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不少,壞消息一樣有。
不知是對逼宮不滿,還是擔心刺激到三大宗門,昨夜發出的公文有一大半石沉大海。六部、京軍大營和京兆府只同意調出幾十個小官,修部請調的從五品以上官員一個不放。
仙人街摸底工作倒是順利,結果不盡人意。
修煉家族一個多月前就被嚇跑了,聚賢谷的前車之鑑擺在那裡,其它商鋪紛紛關門歇業,聚集在這條街上的散修同樣跑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些實在沒地方去的極西之地散修,惶惶不可終日,如同驚弓之鳥。
徵收和追繳賦稅的行動無疾而終,只能再等等,等他們以為風聲過去了,一個個全回來之後再動手。
車輪壓著積雪吱吱作響,秦風靠在窗邊捧著小本子若有所思。
第一次來京城,昨天下大雪什麼沒看清,硬拉著紫靈一起出來開開眼界的桑玉容,趴在右邊窗口好奇地問:「尚書大人,您既不坐堂也不問案,什麼事不管,大小事務全交給文官,您放心嗎?」
口氣一如既往地掫喻,不是調侃,而是提醒別人她身份也不一樣了。
秦風用炭筆在小本子上畫了兩個圈,心不在焉地說:「衙門再大,官員再多,又能怎麼樣?文官若能對付三大宗門,大秦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境地。」
「既然沒用,您開府建衙做什麼?」
「名不正則言不順,本官要得是一個名義。郡主,您真應該去理政院念幾天書,合法性,權力來源,這些跟您實在沒法解釋。」
「別以為本郡主什麼都不懂,不就是為打人板子、抄人家、砍人腦袋找藉口麼。」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快意恩仇,桑玉容一臉不屑,對他動不動扛朝廷招牌,開口大秦律閉口規矩很是鄙夷。
「差不多。」
秦風詭秘一笑:「至少打人板子打得理直氣壯,砍人腦袋夜裡不會做噩夢。我們是朝廷,我們是官,我們執行的是大秦律。冤有頭債有主,要怨只能怨他們自己作奸犯科,就算變成厲鬼想索命也只能去找劊子手。」
樹欲靜而風不止,現在的平靜只是暫時的。
三大宗門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三聖宮變成修部衙門,更不會允許黎昌老鬼倒向朝廷,紫靈放下帘子,憂心忡忡地說:「十八,國師代表不了宗門,他們肯定會有所行動,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你以為我出來做什麼的?
把椅子送進族老院,陪你倆逛大街?
京城雲譎波詭,暗處不知道潛伏了多少牛鬼蛇神,一個個虎視眈眈,隨時可能撲上來把襁褓中的修部撕得粉碎。鷹谷、供奉堂、刑部和京兆府不願意合作,衙門剛設立人員沒到位,便是到位暫時也不堪大用,只能自己靠自己。
先摸清全城到底有多少修士,搞清其底細,然後該抓的抓,該殺的殺,該往死里坑的往死里坑,該放長線釣大魚的繼續放長線。
有岑老在,他們不管隱藏得多好也無所遁形。
秦風掀開帘子,笑著窗外的會宜侯府說:「司空大人夜裡就發了公文,邀請三大宗門掌門和幾大修煉家族家主來京共商國事。我已經很有誠意了,他們還想怎麼樣。」
「他們會來嗎?」
「會來的,至少會派能說了算的人來。除非他們不想打探我師父他老人家底細,不想知道斷魂谷里到底有什麼,不想搞清國師為何反過來支持我。」
勛貴家有子弟修煉很正常,有幾個修士客卿也很正常,但境界修為一般在練氣之下。能突破練氣境的,要麼在軍中效力,要麼在供奉堂任職。
會宜侯府爵位蠻高,可是家道早已中落,窮文富武,培養一個修士不容易,培養一個練氣境高手更不容易,他家怎可能有練氣境修士!
秦風嘴上敷衍著,心神卻在不斷與岑老交流。
「師父,剛才那幾個小角色徒兒回頭派人打探,您老盯住這個,看看他到底何方神聖。」
「別說盯六個,為師盯六十個都沒問題。」
岑老瞄了他一眼,神識悄無聲息滲入進會宜侯府。
車駕從府前浩浩蕩蕩往族老院方向而去,車裡那位絕是京城最受矚目的人,孩子們追逐,大人圍觀,街道兩側黑壓壓全是人,厚厚的積雪轉眼間就被踩爛了,義尋街變得泥濘不堪。
徐離光走下閣樓,若無其事地問:「除了陪齊家人去族老院要回爵位,有沒有其它消息。」
宮妝麗人坐在梳妝檯前,一邊補妝,一邊透過銅鏡看著他道:「出去打探的下人剛回來,動靜不小,三聖宮正殿變成了修部大堂,三聖宮外院成了大秦皇家修煉院,南宮門兩邊圍牆全推倒了,像是要把門口變成一個大校場。
仙人街周圍、六部大堂外和幾個城門口,貼滿加蓋修部大印和國師大印的告示,要把京城方圓五十里內劃成什麼『禁飛區』。未經修部允許,誰敢乘飛行坐騎闖入,一律格殺勿論。」
「黎昌老鬼連大印都給他了?」徐離光皺起眉頭。
「何止大印,」宮妝麗人回頭道:「黎昌老鬼徹底瘋了,不但把三聖宮拱手相讓,還成了什麼修研院院士和什麼不及閣大學士。」
黎昌老鬼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只有一種可能。
什麼樣的人能讓一個煉神大圓滿多年,已經油盡燈枯的老鬼逆天改命,徐離光眉頭皺的更深,幾乎擰成一個疙瘩,「八荒宗要給我青雲宗一個交代!柔兒,有沒有打探到謝若超下落,我要見見他,面對此強敵,我們必須同破天閣聯手。」
「暫時沒打探到,不過湯靜笑現身了,生怕被黎昌老鬼察覺,躲遠遠的,躲在鬼街。」
……
對話一字不漏經岑老傳入腦海中,秦風暗暗心驚。
三大宗門二代弟子中最狡猾的幾個全來了,全在眼皮底下,尤其躲在會宜侯府的這個徐離光,在外人看來整個一好好先生,對朝廷一直持同情態度,其實狡詐之極,手段層出不窮。
修士最厲害的是什麼,是境界修為,是拳頭。
一個修士不好好呆在洞裡修煉,居然學人家玩心眼兒,這不是象棋冠軍同長跑健將比馬拉松嗎?
想坑我,看看到底誰坑誰。
三大宗門,看上去很強大,其實只要剷除掉一個,剩下的兩個就不足為慮。想剷除掉其中一個,也無需將其趕盡殺絕,只要坑死幾個煉神境妖人它自然而然就垮了。
幾十萬大軍集結,一天需要多少糧草,朝廷耗不起。
必須儘快給他們一個教訓,必須儘快把形勢扭轉過來,秦風再次權衡了一下利弊,在腦海中問:「師父,您老知不知道我大秦有沒有什麼上古遺蹟,在地底下很深的那種。」
「時間過去太久,讓為師好好想想,遺蹟……遺址……洞府……秘境……,有了,好像有一個,應該在現在的東南中三洲交界處,只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探索過。」
「什麼樣的遺蹟?」
「一個上古大能坐化的洞府,在山裡面,當年為了爭搶裡面的傳承,好幾個宗門全卷了進來,殺得天昏地暗,隕落修士無數。」
「太好了。」
岑老好奇地問:「你打算怎麼對付,伏殺?」
秦風沉吟道:「要是青雲宗不知道這個遺址,要是齊林沒讓徒兒失望,那徒兒打算自己干。要是齊林沒搞出來或趕不上,那就請陽伯同鷹谷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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