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來,來,這位就是咱們名震西北的李無鋒李大人,來認識認識吧。」魏忠行排開眾人,將李無鋒推至三女面前,情形一時有些尷尬。
周圍眾多貴族子弟們都有些不滿,但鑑於是主人親自將無鋒帶來,所以也不好說什麼,不過三女都還平靜,年齡最長的一女站起身來見禮,另二女也跟著站起,不過明顯有些不那麼願意。
「黎青可、黎青詩、黎青韻見過李大人。」聲音帶著帝國江南口音,軟膩清純。
眼見三位秀雅純潔得猶如人間天使一般少女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臉上,雖面對千軍萬馬亦難變色的無鋒也覺得心裡呯嘭作響,一邊暗罵自己沒出息,一邊努力保持平靜,笑吟吟的回禮道:「李無鋒見過三位公主。」
「哎,大家都是年輕人,不要那麼拘謹,好了,你們繼續談,老夫還有客人要招呼。」魏忠行得意的向無鋒眨了眨眼睛,轉身而去,留下心中大罵不已的無鋒。
見有些冷場,年長一些其實也不過就十七八歲的大公主黎青可微笑著打破僵局:「李大人,我們方才在談論帝國近百年來的詩詞發展變化,聽說您也出自帝國士族大家,不知您對這方面有什麼看法?」
裝出笑容的無鋒的臉立即變得有些僵硬,心中連呼糟糕,眼見周圍眾人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有不少更是滿含譏嘲之色,顯然是想看他的笑話。
「呃,這個,本人才來,我還是先聽眾位的評價吧。」一時間實在難以找出合適的話語,無鋒只得以退為進,暫時退出,即使弱自己威風也比當場出醜要好。這些燕京的貴族子弟們平素無所事事,又好附庸風雅,多多少少都對詩詞歌賦有所涉獵,無鋒雖出身士族,但卻自小離家,而且家庭也未給他更多的這方面教育,對這方面的確是個外行。
果然此話一出,包括年幼一些的兩位公主在內的眾人都露出不屑的神色,連那年長一些的大公主也大感驚訝,在她看來,帝國士族出身的李無鋒不可能對詩詞一無所知,怎麼會說出這等示弱話語。
「李大人您無須謙虛,青可三姊妹雖久居越京偏僻之地,但素來仰慕上朝文化,今朝有幸來京,真心希望能聽聽各位的見解,請大人多多賜教。」那黎青可尚以為無鋒客氣,便再次邀請。
「青可公主,李大人自小加入軍伍,久居西北邊疆,恐怕對這些詩詞文章有些生疏了吧。」搭話的是一青衫青年,一臉傲色,但對那青可公主卻是恭敬得緊。他這兩句話,明是為無鋒辯解,實含挖苦輕視之意。
「李大人守邊戍疆,勞苦功高,青可甚感欽佩。」那青可公主倒十分乖覺,瞅了一眼無鋒的臉色,不露聲色的將話帶過。
反倒是無鋒自己看得很開,自己在這方面本來就不在行,何必要去爭個輸贏勝負呢,只是淡淡一笑沒有搭話。
見無鋒仍未有發言的表示,眾貴族子弟們又紛紛熱鬧起來,各自述說起各自見解起來,一心要想在美人面前留下深刻印象,博得美人青睞。
無鋒倒象個局外人,站在一旁靜靜的聽他們賣弄,只聽的起中一錦服少年道:「我們大伙兒在燕京就聽說過青詩公主的才名,對那五言絕句造詣頗深,不如在此我們就請清詩公主為我們表演一首最近的新作,大伙兒說好不好?」
「好啊,能有幸親耳聆聽才氣縱橫東大陸的青詩公主朗誦的作品,也不枉今晚的送歲盛會啊,大家說是不是?」另一個聲音立即跟著迎合,眾人也都紛紛附和。
那青詩公主雖還有些羞澀,但卻隱隱有一絲自矜神色,在眾人的追捧下,最終答應了眾人的請求,答應朗誦一首自己的作品。
無鋒冷眼旁觀,越發覺得沒趣沒味,要想告辭離開,又怕人說他沒有禮貌。眼見三位公主和眾人都對他不甚在意,都沉醉於那青詩公主的美妙的詩朗誦中,更覺冷落。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無鋒輕輕哼了一聲,忍不住有而發,嘆了一句,然後悄然退去。
就在無鋒轉身離開時,一直在利用眼角餘光觀察無鋒的黎青可似乎也聽到了無鋒那飽含諷刺意味的話語,臉色一變,見眾人都還簇擁在自己兩位妹妹身旁陶醉不已,便向周圍的幾人告了個假,離開了人群。
「李大人,請稍等。」
無鋒詫異的轉過身,看見從背後緊追上來黎青可那動人的倩影,「噢,青可公主,請恕我不告而辭了。」
緊走幾步,黎青可與無鋒並肩而行,無鋒這才發現這位公主身材一點也不矮,根本不象一般的越京女子那般嬌小玲瓏,一股淡淡的處子體香若有若無的在無鋒身邊縈繞,無鋒的腳步慢了下來。
「李大人,您好象對青可姊妹有些看法啊?」身邊麗人光潔如瓷的面上此時浮起一絲淺淺的憂思。
「哦?說不上,只是本人對那詩詞歌賦不甚愛好,只好溜之大吉了。」無鋒一邊漫步一邊解釋道。
「是嗎?青可方才好象聽到有人在吟誦貴國前朝著名詩人杜牧的名句啊,難道青可聽錯了嗎?」黎青可玉頰上湧起一朵紅暈。
「呃,這個``````」無鋒再一次陷入尷尬萬分的境地,沒想到這丫頭的耳朵這等靈,居然能聽到自己無意間說的話。
「青可雖然愚笨,卻也知道那兩句詩是諷刺那亡國之人的話語,莫非大人是挖苦青可姊妹三人忘記亡國之辱嗎?」一轉眼,身邊麗人話語如鋒,眼中卻是淚光瀅瀅,語氣哀憐。
無鋒內心大叫晦氣,想不到這丫頭嘴巴如此厲害,抓住自己的把柄寸步不讓,表面卻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生憐意。
「唔,無鋒絕無此意,唉,就算本人失言吧,本人在此向青可公主鄭重道歉,您看如何?」眼見脫不得身,若是引來旁人注目,那還不以為自己欺侮女孩子,那不是更給了那些希望打抱不平的人以藉口?無鋒趕緊連連道歉。
「哼,欺侮了人家,難道就這樣簡單道歉就了事了嗎?」少女臉上依然寒意濃濃,顯然不肯就此罷休。
「那依公主的意思,當如何呢?」無鋒無奈,只好舉手投降。
「嗯,那就請李大人陪青可到庭園裡走一走,好不好?」麗人臉上露出玩皮的笑意。
無鋒大喘一口粗氣,點頭表示尊命。
庭園很大,即使植物之間的小徑也足以容納三人平行,二人漫步其間,仿佛多了一四溫馨的味道。月光淡淡撒下來,一切顯得那麼安靜,廳內的喧譁和嘈雜好象被遠遠的拋在了裡邊。
二人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沿著小徑散步。
「李大人,您覺得青可姐妹可是有些無恥?國破家亡,還有心思來參加你們的宴會!」陡然間,默默前行的女孩問起如此尖銳一個問題,讓無鋒一時間難以作答。
「您不用掩飾,我知道您對我們印象很差,我們雖然身為女兒家,也想自己的國家做一點什麼,可現今形勢下,您說我們能作什麼?!」話語變得有些悲憤,女孩情緒也激動起來了,「堂堂帝國,平時稱雄道霸,可如今面對友鄰藩邦被滅亡吞併卻束手無策,甚至連連敗北,您說,我們還有什麼希望?!我們該怎麼辦?是就這樣默默的等下去還是完全放棄?亦或是去哀求強盜們大發善心還我家園?」
無鋒啞然,他無法回答面前這個少女提出的問題,就象方才魏忠行提出的問題一樣,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不是三五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或者拿出對策的。
面對馬其汗人咄咄逼人的攻勢,疲憊不堪的帝國實在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管別人家的事情了,能夠容納流亡政斧並給予道義上的支持已經是帝國極限了,至於那南線上的幾仗,在無鋒看來純粹是表面文章多此一舉,沒有足夠的準備就想打贏一場仗,那簡直是痴心妄想,誰也無此能耐,即使是自己也不行。當然這話無鋒沒有說出口,他不忍心再打擊已經悲憤難平的少女。
發泄完內心的鬱悶情緒,少女好象恢復了一些冷靜,見無鋒依然默默的站在那裡,少女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然後抱歉的一笑道:「對不起,青可有些失態,大人見笑了。」
無聲的搖搖頭,無鋒臉上浮起能夠理解的表情,沒想到外表穩重安靜的少女心裡居然藏著如此多的心事,看來自己是有些錯看了,他良久才道:「人之常情,無鋒能夠體會得到失去家園的痛苦。當初,無鋒以弱抗強,也就是不忍看到無辜百姓拋妻離子,流離失所,白白的慘遭敵人的屠戮,這才奮起抵抗。」
輕輕嘆了一口氣,少女幽幽的道:「若是當初越京能有大人這般智勇雙全的柱石,那該多好。」
「公主言重了,無鋒不過僥倖打過兩次勝仗罷了,哪堪公主如此看重?天涼夜寒,公主,我們還是進去吧。」無鋒道。
「嗯,好吧,李大人,您也不要喊青可公主公主的了,亡國之人,提之不祥,您就直接叫我青可好了,我叫您李大哥如何?」少女的臉上閃過一抹動人的紅暈,即使在黑夜裡,無鋒也看得那般真切,不由得心醉神迷,一時忘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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