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遠 第一百零三章

    岳無信臉色一凝，之前諸般疑惑此時終於明白過來，看向薛奢心底生出一陣怒火。

    烏辛夷一直站在門口並未出聲，此時淡淡道：「程師兄，左閣主此番命我前來，是為獲取法淨下落。但今日出發後才被薛堂主告知，師兄已經捷足先登。依師兄方才所言，並未有所收穫，但此只是師兄一面之詞，小妹回去總堂如何回復閣主，還請師兄明示。」

    陰鶩男子程翯斜眼一翻，冷冷道：「如實稟報便可。他若不信，可自來天雲閣，程某自當恭迎大駕！」猛一轉頭，盯向岳無信道：「黑水程家，有仇必報！」話音剛落，身上一股陰冷氣息陡然升起，轉眼瀰漫整個大殿。

    岳無信早已全神戒備，立馬雙手一揚，兩張赤色符篆飛舞而出。同時身形急往後躍，往大門衝去。

    兩張赤色符篆猛然爆開，化為兩顆數丈方圓的巨大火球，擋在大殿半空。

    程翯一聲獰笑，右手前揮，一團濃如墨汁的漆黑液體從掌心倏地飛出。

    岳無信正要躍出大門，突然眼前一晃，一片黑色液壁憑空出現。但他毫無退避之意，身後反倒生出一股旋風，將身形猛推向前。

    自從知曉程翯乃程翦之兄，他便知今日乃是死戰。旁邊雖有同來兩人，但薛奢自不待言，烏辛夷與自己無甚交情，當也不會出手相助。自從潛入尊仙堂半月來，一直在白虎堂中學習熟習諸般規矩，聽堂內弟子閒談時對內五閣外七堂中的高手弟子，也已聽過不少，這程翯便是其中之一，傳聞已達超凡巔峰境界。自己雖修習奇門遁甲略有小成，但自知道行卻是尚淺，定非這成名已久之人對手。

    當此關頭先避為上。心念微動，靈府中那股澎湃靈力勁貫雙臂，皮毛肌膚頓時宛如化為兩條巨虎前臂，驟然鍍上一層堅硬無比的嶙峋角質，力達千鈞般帶起大片勁風，重重擊在黑壁之上。

    噗噗兩聲悶響，黑色液壁被拳鋒所迫，陡然向內凹下半尺，裂開兩個拳頭大小的破洞。

    岳無信毫不停歇，數十拳蓄滿巨力緊隨而後，疾風驟雨般猛擊過去。

    整個黑色液壁轉眼被轟出數十個破洞，終於再也經受不住，砰然一聲碎成無數細小液滴，紛紛落向地面。

    岳無信臉色一松，身後卻傳來幾聲驚咦。

    「沒想到岳師弟除了水道功法，一身蠻力倒也不小。」薛奢本在門邊，此時已退開數丈，臉上現出一絲意外道。

    烏辛夷眼光微閃，並未說話，但臉上也露出驚訝之色。

    程翯卻是滿臉震驚，臉上肌肉一陣抽動，沉聲道：「你是皇族子弟？」

    此言一出，烏辛夷不明所以，薛奢卻是大驚失色。

    他在尊仙堂已有數年之久，素知天武城四大商號與朝中權貴千絲萬縷。心中不由暗想，這小子莫非是皇族暗中讓龍雲商號推薦，從而安插在外堂中的眼線？此事雖說極為罕見，但過往數百年間並非沒有，近年來內堂勢力大舉滲入外堂，明里暗裡更是在所不少。若是果真如此，此番可算惹上大禍，忙道：「程兄此話何解？」

    岳無信對他二人話語毫不理會，徑直往大門躍出。

    程翯眼中現出一絲決絕，大殿中陰冷氣息猛地變得冰冷刺骨，地上黑液重又凝聚成團。隨即口中默念幾聲奇怪法訣，黑色液團一陣劇烈抖動，竟化為一團人形黑液。緊接著左手一揮，腰間一柄長劍驟然飛出。

    黑液人影接住長劍，迅如鬼魅般飛向大門，速度之快遠在岳無信之上。

    岳無信正要跨過殿門，忽覺身後一股輕若無形的微風飛快襲來，眼看便要觸及後背。

    一驚下不及多想，身軀半轉半移，猛向左側避開。同時急運靈力，雲、虎二遁一齊運轉，背上肌膚生出大片厚實角質，上面再又迅即凝出一層厚厚堅冰。

    只聽一聲脆響，岳無信被一股巨力擊中，身形一個迴旋飛出數丈開外，重重撲倒在地。

    黑液人影躍上半空，竟似凌空虛渡般飛到近處。將手中長劍插在地上後猛地一抖，重又化為一團黑液。

    烏辛夷見此一驚，身形雖未多動，左手卻悄悄按上了劍柄。而薛奢仍是冷麵如常，並未有所驚異。

    岳無信俯臥在地，側眼看去右肩上一道長長血痕，不由一陣心驚。若非自己修習風遁有成，對風性感應靈敏，否則勢必絕難發現，半邊身子恐已被削去。不知為何，此刻忽然間想起了當年魏陽子所說那「墊腳石」三字。

    正要翻身站起，突然那團黑液如潮水般湧上身軀，轉眼將他全身覆蓋。

    岳無信心中大驚，連運數次虎遁。但黑液極有彈性，周身均被緊緊裹住，絲毫掙脫不掉。

    情急下臉上青筋畢露，眼中忽地閃過一絲血色。

    大殿中突然氣息一變，陰冷中猛地騰起一股凌厲熾烈。

    陡然間一聲龍吟，岳無信體表黑液上突然生出大片灰色電弧，將黑液外皮隔絕在外。但黑液不知是何物所煉，在雷電之力下並未消退，只被漸漸撐開。

    程翯正邁步上前，一驚下當即停步，冷冷道：「奇門龍遁。。。」眼中卻透出兩道凶光。

    身為天雲閣中高手，他常與內堂皇族弟子交手切磋，此番情形見過多次，當即一眼認出。

    方才那虎遁乃是奇門遁甲中最低階的武道功法，偶有流傳於外也不足為奇。但這龍遁乃是秘傳神通，須是皇帝一脈方可修習，千年來從未聽說傳於外族。此人乃是皇族子弟，當可無疑。

    正思索間，岳無信身上電光越來越烈，已將黑液外衣撐開半尺，眼看便要脫困而出。

    程翯法訣一豎，黑液從岳無信身上離體剝落，重又凝成黑液人影，拔起長劍往岳無信猛刺過去。與此同時左手伸出，掌心中又飛出一團黑液，漆黑濃烈更勝方才。

    黑液落地便漲，向四面八方飛快鋪陳而去。頃刻間整個大殿內壁殿頂全部被其覆蓋，只剩下些許燭光，宛如墮入百丈深淵。

    薛烏二人聽見「奇門龍遁」四字，頭皮猛地一陣發麻。

    見程翯立馬出招，薛奢臉色一變道：「程兄好快的決斷！」雙臂一振，無數細密鋼針泛起大片幽芒，遮天蔽日向程翯襲來。同時身形一晃，疾往殿門掠去。

    烏辛夷先是一愣，隨即也明白過來。嗆啷一聲長劍出鞘，向程翯倏然揮出。

    赤色劍刃上閃過一片火光，一道淡藍火焰從劍尖噴薄而出。焰火在空中一變二，而變四，轉眼變為數十道洶洶烈火，往程翯站立之處圍去。

    程翯一聲冷笑，身軀忽地一矮，轉眼竟融入地上黑液之中。牛毛鋼針與淡藍火焰略晚半步，一撲而空。

    薛奢心中一沉，腳底猛地生出兩團白氣，頃刻間身形快了一倍有餘，眼看便要到達殿門。

    突然前方地上一陣抖動，一個白衣身影從地上黑液中陡然升起。程翯面色冷然，看向薛奢一言不發。

    薛奢雙腳一錯立定身形，語帶無奈道：「程兄當真要狠下殺手？薛某既將此人引來見你，便是同謀之人。你我相交非只一日，過往幾番相助，難道程兄還信不過薛某？」

    程翯臉上現出一絲猶豫，不過片刻後目光一冷，淡淡道：「並非程某不念舊情，只是滅殺皇族嫡系，實在關係太大。程某亡命多年，方有今日地步，還望薛兄成全。。。」雙手一合，地上黑液中又騰起兩個黑液人影，飛身向前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