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寧公主的事塵埃落定,坊間傳言從熱火連天到乏人問津,歷時半個月,對於和寧公主的所做所為嘆惋有之,鄙夷有之,奈何此事歸於皇家私事,皇上如何處置平民百姓焉有置喙之理,說的多了反而會給自己遭來災禍,事關皇室威儀,充做談資實為不智,漸漸的也就無人再言。
丞相府里的和寧豈能安生的接受無可更改的事實,她不似左珍一樣受不得打擊一時得了瘋症,自己若是瘋了別人更加得意,哪能便宜了對自己不敬的那些小人。
依照旨意和寧公主要禁足抄寫孝經一千遍抄完方能解禁,平日吃穿用度同府內日常開銷無異,雖比不得公主時的豪奢,卻未虧待過分毫。
和寧對此由自不知足,自己是公主時吃穿用度那是頂頂好的,有時還能得用宮中之物,現下所有的一切徹底消散,換做任何人一樣受不了。
憤懣不從的和寧將她的怒氣發泄到了別人身上,服侍的下人首當其衝遭了殃,沒了公主的身份仍舊是滿府上下的女主人,歐陽霖的正妻,有權力處置下人打罵已成家常便飯,每日必要上演一出哭號的戲碼,致使府內下人紛紛避著和寧所住的院落走,形成了第二個憑蘭苑。
歐陽霖曾為此好言相勸,沒了公主身份也不能失了涵養,像個市井潑婦一樣成何體統。
但歐陽霖的苦口婆心一點成效也無,和寧全然當做耳旁風,認為歐陽霖是在威逼自己,揚言要將歐陽霖道貌岸然的本性傳出去,至此歐陽霖拿和寧再無辦法,除了和寧嫁入府時帶來的下人外。原本府上的下人全部遷出去分派到各處。
隨了和寧的意是打是罵悉聽尊便歐陽霖再不去管,反正打罵的全是和寧自己帶來的人,禍害不到府里的下人便可。
和寧為此氣急了眼。砸了屋裡但凡能砸的東西,屋內頓時狼藉一片。外面的下人大氣不敢喘,生怕主子不解氣抓人進去挨一頓打罵,主子下手越來越狠,先是拿扇子抽臉不說,手扇累了就叫丫環自己掌嘴,打不出血來不算,有時心情不好拿熱茶澆,指甲掐的。丫環們沒有一個逃過的,身上或多或少均有傷。
三天兩頭和寧住處要換一批新的瓷器擺件,算算銀子,柳姨娘心疼呀,丞相府雖不缺瓷器錢,但也經不住隔三差五換一批,一個月下來這得換多少批是個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之前和寧用度均出自和寧自己或是宮中,根本就不走府里的公賬。偶爾吃用上取用一些不算多,柳姨娘自然開開心心的,現在不一樣了。和寧見天的這般鬧騰哪家能吃的消,銀子在多經不住流水一樣的花用。
柳姨娘愁啊,愁的頭髮都掉了好些下來,她有想到東西換些便宜的,和寧受怎麼砸怎麼砸,砸個十幾二十套也值不上一套上好的。
想法是好的現實不允許,還是王媽那句話,真要怠慢了和寧,萬一傳到外頭。傳到皇上耳朵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要變成大事了。萬萬不能這麼做。
柳姨娘徹底沒了轍,在屋裡跟王媽大眼瞪小眼。想的太多也是個事,再不制止和寧胡作非為,這個丞相府儘早要被敗光。
「夫人,實在不行要不問問相爺?」王媽委實拿不出主意,腦袋想破了無濟於事,是以這般提議。
「老爺?」柳姨娘猶疑不決,「你說老爺會為了這等閒雜事管嗎?」她覺得可能性非常低。…
「總比什麼都不去說強,夫人試一試吧,現已別無他法。」王媽一直覺得丞相大人有大才,一定能想出兩全其美的解決之道。
「好吧。」柳姨娘不是很確定的應聲,心裡好煩,都怪和寧沒了身份仍閒不住。
「什麼時候她能離開丞相府?」或者徹底消失在自己面前,柳姨娘真恨不得讓和寧現在就完蛋。
「她若能像左珍一樣就好了。」可惜和寧的心裡承受力非常強,一時半會看不出有得瘋症的跡象,王媽一樣不喜和寧只能忍著。
晚上歐陽燁回府,柳姨娘親自去了一趟,言詞間表明自己的無奈,並非自己小氣無能,而是和寧太能捉妖,府里現在都鬧成什麼樣了?
柳姨娘吐完苦水走了,歐陽霖後腳就到,一臉的沉鬱與疲色交加,整個臉有如惡鬼投生詭異駭人。
歐陽燁在不經意間忽然見之嚇了一跳,還好依舊一臉喜怒不行於色,不然要在兒子面前丟大人,嚴父威信蕩然無存,這還了得。
「你這是?」不好好回去休息大半夜的跑他這裡來嚇人,歐陽燁十分不明歐陽霖這是怎麼弄的。
「爹,我要被和寧折磨死了。」歐陽霖痛苦萬分的尋了椅子坐下來,雙手捂臉渾身上下散發著頹喪的氣氛。
「沒白天沒黑夜的鬧,也不知道哪來的精神,院子裡雞飛狗跳的叫嚷叫罵哭號聲此起彼伏,吵得人不得清靜,哪還有個安生的空閒休息。」歐陽霖初時覺得和寧鬧鬧脾氣出出氣便能安生下來,懂得利害關係,知悉如今身份為日後打算,哪知和寧屢教不改,還有變本加厲之勢。
「爹,我有可能休妻嗎?」歐陽霖不確定的問出心裡的話,他委實受不了那個瘋女人。
「沒可能。」歐陽燁不加思索的給出一個並不另人意外的答案,「除了囚禁沒有更好的解決之道。」他同樣考慮過休掉和寧的事,可惜休掉的後果實在無法估量,極有可能背上麻煩,在沒有絕對的保證下,貿然做出決定實為不智。
「聖旨上說和寧只要抄夠一千遍孝經便可解禁,難到要看著和寧大搖大擺的出來禍害府里?」歐陽霖一刻也呆不下去,在外受人冷眼暗諷,回到家應該身心放鬆掃除疲憊,哪想比在外頭更為煩躁,整個人抓狂不已。讓不讓人活!
「你覺得她能寫完一千遍?」估計連一百遍都難,歐陽燁對此非常肯定,「曾為公主動筆寫字很少。至少兩個月內出不來。」
「總不能一直寫不完。」歐陽霖不認為和寧能耐得住性子,肯定想方設法踏出院門。「孝經說起來並不算長。」
「總不能毀了和寧寫好的孝經吧?」歐陽霖一時靈光閃現道出這麼一句,「萬一皇上派人來查,早晚會露餡。」
「不能休更不能放,侈你說我該怎麼辦?」歐陽霖一臉的陰鬱愁苦,自己怎麼就攤上兩個瘋女人。
終歸是親骨肉雖貶為庶民,皇上的心思最難揣測,萬一對和寧尚有那麼一點點愧疚,再興起恢復公主身份的念頭又該如何?歐陽霖一個頭兩個大。神情厭厭的。
歐陽燁此時在思量,和寧在皇上心中所占的分量,當然肯定比不上翼王就是了,如果皇上在意的僅僅是和寧的生死,別的莫不關心,那他就有辦法解決吵鬧不休的和寧。
「不能瘋?」歐陽燁喃喃低語,「那就想辦法改變一個人的習慣,以及性格,至少表面上看起來要和順謙恭。」…
「教養嬤嬤。」歐陽燁兀自沉吟,「不是不可行。此法尚且挑不出弊端,那便就此定下。」
「爹?」歐陽霖似懂非懂地聽了一句半句,這是有辦法了?
「這樣。」歐陽燁對兒子說道。和寧身邊有個宮裡出來的嬤嬤,即為歐陽府上的長子嫡妻就該有賢淑大度之德行,和寧現在缺的現在學還來的及。」
「和寧不會同意。」歐陽霖一聽立刻反駁,「她那個性豈是個能任人拿捏擺布的人,到時候鬧出動靜會更麻煩。」
「嬤嬤只教導其規矩,她如果想一輩子呆在院子裡就讓她鬧。」歐陽燁心有成算,「傳出去僅一個不尊長輩之名犯了七出中一條,你要休她沒人敢說個不字。」
「她若乖乖跟著嬤嬤一心一意的學規矩並且懂得規矩,仍舊是你的正妻。所行會收斂不少。」歐陽燁的本意是將和寧打怕之後加以管教,什麼時候徹徹底底的學會了安分。什麼時候才可踏出院門。
就像養一隻狗似的,讓狗學會認主。別人給的東西一律不許吃一個道理,儘管這個比喻不太恰當,卻很貼切,歐陽燁的目的出自於此,只要和寧識向一些便可少受皮肉之苦。
「對外可以說和寧正在學規矩,避免之前的事再度發生,有人打聽也不懼,這裡頭可沒摻假。」歐陽燁露出老狐狸似的微笑,「皇上那邊更不會多加過問。」
「這樣行嗎?」歐陽霖一臉遲疑,聽上去像那麼回事,實際上確是教導規矩,意味著會有輕罰出現,和寧豈非更加暴跳如雷。
「就這麼辦。」歐陽燁直接定下計劃,「你不用管了,搬去書房睡,專心政務。」
歐陽霖略做思考,決定信父親一回,反正沒有更好的法子,父親看著自己能省不少心。
翌日嬤嬤突然被叫到了丞相大人面前,心裡忐忑是不是要問及和寧的事?該如何回答才妥當?
進去沒多久嬤嬤出來滿頭的冷汗,被風一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拿袖子抹了把冷汗,腳步虛浮像似踩在棉花上一樣,昏頭脹腦地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回到自己屋裡坐在椅子上灌了兩盞茶好容易緩過勁,腦子裡回放起丞相大人所說的話,猛地打了兩個寒顫。
丞相大人的意思淺顯而明確,自己要從服侍和寧的嬤嬤變成教養嬤嬤,雖然多了兩個字看不出不同,實質上卻有很大的差別,這,這,可怎麼辦!
嬤嬤自宮中出來宮裡的規矩是要深刻入骨的,行差踏錯可是要人命,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按說教導和寧規矩綽綽有餘,問題在於自己沒那份膽子。
和寧現下情況看似糟糕,實則並未真正的毫無轉機,淑妃仍舊是淑妃,不曾因和寧獲罪而受到牽連,手中鳳印也未被皇上收回,這說明什麼,說明皇上未追究到底尚留有餘地,不至於和寧真正無所依,被人任意呵罵嘲笑。
為此嬤嬤不敢對和寧有絲毫的不敬,下人與主子的區別就在於此,奴才就是奴才該謹守的本分不能忘,一旦越過主子去,那麼結局很快會到來,這等賞識她不敢摒棄。
嬤嬤不是制不住和寧,宮中有非常多的手段另被教導者不敢有絲毫反抗,最後出來的效果顯著。
相較於和寧的脾氣手段,嬤嬤真不敢造次,這要有個萬一,出了事自己這半條命非得交待出去。…
一方是丞相大人出面,丞相大人是府內最大的主子,這要是不聽從安排,得罪了丞相大人自己在這個府里住得哪能安心,另一方面是張牙舞爪的和寧,一樣是府里的主子,兩相夾擊下實在為難,到底該聽哪個的。
好在丞相大人給出了考慮時間,呼出口氣的嬤嬤時不時嘆兩聲,哀嘆自己的命運多仄。
最終嬤嬤決定遵從丞相大人的命令,一整夜翻來覆去思忖,府里兩位主子互相掂量,覺得丞相大人比現在的和寧更有說服力。
至此打罵下人身心舒暢的和寧顛了個個,水深火熱的日子拉開帷幕,路過的下人每每可以聽到院內鬼哭狼嚎的叫罵聲。
「夫人,相爺傳下話來和寧那裡缺損的物件可用次等的代替。」王媽將阿遠傳達的話道明。
「嗯,總算解了一大難題,吩咐下頭購置一批瓷器,愛怎麼砸怎麼砸。」柳姨娘心道總算得以省下大半銀子。
「奴婢聽說和寧正學規矩,相爺點的頭。」王媽幸災樂禍道,「聽下人閒聊,那邊更熱鬧。」
「該,就得好好教教規矩。」柳姨娘喜歡看和寧出醜,「不罰不成器。」
「夫人說的極對。」王媽笑盈盈地恭維柳姨娘,「不費吹灰之力和寧得此下場,夫人有一半的功勞。」
柳姨娘樂得抿唇一笑,誰叫和寧蠢呢,現在弄得自己眾叛親離又何必。
宮中,元貴妃一連幾夜未合眼,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里不禁浮現出和寧公主被貶一事。
要說事情算不上多大的事,不該影響元貴妃睡眠,要頭疼的也該是淑妃而非自己。
但是元貴妃滿懷期盼等著拿回鳳印的心,隨著一日日過去逐漸渡上一層薄冰,面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皇上的意圖漸顯,元貴妃終於覺出不對,自己的美夢破碎,淑妃跟沒事人一樣,怎不叫她恨得牙根痒痒。
鳳印要不回來也無妨,元貴妃不一定非要重掌鳳印,只要自己還是貴妃,後宮妃嬪沒一個能越過自己去,自己就仍是六宮之主。
虧得宸妃和二皇子沐榮被賜死,剩下的三皇子又沒倚仗,元貴妃感慨萬千,本以為自己與兒子地位固若金湯,哪想無故吃了一記悶雷,原因始於和寧公主鬧出的事。
和寧公主如何全然礙不著元貴妃什麼事,這裡面偏偏多了一個不該有的人——翼王。
翼王的身份特殊又得皇上恩寵,可以明明白白說翼王是塊香餑餑,身為母親的元貴妃豈能不知兒子的心思。
兒子與三皇子之間的爭奪在前段時間已然上演過,結果平分秋色沒有近一步進展。在皇上有意無意的敲打下擱淺下來。
翼王與三皇子走的近的原由元貴妃有仔細思量,各種可能在未確定哪一種情況前不太贊同兒子去招惹翼王。
由和寧公主一事上,元貴妃赫然發現和寧公主雖然無理,適當的懲處沒錯,關鍵在於皇上的態度,對翼王的特別,無理由的站在翼王身側,但凡與翼王有牽涉皆沒有好下場,先是林家再是和寧公主,越往細處琢磨越能發現意想不到的隱意,一股寒涼爬上脊背,一點一點漫延開來,元貴妃突然感覺到什麼叫做真正的恐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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