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天頻閃正夜半,憑倚闌干,獨那聲聲念。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二更天。
洛陽客棧之密室。油燈里的火芯忽然蹦跳出油麵,爆燃起燦爛的火團,堂堂煌煌,滿屋子蓬蓽生輝,照如白晝,哦,就是費油,萬掌柜小心剪下燈芯,光線又恢復原來的樣子。四個人圍攏在八仙桌的一角,頭搭頭在一起,悄沒聲的繼續商量,如何搭救「串反案」的一干眾人。
麥高提出,劫法場!
他也只知道劫法場和劫天牢,電視劇看多了的孩紙傷不起。刺侯說,朝廷秋決犯人的地點,通常都在洛陽橋西頭,那裡地勢開闊,還有河道攔擋,沒等你這邊拔槍亮劍,那邊早已經開刀問斬了。
麥高說,那只有劫天牢了?
萬掌柜眼皮垂搭,沉沉的說,天牢不是普通監牢,道道關卡,重兵把守,沒有個千把人休想打下來,說的是偷襲,若是正面攻,少說十萬別說事!喟嘆一聲,又道,不管劫不劫天牢,都必須找個人,提前混進天牢探一探,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摸雞窩,哪來雞蛋,看一看有沒有什麼機會,也許能找到什麼漏洞也說不定,然後,我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最後商定,萬德福和二侯熟悉當地人事,往來頻頻打探,麥高則逛逛天牢附近的街市,熟悉熟悉地形,專業術語稱「踩點」。
第二天一大清早,麥高逛天牢,哦,外面。
正街,短巷,小橋,死胡同,甚至茶樓酒肆的後門通道,麥高處處留意,東瞅瞅西瞧瞧,一副賊樣子卻裝作不是賊的樣子。
天還早,商鋪的門都沒有開,除了住店的客棧。
麥高走進一家門臉大點的客棧,街幌名曰「龍門客棧」,沒誰管,早起客人溜達溜達的,出外吃飯的,晨練的,出出進進的不少。
麥高是來研究逃生通道的,除了別的什麼不感興趣,他徑直穿過大堂,朝客棧後院走去,不期然碰上一個半老娘,半露個麻布睡衣衫,又垂又皺巴的乳fang還沒有大肚凸起高,一張大餅臉,紅紅鼻頭疑似烙糊的模樣。
半老娘「嗷」的一聲慘叫,如同被強扎了一針,回身逃也似跑進屋,「咣當」關上門,在屋裡撕破喉嚨的喊:「救命啊!快來抓採花賊啊!」
尼瑪,採花誰也不會採花你的,不過,採花不採花都要避嫌麻煩,麥高回頭便走。一個老闆模樣的老男人從大堂跑過來,手裡攥著根頂門棍,堵住麥高的去路。麥高沒路可走,掏出金剛飛爪上了房檐。
「採花賊!你休得跑掉!」老男人瞪眼房頂,想也上不去,急,也沒用,慌慌張張跑進屋裡,「又是哪個淫賊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垂涎我如花似玉的老婆,下次抓住他看我不撕碎了他!」
半老娘半遮琵琶半嬌羞,眼放淫光,圓團臉像個剛出爐的燒餅,手指門外,好似恨牙痒痒的那秦腔,「好一個俊朗的少年郎!」
麥高上了房,登高望遠,東邊洛水澹澹,正西面是天牢大門,大街小巷櫛比縱橫,清晰容易記。
意外收穫!早知道早早爬上房頂探查了。
一個房頂挨一個房頂,縱使有縫隙也不寬,很像是連連阡陌,在斜陽的光照里,明亮的暗影,稜角分明。
這是一個高空世界。
麥高連連看,看差不離了,從一個低矮的房檐跳下地面,落穩腳,勘准太陽,趕往洛陽北門約合點。
河圖幫和洛書幫,兩幫人馬明顯分成兩大坨,在高大的城門前面,立定晨風中等麥高。
「那個紅葉幫的怎麼還不來,耍大牌不是!」有人明確不滿。
同幫人附應,「94,94,大幫怎麼啦,我們小幫的不是人麼?」
不同幫人也附應,「可不嘛,可不94嘛,他的時間是時間,我們的時間不是時間?」
「……」
「……」
從遠處,不是從城裡,出現一個黑點,像騎馬一樣飛奔過來,那速度,不比騎馬速度慢一碼絲,轉瞬間便人到了,「沒馬?」
「也沒蹬風火輪啊!」
「♀星世界哪裡有風火輪,頂多有馬。」
「怎麼跑這麼快!」
「怎麼跑辣麼快!」
「是輕功麼?」
「是哪門子輕功啊?」
「神了,神人哪!」
「大神,大神,我愛你!」不知是花痴還是花椒。
「大神v5!大神賊快!」
麥高到,伸長臉,問道:「你們早來多大時間了?」
真會說話,不說您老人家晚到的事。
兩幫人忙說,哪裡,哪裡,沒敢早來太長時間!艾瑪,早來的倒歉意了。
那好吧,匯集眾人,出發一路正北。中秋天淡,淡淡的光照在麥高滿頭的汗,李莫了關切的問,早起練功麼?
啊沒,麥高說,剛才逃命來著。
我說呢,跑辣麼快,李莫了由不得好奇,說,一大早的被人追,難不成你還兼職採花賊?得手了沒?你偷偷兼職的事,拓跋弘知道麼?
老黿走在一邊笑。
說女人天生八卦一點不假,女人的八卦是隨時隨地的,且很具創造力。
麥高笑曰,你就不能想像,本大助理做了好事不留名,人家拼命追問我的貴姓大名?年方幾何?家住哪裡?有房有車麼?
李莫了鄙薄眼角,抿起嘴角,說,小時候我媽就經常告誡我不要去交些不3不4的朋友,所以現在交的朋友都很2!
說誰2捏?麥高搖唇鼓舌要反擊,老黿遞來一個眼色,止住麥高,也是的啊,妄想說贏一個八卦女那才是妄想,抽刀斷水水更流,跟妞講理妞更軸。
麥高第一次來洛陽北邙,自然想起鬼谷子,想問那個神秘的鬼谷在哪裡,還是怕誤解不好問。算啦,下次吧,下次問好路,自己一個人來吧。
北邙山頭真是一個好地方,如帆的幡,滿目的墓,清澈的晨光斜斜的照在冰涼的石碑上,扯巴出一道道長長的陰影,聆聽淒楚的風,在天邊哀鳴,在眼前切切的低語,仿佛唱著那首古老的童謠,為逝者永眠,為生者預言。
人命悲哀,無人能生還,生向死生,死從生死。
這裡是一片悲愴的土地,到處透出一種陰森。這裡的黎明靜悄悄,平常人沒事不大喜歡逛墓地的,好嘛!有事也不喜歡逛墓地,哪怕烈士墓地。
兩幫子盜墓團伙,熟門熟路,直達北邙腹地,夏侯墓。緊挨古墓的右邊,一條小路朝下方斜刺過去,隱沒在荒草中。時值仲秋,蓬蓬蓮蓮的荊棘灌叢稀疏了,透空了,故以被洛陽鏟捅到,暴出一個暗洞。
暗洞是由於常年雨水漏灌形成的。至於那個洛陽鏟,是誰鏟到的,明顯的,追究毫無意義的,麥高這個私人助理裁判提都沒再提。
打著秋風,迎著燦爛的陽光,麥高現場判案:共同開發,利益均沾。
李莫了和老黿,瞧麥高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兩人心裡都道,昨天你怎麼不說,早說哪裡有你什麼事?
事到如今,甩他也甩不掉了,只當他是一貼狗皮膏藥算了。
準備進洞吧,童鞋們,準備發財吧!麥高蹲在地上,伸長脖子朝黑黝黝的洞裡窺探,不清不白,不知深淺。
涼風嗖嗖的,吹過灌木林和草叢,枝頭搖,葉片連連翻起,起伏不定,非常詭異的一個畫面。那風吹到洞裡面發出「嗚嗡嗚嗡」的哨音,還真的有點瘮人。
「怎麼說?」麥高蹲在地上,仰臉問兩位。
老黿以為麥高代表拓跋弘,於是提議,「但有收穫,三家輪流拾取。」網遊學名叫循環選擇權。這個方案最有利麥高,他一家就他自己一個人。
李莫了掃了一眼麥高,說:「首發權我不要了,但是我要有每一輪的優先權。」
每一輪都你先挑,你學生的家長啊還是菜市場的城*管啊?
一般男的容易識大局,顧大體,一般女的容易斤斤計較,錙銖爭先。
李莫了的分配方案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先不說麥高,那個老黿肯定不干。但是老黿不是出言反駁,而是選擇了沉默。說不到一塊,麥高也不好說什麼,今天的麥高已經不是昨日的裁判,現一刻,已然是利益的第三方。
沒有獲得支持,李莫了擺了擺下巴,示意河圖幫眾率先走進暗洞,爭不到優先權那就爭一個先手權。
河圖幫的人一個個縮頭縮腦袋的往洞裡拱。「夏侯墓不是她想像的那麼簡單!」老黿按兵不動,輕哼道。
果然,呆不一會,河圖幫眾爭先恐後的爬了出來,衣著和神態比之剛才進去的時候,明顯打了半折不止,還傷了五個,其中兩個重傷。
怎麼回事?李莫了劈頭問道。
碰上暗弩機關了,逃出來的人說,箭如飛蝗,黑暗裡又看不真切,無法及時躲避。
迎頭一棒,打擊了河圖幫的士氣,但是打擊不掉李莫了的囂張,李莫了一雙美麗大眼睛隔過麥高朝老黿喊:「用不著搞那麼多的花樣,咱興搶吧!」
老黿有點顧忌的看了麥高一眼,附和說:「行啊,好啊!」利益面前,無可厚非,老黿跟麥高又不熟。
這個女人真邪性,如此露骨的擠兌麥高,設想著兩大幫子人跟麥高一個人搶東西,麥高最後渣都拾不到一點。昨天李莫了朝麥高放大電量的時候,麥高還自作多情的想著如何偏向李莫了一把,看來美女有的時候是個美,有的時候是個局。
實際上麥高心裡早樂開了花了,你們跟我搶東西?我讓你們二幫子全體,二群沒入級沒武功的小二們,我可以讓你們睡上整整十個月覺,一朝分娩,哦不,醒來後,但不知你們還是不是個!
麥高表面上裝作無奈何的樣子,哼唧說:「隨你們嘍!」
李莫了感到秋高氣爽,老黿也爽,兩大幫人跟一個光棍麥高,訂了三家條約。
好吧,先跟著兩幫人後面混,省心省力。
李莫了和老黿早有準備。點上松明子,放出長繩,一群人一窩蜂的往裡頭鑽,生怕落在別人後,搶不到好東西了。
暗洞的直徑不大,一個一個的攀住繩子,滑滑梯樣的滑下去,進入一個墓道。
狹凵的墓道里,陰暝晦暗,渾噩噩一片模糊,也沒個確定的方向,半是猜測半是蒙撞。眾人小心翼翼的避開剛才那個暗弩機關的甬口,朝另一個方向摸行。
火光灼灼的墓道,除了雜沓的腳步聲再無其他聲響,千年安魂的磁場仿佛粘滯的牛皮膠,阻尼行進的速度,如同走在液體裡的趕腳,連思維都像是正在穿越中。
大家時走時停,聽從前方不斷傳來的號令。
向左,
左邊注意!
右邊有個坑,
注意坑爹!
小心碰頭,
高個注意!
小心側身,
胖子注意!
眾人來到一個寬敞的墓廳,光透不亮,火灼不穩,撲朔迷離,陰陽莫辨,整面景象都影影綽綽的,忽忽閃閃的,晃來晃去的不知人影還是鬼影,那高高拱起的穹頂是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正行走間,天上下雨一樣的下起塵土流沙,開始還小點,越加大,以致越來越大。
玩家們哪裡經歷過這種陣仗,全都慌作一團,如同下雨天沒打傘,跌跌撞撞沒頭去,許多人陷進越積越厚的沙土中不能自拔。
塵飛塵,沙流沙,飛塵充滿鼻腔,滿眼窩,鑽進頭髮里,攜帶著千年蟎毒,蜇死人,嗆死人,煙蒙蒙的墓廳里響起一片又一片劇烈的咳嗽。流沙越流來越多,沒止境的像,流沒完的像,整個♀星世界坍塌了,全壓在一個小小的夏侯墓里。末日的恐慌瀰漫在每個人的心中,這是一個活死人墓,活埋死人的墓,悔不當初啊,為了點莫須有的財寶,命喪黃泉,悔不當初啊!
還沒完,忽聽一聲天崩地裂的轟響,好大一塊巨石落在眾人來時的通道,完全的徹底的卡死退路。
塞石!妥,盜墓未始,迴路斷死!
每個人都嗅到了死亡味道,一種混雜福馬林的腥臭味,也正是墳墓里固有的那種味道,眾人一時失怔,全然一群無頭蒼蠅一樣,亂撲蹬亂撞。
生死危急!麥高跳上一塊突出的墓碑,大聲吆喊:「想活命的聽著!全都鎮定!搶先救人,沒傷的照顧有傷的,輕傷的照顧重傷的,趕緊遠離塞石!」
一聲棒喝,把眾人扯回奈何橋彼岸。大家扒的扒,拽的拽,從土裡沙塵里撈摸出奄奄一息的同伴,點算人數,還好,沒丟人,大傢伙一哄往前,踉蹌逃離。
倉皇出逃的眾人剛剛離開,天頂崩裂,高頭塌陷,整個墓廳被埋葬。
好險!除掉隨身的東西,全部輜重悉數丟失。火把也不夠了,僅餘手裡的,還不是人手一把,麥高讓滅掉2/3,留到關鍵時候用,讓眼睛看不見的互相扯著手,別走丟了,走丟意味著死亡。
墓葬的世界是一個闃寂的世界,吞噬了生的一切過往,向另一個世界的擺渡。王侯的墓葬,埋葬的是一個時代的曾經的光榮和夢想,為了防賊防盜,甚至不惜傾一國之力,巧設機關,重重布局,不坑死人決不罷休。
黑暗給人帶來絕望,大家互相攙扶著,聯絡呼叫聲此起彼伏。
麥高給大家打氣,高喊,鎮定!鎮定!總要有出口的,一個墓再大能大過邙山頭?
也是,也是的哈,往前走,只要有甬道,不信就走不出去!幸好,沒有再遇見天塌地陷,總算慌裡慌張的集結到一個寬綽的墓室,人們停下,仿若一群驚弓之鳥,感覺腳下的地不踏實,腿軟的緣故,感覺頭上的天不結實,火把少了的緣故。
貌像鬼門關里逃出來的難民,一個個驚魂未定的,大喘氣的,抹虛汗的,也顧不上地面的潮濕和淤泥,兜頭便坐。
麥高,開始在墓室穿梭行走,沒找到收穫,便跑到墓室的邊邊角角,這裡摳摳,那裡搜搜。兩幫人目睹了麥高那忽大忽小,忽高忽低的身影,如同鬼魅遊魂一般,方才恍然大悟,大家幹什麼來的,冒險闖關的目的決不僅僅是為了喝洛陽湯的,我們是盜墓賊呀!於是炸了窩的四處散去,干起自己的正經營生。直可惜,到了末了,人均兩手空空,誰也沒有找到叫做財寶的任何東西。
難道是已經走過水的墓?不像啊,弓弩箭矢,力道足,塞石,塌方的設計,沒有前人來過的跡象啊?
到底是人多眼雜,有人發現了寶貝,吊在墓室的天棚上,一把塵封不知歲月的彎劍,不是彎刀。火把集中照耀在高懸空中的彎劍,瞧像阿拉伯式樣的,應該屬於埃及法老特有的,如果是金子打造的話。
「埃及法老?」老黿驚詫道:「夏朝的侯爵怎麼會有埃及法老的御物?」
靠了個槽的一片嗡嗡叫,不管什麼朝的什麼法老,眾人急的直跺腳,誰都夠不著,遠遠夠不著。
於是有人說風涼話,肯定糟朽了,夠不著就夠不著吧。
又有人說,就一個空劍鞘,裡邊什麼都沒有。
遭人反詰,沒看見劍柄嗎?
這人添加說,就一個空劍柄。
靠了個槽的!劍鞘空不空的,你又沒x光透射眼,豈敢斷定?
葡萄架下的一群狐狸。
麥高抬眼盯著瞧,問眾人說,來前怎麼說來著,興搶是吧?
眾人附聲,是啊,是啊,夠不著啊,搶個屁啊。
麥高臉上給出一個笑容,黑暗中沒誰看真切,把金剛飛爪往墓頂桁架上一個纏抓,縱身躍起,接空中轉體一百零八度,黑影閃過,彎劍赫然到手!
哇靠!要不是一起來的,真的是活見鬼了!
拂去墓塵,麥高慢慢的抽出彎劍,叮,泠,清爽的劍音震驚了所有人的24k金耳朵!
還有那光,哇靠!要不是金子的,真的是活見鬼了!
老黿羨慕嫉妒李莫了恨!但是,分配原則事先說好的,還是李莫了提議,老黿附議的,興搶的,沒說頭。兩人相互望一眼,自苦嘆,該不著人家是大佬的私人助理呢!兩大幫人搶不過人家一個人,活該如此。
李莫了牙恨恨的譴責,「誰提議的,興搶的?這不是不講道理麼,這不霸王條約麼?」
老黿呲她,「誰個?你呀,還有哪個誰個。」
現一刻的兩人同病相憐,兩個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學習麥高好榜樣,一把金彎劍,光砸碎嘍也值多少金子啊!現一刻的兩幫子人打了雞血一樣激情澎湃,恨不能「上窮碧落下黃泉」,挖地三尺也要把所有墓寶給挖出來。
只可惜,整個墓室除開一把金彎劍,沒了任何物。靠了個槽的,嗚呼哀哉的,玩家們慣有的三分鐘熱度迅速冷卻,恢復到墓室里冰涼的低溫。
後邊塞石斷路,前邊正派人找路。眾人閒沒事,於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扯閒篇。有人說,考古和盜墓有什麼區別麼?有人答,用詞不同罷了,就好比,團結和勾結,暴徒和志士,屠戮和勝利。
「不都是挖人家祖墳嘛!」
「前者民倒,後者官倒。」
老黿總結說:「盜墓是無組織無紀律的考古,考古是有組織有紀律的盜墓。」
一語中的。
前方傳來消息,還算不錯,找到了主幹道。
出發,點亮火把!方才休息時間,把火把都熄滅了。人群又開始蠕動,慢慢的走,在黑暗中一個跟一個的蹭著腳步。但沒不久,隊列又停止了,茫然不知的等待中。
突然,排列里交頭接耳,從前至後排過來一陣驚恐,說是又碰到了暗弩機關,這個更強力!
咳,黑暗中有人嘀咕:前不見去路,後不見退路,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咳,咳,老黿急了,喊說,都別忙著發詩感了,都說說怎麼辦才好。
狹凵的空間令人窒息,原沒準備帶乾糧的,這會都餓了,一餓都慌神了。老黿和李莫了商量了半天,說,實在沒辦法了,要不死少數人,活多數人?
俗稱「滾*」,用少數人的生命去挨箭,擋箭,換來多數人的生還。
眾人你瞧我瞧你,誰自願做犧牲,恐怕沒人。這裡是遊戲,這裡是盜墓,沒有所謂正義事業要人白白犧牲,如果必須有人犧牲,那末,誰去?點名命令還是抽生死簽?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不知下一刻自己是否死亡。一片死靜。
「用不著拿人來墊巴。」麥高說。音量不大,在一片死機中襯當大。
眾人聽然,忙把身子緊貼牆壁,給麥高讓出一條寬綽的道來。
麥高頂到最前面,穩住神,仔細觀察,然後示意眾人往後退,目測差不多了,掏出一把圓溜溜的石頭,加持「重骨」功夫,砸向那暗弩關卡,自己直接趴下,「嗖嗖嗖」飛弩排出,還好,眾人都不在射程內。
小石塊不來勁,麥高吩咐,刀槍棍棒斧鉞錘叉,任哪樣都行,遞上個七八十來個。眾人把兵器逐個往麥高手裡塞過去。麥高發起猛,重骨+1,重骨+2,砸,砸,弩箭「嗖」的射,射,砸砸,射射,再砸,再射,我操你還射!連扔了三把刀,終於,沒了,軟了,射完了,不射了。
玩家們「乒桌球乓」的一頓鼓搗,卸了那暗弩機關,收拾好兵器,喏喏感謝麥高,倘若不是他,說不定誰逼去當箭靶子了,這可不是草船借箭,這是真人擋箭牌。連李莫了也收起桀驁,跟老黿相互望一眼,哎的喲哎,該不是大佬的私人助理呢!
跨過暗弩關卡,豁然開闊了許多,墓牆上刻畫著形形色*色的象形文字和古埃及風格的畫像。咦,怎麼的一個金字塔內部?還是古墓麼,中國的?
怪哉!
漸漸的接近主墓室了,通道的前方是一扇緊閉的大門,麥高止住眾人步伐,「停!」
眾人現在好像習慣聽麥高的,都停住腳步。唯一李莫了懷疑,怎麼的?準備衝刺主墓室,搶寶哇,叫我們停,你先跑,叫我們都輸在起跑線上,那哪行啊!
李莫了憋足一口氣,搶跑!
李莫了出腳的同時,麥高搶先出手了,拾起腳跟前的一大塊墓磚,「重骨」功夫再加上側力,像擲鐵餅那樣,墓磚旋轉著飛向主墓室大門。「咣duang」一聲,墓門打開,從裡面「咕嚕嚕」的駛出一輛刀車來,順著坡道「咕嚕嚕」的滾過來。
刀車,把守城門的大殺器,在鐵板上裝上縱橫三十六把鋼刀,既可以殺傷來犯之敵,又能擋箭,現一時做了守墓器械。
李莫了慘了,原以為麥高搶寶,她人已經衝出去了,腳下剎不住步子,眼看就要跟相向而行的刀車撞車,眼看那風馳電掣的速度,那森森寒光的三十六把刀,一旦撞上一條命,准玩完,玩家天下榜排名第八千七百六十五名的李莫了從此歷史了,半年的心血,半年的驕傲,家族的錢財,父輩們的期待,眼看就要全打水漂了。
只有麥高了,唯一的希望,只有麥高距離最近,只有麥高速度最快,武功最高。
但見麥高,貌如百米起跑線上釘上了起跑器,一個後蹬豹跳,三大步跨籃上,雙手抱住李莫了的傲嬌身軀,抱緊,側滾翻,擦著刀車的邊,險之又險的滾到一邊。兩人激烈翻滾,肉*肉的撞上牆,再落下,「噗嗤」一聲悶響,男*上*女*下。
李莫了莫名的高*潮了,剎那間,剎那間,命運都在剎那間!
老黿和他的小夥伴們驚呆了!有這等本事的人還當別人的什麼私人助理呀,有沒搞,反!這哪裡是一玩家啊,分明是一個原著族群的大神呀!今日來盜夏侯墓,的確有點盲目樂觀了,淨巴望收穫了,沒有設想到危機串聯串,險象環生,甚至死裡逃生。出去後,如果能出去的話,要好好結識這位,哦,私人助理,哦,人家的名字都還沒問哪。
那刀車沒頭沒腦的繼續前沖,行至末了,一傢伙撞在一個墓礅子上。
危機解除,眾人再不顧其他,湧進主墓室。
主墓室的正中,一停巨大的棺槨凜然擺放,以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高度。斜倚在棺槨上的,是一把精緻的權杖,埃及法老須臾不離身的鎮國法寶,紡錘鏤空頭,雕鑄天象,祥雲紋杆,尾梢刻滿麥穗。千年的積塵擋不住火光中的反射金光,錘頭上鑲嵌的顆顆鑽戒依然發出五顏六色的異彩。
同夥們都驚呆了!
「搶啊——」一聲情不自禁的瘋狂叫喊,打破了主墓室的千年死靜。搶啊!說好了的,誰搶是誰的!搶到了就能改命了!
仿佛吹響了衝鋒號,每個人都被迫著發出了最後的吼聲,一併齊向前沖,看誰沖得快。當然麥高第一快!
如潮浪卷,也如脫了韁的一群野馬,哄哄騰騰的正衝鋒間,麥高趕腳到不妙,腳底板越跑越不踏實,身子往下沉,糟了!是不是傳說中的連環翻板啊?說時之遲,那時之快,麥高「輕骨」瞬間+1,點腳尖起跳,後空翻接後滾翻,堪堪翻回來墓室的門口。
滿腔熱血的那些傢伙們就沒有麥高這般幸運了,「噗噗吞吞」下餃子一樣掉下翻板,掉進大坑。
深奧的陷阱里,任啥看不清,惟聽一片叫苦連天,雖然當年埋設的尖樁,業已斷朽,但刺到人身上依然銳利,照樣流血,另外,還有絆腳扣,重重鎖絆,舉步維困,還有沉鬱的墓瘴,堵截呼吸,堪比毒霾,還有,艹了,還有滿坑的水銀!你說你墓主有錢沒處放不是,放這麼多水銀,還是你們那個時代水銀不要錢啊?水銀放玻璃板上好看,圓鼓隆冬的,哈哈凸透鏡似的,放陷阱里那是災難,稀不渣渣如踩爛泥巴,還有毒,蜇人皮膚癢,已經有人在吐。
麥高面前隔不遠,金的鑽的法老的權杖,還有那令人垂涎的巨大棺槨,近在咫尺,僅僅隔一道陷坑,仿佛唾手可得。但是,眼看腳底下的同伴們在地獄裡掙扎,嗷嗷求救,豈能忍心不先救人!
麥高蹲在坑的邊,同兩幫人商量說:「權杖已經屬於我,你們誰也不准跟我搶權杖啊。」城下之盟,無奈何不簽,眾人一片「噎死」,「噎死」的哀鳴。
「另外,棺槨里的財寶,三家,三一三剩一,如何?」還能如何?謝天謝地謝謝你英明神武寬宏大量不乘人之危不落井下石不打落水狗的道德楷模,眾人又是一片「噎死」,「噎死」,這次是歡欣鼓舞的「噎死」。
「還有,」還沒完?眾人不管他還有什麼,先行「噎死,噎死」一片。麥高要說沒說的是「優先權」,被眾人直接「噎死」,也就沒再說下去。
眾人都說,這傢伙很擅長乘人之危啊,不過,咱們都是將死的人了,還能分得棺槨里的1/3財寶,不錯了,瞧那個長寬高都怪嚇人的棺槨,金銀古董,山珍海味,哦,重口味哦不,珍奇瑰寶,一定少不了,今天發洋財的啦,不愧經受了這麼多折騰。
於是,麥高掏出礦鎬,相當專業的刨開一溜台階,把翻板卸下來當墊腳石,翻板當墊腳石沒問題,翻板不是木頭板,翻板是石板,然後,放出長繩,一個一個的把眾人都拉了上來。
當最後一個人上來的時候,洛陽捕快圍上來了。
「大膽毛賊,犯上作亂!」
「放下武器,繳槍不殺!」
「洛陽捕快優待俘虜!」
艾的瑪,玩家們都懵圈了,又不是在現實世界裡嫖chang放火偷東西,遊戲世界裡盜個墓也管?
尼的瑪,♀星大神板個臉子,說,♀星世界裡,盜墓不管,劫道不管,殺人放火不管,強*女干*婦女不管,美死你了還!
墳墓里不比地面上,正好比瓮中捉鱉,一個都不能少。不由分說,兵器上繳,用兩幫人帶來的盜墓麻繩一嘟嚕綁了一串。
麥高路過棺材時,瞥見棺材板上有一黑不溜秋的盒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度順到了兜里。
鑽出暗洞,叫冷風一吹,「阿嚏,」麥高打了個寒戰,想起這兩天還有大事要干,不由擔心,「不會感冒吧?」
李莫了和老黿擔心的是另一頭,李莫了悄小聲問老黿,「這要判個月把或者十五天拘留的,一旦耽誤了黃金時段耽誤了升級大事,這遊戲還玩不玩了?」
老黿正皺眉頭,設想方案,「♀星世界裡能劫獄麼?」
「開神馬玩笑,npc的獄是好劫的麼?」李莫了嘆,自搖頭。
這回真的叫同夥了,全部同夥押送到了洛陽北部尉的大堂。
六扇黑漆大門,斑駁著亮光,蕭殺可怖,兩架大鼓一新一舊,右面新,左面舊,還落了不少的灰塵。拱頂的門廊顯然剛刷的新漆,同房檐瓦間拱出的蓬勃荒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正街口,人來車往,塵土飛揚,喧嚷的一片熱鬧,同夥們露出羨慕的眼光,那裡是自*由的天地,不知自己還能否回歸自*由,何時回歸?
大堂上的麥高感官挺新鮮,正在瀏覽衙門的宏大規模,與其格局,遠處的高門頭,殘破的影壁,近處的官案,中堂,兩排如狼似虎的衙役,還有牆上掛的五色棒。
唔?五色棒!
在哪裡見過的,如此熟悉的,喔,想起來了,三國版本裡的,但這裡不是三國更像是春秋戰國。
「啪!」驚堂木差點把麥高及其同案犯們的24k金耳膜震破了。
「威,武——」衙役們,眾葵花捧日。
正主上堂,坐穩太師椅,官威十足,義正詞嚴的喝道:「呔,大膽盜墓蟊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犯上盜祖,胡作非為。每人五十殺威棒,判牢六個月,五色棒,每色二十棒,打完收監,賊贓法老權杖和棺槨財寶歸繳衙門,茲此!」
「威,武——」
尼瑪,說打就打,也不打個商量。再者說了,尼瑪的小學算術難不成是政治老師教的麼?五色棒x每色二十棒=一百棒!到底是五十棒還是一百棒!
另外尼瑪,六個月啊整半年,半年以後,兩幫子同夥們等級落後了,趕不上趟了,找誰說理去,了個去!
同夥們的心,集體冷凍到零下700度(絕對零度是-273.15。c)!
洛陽北部尉判完案,起身便走,離開官案前掃了堂下一眼,麥高正好朝上望,兩道目光碰到一起,碰出一團火花,碰出兩個「靠!」
靠!你是洛陽北部尉?
靠!你怎麼盜,到這裡來了?
「威,武——」兩旁衙役們手中的水火棍頻頻搗地,嘴上念念有詞,要壓住麥高的「靠」,公堂之上,豈容你「靠」!
老黿,李莫了和同案犯們都驚呆了!
千古一人啊,敢咆哮公堂,敢「靠」判官,還公然的公開的公堂的「靠」!大頭「咔嚓」便也罷了,連小頭都不要了麼?
誰也沒料到洛陽北部尉不但沒怒,反招手讓麥高上官案前悄悄說話,「你!」
麥高晃膀子走上前,直把公堂當課堂,還是不怕老師的那種。知道的,以為此案另有隱情,不知道的,以為兩人公堂之上公然搞基!
兩人嘀嘀咕咕老半天,搞得差不多了,洛陽北部尉孟馬命令書記遞過來呈堂證供,掃一眼,撕掉,然後,公事公辦的宣布:「茲有外國遊客一干人等,參觀洛陽古墓博物館,中途迷道,由公廨丞員解救帶回,平安無事,退堂!」
「威,武?」衙役們的氣焰不再囂張,聲調減弱的上揚。
結束了!還不走麼?
結束了?可以走麼?
還在不可思議中,麥高救了兩幫人的命。
洛陽北大堂,衙門口。自*由的太陽,不是號子裡放風的那個,照在寬闊的東西大街上,麥高告別了同夥們。直到麥高走了許久了,都不見影子了,老黿和李莫了還未曾完全清醒過來,恍如隔世之夢,忽突的,兩人同時想起一個重大問題,「內位大神叫什麼來著?」
當天晚上,老黿和李莫了專門去問過拓跋弘,拓跋弘說,我哪知道他誰呀?私人助理個屁,臨時工,唯一確定的信息,知道他不是歷史系的,除此外,還知道他是個半文盲,至少不認識繁體字,能夠把紅葉幫念成紅樓夢,想來挺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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