那些得到這種評價的人後來成了什麼樣子——他們都不見了!地上也不見,地下堡壘也不見,也不知道是被藏在某處,還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蔣飛白絕不想變成那樣!
「你已經不適合替我在外行走,我要重新選擇一名士君。」
蔣飛白懵了。
半晌,他才讀懂這句話的意思。
城主要將他留下,留在地下堡壘。
城主府中只能有一名在人前露面的士君!絕不會有第二人!
那麼,被放棄的他呢?
「城主!」蔣飛白重重地磕頭,他幾乎是將腦袋砸在了地面上,「城主,求您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真的想到了,請您聽一聽!聽一聽再做決斷!求您給我一次機會!求求您!求您給我一次機會!」
「砰!」
「砰!」
「砰!」
蔣飛白磕得頭昏眼花,磕得腦袋都見了血。
但他簡直像是不怕痛一樣,不斷地重複著機械的、卑賤的、低姿態的動作。
見血?痛?比起漫長永恆的黑暗,比起未知的恐懼,這些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金碧輝煌的宮殿,是地下堡壘最明亮,也最廣闊的空間。
這是獨屬於城主的地盤,也只有城主允許的人可以進入。
因此,這裡根本沒有其他人,城主不說話的時候,就像不存在一樣,宮殿裡頓時只剩下了機械的碰撞聲。
蔣飛白真的沒留力。
換了任何一個人在此,都會忍不住生出一絲膽寒。
可藥都城主卻笑了。
「你拿你的命威脅我?」
「屬下不敢!屬下真的想到了將功補過的方法!」蔣飛白一邊說,也沒停,繼續往地上撞。
藥都城主想了想,問道:「你要如此將功補過?」
「罪魁禍首就是唐承念,屬下願意親自去將她抓回來!到時候,將她送到您面前,任憑處置!」
蔣飛白的設想不錯。
但藥都城主只問了一句話。
「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屬下願意去找!」蔣飛白說完,自知此言有些想當然。
可是,抓回唐承念真的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蔣飛白知道,此事不同尋常,他必須想出辦法,再天馬行空,也要說!總比立刻被城主放棄來得好。
如果正式更換士君,他這個被放棄一次的人,就很難翻身了!
藥都城主的聲音再次響起:「士君,必須要換。」
還是不行?
蔣飛白有些茫然。
但藥都城主的下一句話,重新燃起了他的慶幸之心。
「不過,我能給你一次機會。」
藥都城主接著說道:「如果你能夠抓回唐承念,我就讓你試試別的工作。」
只要不被放棄,做什麼都行!
「是!」蔣飛白激動地說道。
當然,不是答應完以後轉身就走。
沒有藥都城主的允許,誰也不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所以,答應完之後,蔣飛白還留在原地,雙手垂在身周,目光緊緊盯著地面,再也沒敢抬起頭。
他等待著城主的命令。
「呵呵呵……」空氣中響起了滿足的笑聲,「到了此時,你還記得規矩,不錯。」
「謝城主誇獎。」
「你吃了它。」但城主下一句沒來由轉了折。
蔣飛白下意識地伸出手掌,下一刻,他的手掌心裡就忽然冒出了一顆小小的丹藥。
是墨綠色的,看起來非常可疑。
這當然是毒藥。
可蔣飛白毫不猶豫地將它吞了下去。
「不錯。」
蔣飛白的不遲疑,又讓藥都城主更滿意了。
等蔣飛白吃了這顆丹藥,他才說道:「這是最近研究出來的丹藥,是一種定期發作的藥物,每到滿月時,都會使你全身無力……」
聽到這句話,蔣飛白臉色一白。
全身無力?他也聽說了藥都外面的亂境,如果全身無力,不就意味著遇到危險無法反|抗?
好在,他又聽到了一句能使他微微安心的話。
「你放心,毒性只會使你失去自衛能力一夜而已。而且,我這裡有一瓶解藥,每當你覺得渾身發軟時,就吃一顆,可以將毒性壓下去。不過,這解藥是有定數的,更不是永久性的,你最好早日找到唐承念,或是在丹藥用完後回來,我會替你解毒。」
聽城主說完,蔣飛白已經乖乖伸出手,果然,手掌心又多出了一個瓶子。
他小心地將瓶子收了起來。
蔣飛白考慮過了,如果丹藥用完,還沒有找到唐承念,他就不得不空手而回。那時候,他可不會得到什麼好結局。
所以,他已經想好,假如遇到滿月之夜,他可以先布置些陣法來保護自己。
如果還有人能夠攻破防禦,他再吃了解藥便是。
反正藥都城主的命令是在丹藥用完後回來,只要他利用得當,這丹藥能支撐多日。
畢竟,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唐承念在哪裡。
就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找,還說不定要找多久呢!幾十天?幾百天?或許要找上幾年也說不定……但比起被藥都城主立刻放棄,那種辛苦已經好得多了!
見蔣飛白在此時還能思考對策,藥都城主看他更是滿意。
藥都城主的確喜歡這位士君,他總能正確傳達他的命令,是個聰明人,也是個精明人。
可惜,一次行差踏錯,就做了不理智的事情。
藥都城主不能容忍不理智,但他願意給此時還能願去賭一回的蔣飛白一次機會。
他喜歡有用的人,尤其是這種……特別有用的人。
「你走吧,回去做準備,這次,只有你一個人能去做這個任務,我會通知另一位士君接任你的工作,希望你能夠給我帶回讓我滿意的答案。」
「是!」
蔣飛白這才大踏步離去。
他走出宮殿,按照原路返回。
以前,他的心中滿是要逃出黑暗世界的激動,這一次他的心中也一樣激動,卻是完全不同的激動。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地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他有理由說,他逃過一劫。
如果不是因為他反應機敏,如今,恐怕真要把他自己搭進去了。
蔣飛白一邊是舒了口氣,另一邊,他也更是記恨上了唐承念。
若不是她搞出那麼多花樣,他何至於……
「砰!」
蔣飛白太專心致志地思索了,竟然撞到了人。
對於一名修士而言,這可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誰……孫蘇蔚?」
蔣飛白一怔,他如今推開的門,乃是唯一通往地下堡壘的。
孫蘇蔚怎麼會來這裡。
「你怎麼敢進來?外面沒有人攔住你嗎?」蔣飛白問道。
他以為孫蘇蔚只是誤闖,便沉聲道:「快出去。」
孫蘇蔚微微一笑:「出去幹嘛呢?我要進去呀。」
「你去裡面幹什麼?」
「有人叫我。」
「……你去見誰?」
「我去見城主。」
蔣飛白咄咄逼人,孫蘇蔚對答如流。
蔣飛白先是一怔,繼而恍然大悟:「你是……新士君?」
這只是一個試探性的猜測。
然而孫蘇蔚點了點頭。
他竟然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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