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目光投向窗外江上,中年漢子長嘆一口氣,緩緩道:「老二說得有些道理,但問題在於是大殿下他首先拋棄了我們船幫,而非我們首先背叛他,既然他可以捨棄我們的利益,就代表他已經不把我們船幫放在一家人的地位上,那我們自然可以另尋出路。至於聯盟那邊,我們也不必一下子斷絕往來,敷衍應付著走吧。河朔大亂之後,太平教勢力崩潰是遲早的事情,老百姓連飯都吃不上了,誰還管你是什麼教?我可以斷言,河朔的主人必定是西北李無鋒,放眼帝國,也只有李無鋒才有資格成為河朔的新主人。所以我們必須要搭上西北這條線,而且越早越好。」
小個子漢子聽得自己大哥這樣一說,微微皺了皺眉,沉聲道:「大哥,可是以現在咱們這種尷尬的身份,對方未必肯相信咱們的誠意,就算是相信了咱們的誠意,咱們又有什麼值得對方接納我們呢?」
「嘿嘿,老二,你也未免太妄自菲薄了。先不說咱們船幫這一千多號人都是水道上的一把好手,李無鋒雄心勃勃,他今後一樣需要水上的好手幫助他,咱們在這方面是他最好的幫手。晉中是咱們的根據地,咱們在晉中有著雄厚的根基,這太平教一垮台,他定然會趁機進兵河朔,咱們可以為他當馬前卒,當他的先頭部隊,那他在晉中和河間的行動就會順利得多。如果今天來的人是聰明人,我相信他會作出正確選擇的。」中年漢子臉上露出自信的神色,泰然道。
當「篤篤篤」的敲門聲終於在門外響起時,房內四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年輕漢子在中年男子的眼神示意下穩住心神問道:「誰?」
「客人。」門外響起沉穩的聲音,聽得出來對方年齡不大。
「哦?什麼客人?我們沒有邀請客人。」青年漢子依照約定回答道。
「那就是夥伴。」門外的人依舊不緊不慢的道。
暗號終於對上了,房內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該來的終於來了,該揭幕了。
就在燕京城內的接洽按部就班的進行時,被染料商人和船幫漢子們吹噓得舉世無雙的某人卻是臉色發青,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一般在房間內來回走動。
「尼克,你夠狠!我李無鋒算是見識了!」一邊喃喃自語,李無鋒一邊背負雙手在房間裡兜著圈子,「該死額卡曼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大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卡曼人這一招的確陰毒,現在龍泉黑山的難民一窩蜂的往周圍亂竄,他們中肯定有瘟疫患者,河間和晉中一樣遭遇大災,本來就已經搖搖欲墜,現在被這幾十萬難民一衝擊,只怕太平教人的統治只怕立即就會崩潰,這兩地的難民再加進來,足足有;;;;;;」蕭唐倒吸一口涼氣,這可有近兩百萬難民,無論這波難民潮向哪裡衝過去,只怕什麼地方頓時就會亂成一團,徹底癱瘓。
「怎麼辦?現在瘟疫已經在黑山和龍泉出現了,咱們儲存的糧食雖然還算充足,但這瘟疫一旦傳染進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以我們西北現在的衛生醫療條件,恐怕控制不住啊。」無鋒的額頭也緊緊皺了起來,瘟疫不是人力能夠控制的,一旦傳染進來,這種暑熱天氣極易傳播,弄不好就會波及整個關西。
「可是大人,這我們堵恐怕也堵不住啊,一百多萬難民從黑山龍泉湧進河間和晉中,與河間晉中的難民再裹在一起,數量至少接近三百萬,即便他們絕大部分向東向南逃難,但估計向天水方向而來的至少也有三十萬以上。我們怎麼堵?」蕭唐沉著臉問道。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無鋒也知道堵是堵不住的,如果要強行派軍隊封鎖邊境,不但無法做到,恐怕也會落得個和卡曼人一樣的名聲,這也是自己無法接受的。
「蕭唐,看來我們也只有冒冒險了。從各地抽調一批郎中來,集中到天水,在天水設立一個隔離帶,建立難民營,從東面來的難民都必須在難民營中住上一段時間,經過檢查和觀察沒有瘟疫才能進入天水和天水以西地區,讓文教衛生署和戰備署多準備藥材,儘量防止瘟疫蔓延,一有瘟疫病人,立即隔離處理。同時讓關西的糧食運往天水,保證難民的糧食供應。」無鋒終於作出了艱難的決定。
「大人,這樣我們承擔的壓力太大了,而且風險姓極高,一旦這個消息傳出去,只怕所有難民都會改道向我們這邊來的,那到時候我們根本無法承受啊。」蕭唐眼含隱憂道。
「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如果我們把他們拒之門外,我們以前的種種努力都白費了,我們更承受不了這樣的損失。」無鋒斬釘截鐵的道,「這就是我當初之所有要大量囤積糧食的原因,現在正是該發揮這些糧食作用的時候了。」
以糧食換民心,這本來就是當初無鋒購進囤積糧食的主要意圖和目的,當源源不斷的糧食從自己手中流向走投無路的饑民們時,自己的威望將漲到一種誰也無法取代的位置,用糧食換來的聲譽將會遠遠超過其他任何手段獲得的榮譽,這是無鋒確信不疑的。
「蕭大人,其實這批流民的到來也不是全無用處,我們不妨按照我們自己的意圖來安排這幾十萬難民,有時候壞事也會變成好事。」凌天放接上話建議道。
「哦?凌兄的意思是將這批饑民移民?北呂宋或者緬地?」蕭唐作為政務署長自然對對方的話十分敏感,聞弦歌而知雅意。
「對。不過我建議不妨從這批流民中選取精壯男兒組建兩到三個師團的預備役軍隊,作為今後北原和河朔地區的後備部隊,其餘流民在經過確定沒有沾染瘟疫後,分批次移往緬地和北呂宋,為開發北呂宋和緬地提供更多的廉價勞動力,這樣既可以避免流民帶來的隱患,又可以促進這兩地的開發,一舉兩得。」作為軍務首領,凌天放首先是從軍事方面考慮,然後再兼顧民政。
作為政務署長,蕭唐當然不可能沒有考慮過移民問題,正如無鋒所說,也許糧食不是大問題,但幾十萬難民,尤其是來資瘟疫區的難民,這可不是一件玩笑事情,無論是從天水到北呂宋還是到緬地,這其中都將經過多個府郡,一旦難民中又沾染瘟疫者將瘟疫傳播到所經郡府,這帶來的眼中後果可想而知,作為政務署長,他首先必須要考慮到這種隱藏危險的可能姓。
「凌兄,擴軍一事屬於軍務,我無權過問,不過要將這幾十萬人從河朔轉移到北呂宋和緬地,現在氣候暑熱,正是瘟疫傳播的盛季,這些難民都來疫區,我們如何防範?如果在路途中出現瘟疫擴散的現象,誰又能承擔這個責任?」蕭唐不慍不火的提出質疑。
蕭唐提出的問題立即讓無鋒和凌天放都啞了火,這的確是一個值得慎重考慮的問題,如果放任這些難民過境導致瘟疫擴散流傳,一旦造成大的瘟疫流行,那必然會激起當地民眾的強烈反對,甚至有可能危及到無鋒在整個大西北建立起來的穩固統治,畢竟瘟疫是無法控制的,是要死人的,在死亡面前沒有人能夠保持理智。
「蕭唐,難道我們的衛生部門無法做到保證瘟疫不擴散麼?」無鋒沉聲問道。
「大人,現在恐怕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做到這一點。如果只是按照普通流量過境的旅客,我們加強檢疫,自然可以做到,但這麼大的人流,而且又是在暑期,我想我們沒有任何把握。」蕭唐斷然回答。
客廳里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凌天放也不敢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畢竟瘟疫是誰也無法抵禦的,真的要因為移民而在沿途府郡出現瘟疫流行,那這個責任不是誰能夠承擔得了的。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鋒也不敢遽下決斷,這甚至比一場重大戰役更令人難以作出決斷,瘟疫不是敵人,它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姓,而且有著一定時間的潛伏期,真的到了爆發出來的時候,只怕已經晚矣。可是這些難民堵是堵不住的,將他們暫時擱置在天水也不是長久之計,湧來的難民將會越來越多,一旦出現失控,那後果不堪設想,而那些難民也不可能老老實實一直呆在難民營中,如果有人悄悄潛入西北境內其他毫無準備的府郡,那帶來的危險將更大。
「蕭唐,你有更好的建議麼?」無鋒最終還是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政務署長身上。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始終要得到一個解決,這樣拖延迴避是無法解決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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