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罡向前面看了一眼,低聲道:「須彌宗按『虛空法相』排行輩分,法通乃法字輩弟子。過往我與他在北辰峰上見過一次,正是此人不假。」
岳無信嗯了聲,從懷中取出那顆沉褐佛珠,又道:「師父賜我的這顆捨身珠時,說此珠乃須彌宗法通大師所贈,便是此人?」
段罡點點頭,低聲道:「不錯。」
岳無信伸手在佛珠上輕輕撫摸數下,略一沉吟道:「多謝師兄相告。」住口便不再問,而是問起為何方才不見三清殿諸人。
段罡微一搖頭,開口說來。卻是因路仲文忽然倒地昏迷,當是方才所受內傷並未除盡。簡陽子一番救治卻毫無功效,匆忙取出一枚凌虛符,與蘇逸之布出小凌虛陣,三人一同遁回三清殿去了。
岳無信對三清殿這兩人甚有好感,聽完知其無事,心中擔著的一分心事終於放下。
青色玉梭穿雲越霧,由南向北縱貫萬里,大半日後便到了雲山北麓。
一路上掩月大師似在思索某事,一直一言未發。不久遠遠望見七座雄偉山峰卓然聳立,稍北處更有一座通天巨峰巍峨挺拔。
青色玉梭飛至玉衡峰上空,掩月大師終於轉過身來,臉上卻平平如常未見異色。
岳無信與段罡兩人對望一眼,恭恭敬敬道:「師父。」
掩月大師淡淡道:「為師有事要去北辰峰一趟,你二人自回峰上。」
兩人點頭答應,便要各自御劍而下,掩月大師忽道:「葉信,你修為進展這般快法,為師從未見過,也不甚明白為何如此。」說著兩道疑問目光淡淡看來,岳無信頓時心中一凜。
不過掩月大師似是將他心思看透,淡淡道:「不過你既拜入為師座下,便是掌門相問,為師也不會將此不明之事說出,而只會說均因你天資甚高,進境方得如此神速。」
岳無信一聽大是感激,躬身道:「多謝師父!」
掩月大是點點頭,又道:「只是眼下諸事紛雜,為師實在分身乏術。待此間諸事了結,為師須好生與你探究一番。。。雖然兩月後便是年末的三年大比,但依為師意思,眼下你須得好生鞏固進境,此次比試你不去為好。」
岳無信一怔,不過此言正合心意,忙道:「是,弟子謹遵師父之言。」
掩月大師臉現滿意,轉頭看向段罡道:「為師此番離山,你須得勤修功法,待年末兩名師弟回山,你三人一齊參加大比。」
段罡眉頭微皺,似有幾分無奈,不過仍恭恭敬敬道:「是,師父。」
掩月大師道聲去吧,兩人御起法器,朝玉衡峰頂落下。青色玉梭微一轉頭,向北而去。
與段罡一齊步入親傳弟子院落後,岳無信告辭一聲回入自己房中。
此番前去須彌宗前後不過兩三日,但在他心中卻似過了甚久。此時關上房門,當即盤坐於地,細細將這幾日經歷回思一遍。
小半個時辰後長吐口氣,緩緩睜開眼來。此行不僅小試身手,勤修苦練之功初顯功效,更見到眾多入聖大能出手施法,對入聖境界修為更多了不少感應。除此之外,滅去袁礪此等惡人更是令人心中大快。
而須彌宗眾人雖然似被入魔之人救走,但那崖壁洞門中出來的年老和尚看去神智極清,似乎並未入魔,且又身著須彌宗法衣,對須彌宗眾人自當善待。略有遺憾乃是並未見到法淨大師,當年他。。。
岳無信正回想幼時與其相遇情景,猛地腦海一震,驟然想起一事,頓時心中大跳,不由自罵一聲,立馬翻身站起,匆匆出門而去。
此時正當晚課時分,北辰峰上眾多入門弟子沐浴在峰頂聚靈大陣所釋的濃郁靈氣中,正散於山峰各處各自修行。忽見遠處一道黑影飛快遁來,向山腰雲海猛扎而入,緊貼草木四處穿行。
眾入門弟子均覺奇怪,從無有人這般飛行。細看之下,只見黑影中一名玄袍男子雙眼緊盯腳下,在山林中御劍穿梭四處查看,似在搜尋某物。
男子樣貌平平年紀甚輕,看去甚是面生,也不知是哪位長老座下弟子。
只見其穿行良久後,忽然在半空陡然停下。片刻後變橫為豎,御劍直往峰頂而去。眾弟子雖覺奇怪,但修道中奇人異事甚多,於是見怪不怪,重又各自修行。
來到那處宏大廣場,仍與初見情景幾乎毫無差異。上千個玄色身影腳踏雲氣,在廣場中你來我往,當中兩根通天巨柱光華交替,仍是鼎立如初。
岳無信飛快步入浮海,徑往西北方一處大殿而去。
大殿造型奇特,上寬下窄,如倒扣梭斗一般。殿門處高懸一塊廋長奇石當作匾額,上面陰刻鉤劃,正是玄生殿三字。
還未進到殿中,一股紛雜奇怪氣息便從裡面遠遠傳出。
殿前人流極密,高出他處甚多。岳無信穿門入殿,在殿中來回走過幾遍,已是心中有數。
過了片刻,岳無信忽然眼角一亮,當即止步,走到北側一排書案前,拱手道:「師兄有禮。」
書案後是名看去三十出頭的長臉男子,雖然相貌不差,但此時不知為何卻滿臉晦氣之色,對其並未立馬理睬。
岳無信嘴角一撇,心中已知為何此處書案無人上前。不過雙手又是一拱,道:「師兄。」
長臉男子轉過頭來,向他身上打量一眼,沒好氣道:「何事?」
岳無信道:「我想換取一隻可尋靈物的靈獸,不知師兄可否幫忙?」
「嘿,可尋靈物?」長臉男子一聽下巴翹起,陰惻惻道:「這般靈獸萬中無一,怎會是能換取之物?師弟年紀輕輕,便想走這等捷徑,怕是胡思亂想多了吧?還是回去好好修煉方是正途,不送!」說完雙眼一翻,自顧轉過身去。
岳無信滿臉無奈,見其再不回頭,只得轉頭看去。兩旁雖有還數十張書案,但每張案前都有數十弟子排成長列,只得輕咳一聲又道:「師兄。」
「還有何事?」長臉男子回過頭來,臉上已帶上三分怒氣,極不耐煩道。
「方才我未說清楚,其實我欲換取的靈獸並非需要尋找靈物,只要能尋我用過的尋常物件便可。」岳無信怕其不耐,飛快說到,更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放在案上。
長臉男子哦了一聲,低頭在瓷瓶上看了片刻,露出一絲喜色。不過抬起頭來,仍是面色陰沉,慢悠悠道:「這等靈獸倒並非不可換取。。。只是本門靈獸實在太多,要在千萬隻中挑出這麼一隻,實在有些費力。。。」
岳無信一聽臉色頓變難看,心中卻是一陣暗笑。這等手法自己當年在中曲山外那處鎮集上售賣獸皮時實在見過太多,沒想到太玄門這等修道巨派中也有這等市儈弟子,於是忙道:「師兄若能不辭辛勞挑出靈獸,小弟感激不盡,用這瓶丹藥換取後若有剩餘,則便作為謝禮,請師兄收下。」
說著又取出一個瓷瓶,將瓶蓋飛快揭開。頓時一陣凝香撲鼻而入,正是那兩瓶入門時在玄心閣中選取的下品丹藥。
長臉男子鼻子緊嗅數下,似是不經意般向瓶中掃過兩眼,向兩旁飛快看去,見並無有人看來,重重一嘆道:「罷了,師弟既有這般誠意,楊某便去辛苦一趟,也算是你我有緣!此處人多,師弟切莫胡亂走動,還請在此稍候!」說完腳步飛快,奔到殿中西側一扇石門前,匆匆推門而入。
岳無信不覺好笑,微微搖頭。
片刻後長臉男子從石門飛步而出,見岳無信仍站在書案前面,臉上露出一絲放鬆喜色,幾步並作一步到了案前,將手中一個三尺布袋遞到身前道:「此獸名喚琴鼠,雖是下品靈獸,難以搜尋靈物,但找尋尋常舊物卻是無獸能及。」一手拎起布袋,另一隻手卻已悄悄摸到瓷瓶邊上。
岳無信喜道:「多謝師兄!」接過布袋向里看去,只見一隻形如倉鼠的半尺小獸在袋底蜷成一團,正兀自酣睡。
長臉男子見他接過布袋,便將兩瓶丹藥捏在手中,道:「師兄我還有要事,師弟既已如願,便請自去。」
岳無信點點頭,正要走開,忽然轉身又道:「不知此獸如何餵養?」
長臉男子以為他要反悔,頓時嚇了一跳,一聽不由大鬆口氣,道:「此獸耐食百物,殿中弟子飼養時多以峰上所生雜草餵之,師弟一般便是。」
岳無信見他一副急不可耐又心中惴惴之色,心中又是一陣好笑。道聲告辭,將布袋拎在手中,出殿而去。
長臉男子長舒口氣,正要將兩瓶丹藥收回懷中,忽然旁邊一名乾瘦男子湊近道:「六玉兄,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誰?」正是當日在七星殿外值守的看門弟子錢鳶。
長臉男子一愣,道:「哦,你識得此人?」
錢鳶嘿嘿一笑,道:「不錯,此人當日拜入玉衡峰掩月長老座下時,便是小弟替他領路。」
「什麼?親傳弟子?」長臉男子大驚失色:「我,我還以為他不過是名身家不錯的入門弟子,這。。。」說完哎喲一聲,拿起丹藥飛奔出殿。一路上撞上許多其他弟子,但一時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不過到了殿外,舉目望去均是身著玄袍之人。茫茫人流之中,卻哪裡還能尋見那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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