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方到殿外,便聽到一個孩童之音大聲叫喊:「誰說的!你看見了?是你自己倒霉,正好撞上了!喂,別過來!你,你可別想以大欺小,呸!呸呸呸!」
岳無信一怔,方才見那殷副門主對有人在七星殿中大聲喧譁那般嚴厲,便是他派掌門也毫不留情面,到底是誰如此大膽,竟在大殿門口這般大喊大叫,也不知殷副門主回來沒有,於是立馬掃眼望去。
只見殿門幾名太玄門弟子圍繞中,那名俊美青年滿臉狼狽,正將一名十二三歲的小道童護在身後,對身前一名怒氣沖沖的太玄門弟子連連拱手道:「這位師兄,璇璣他年紀太小,多有冒犯,還請息怒!」
但那名太玄門弟子渾身濕淋淋,玄色道袍燒得一片模糊,露出身上大塊肌膚,連鬚髮也被燒焦一大片,此時滿臉怒容,大聲喝道:「蘇師兄,我敬你是三清殿道兄,但你這,這師弟實在太過!卓師兄讓我去將他請來,他卻將一張引火符悄悄貼在我身上,一直到浮海上才突然激發,還想趁亂逃走!要不是我反應快,跳到旁邊靈渠中,差點就道消人亡了,這還只算是冒犯?」
俊美青年苦笑連連,正要說話,忽然見那兩人回來,忙道:「至元師伯!」
幾名太玄門弟子聽了一驚,回頭一看連忙躬身道:「參見掌門!」那名一身狼藉的弟子也一般行禮,只是身上衣不蔽體,神色尷尬之極。
至元真人似是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快去換件道袍。」向俊美青年略一點頭,邁步當先入殿。
俊美青年待其稍稍走遠,先在那小道童頭上重重敲了一下,然後快步走到那名仍是惱怒無比的太玄門弟子面前道:「師兄消消氣,我定會好生教訓於他!那個,這枚渡元丹,算是小弟的些微補償,還請師兄一定收下!」說著手臂一伸,掌心中現出一顆形如小舟的淡朱丹藥。
那名弟子一愣,忽然眼中透出道道光彩,將丹藥一把抓在手上,翻來覆去仔細看了好幾遍,滿臉大喜過望之色道:「好,好!哈哈,好!」連說幾個好字。
旁邊幾名玄袍弟子眼巴巴看著,似是眼珠都快掉出來,其中一人忽然叫道:「小師弟,你還有引火符沒?在我身上貼上幾張,不打緊的!」說著快步衝到那小道童身前。另外幾人當即醒悟過來,也連忙上前,圍著小道童團團打轉,倒把那俊美青年晾在了一邊。
岳無信見他滿臉無奈,拱手道:「在下。。。葉信,還未多謝師兄昨日仗義相救!剛才在殿裡說了許久,還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俊美青年轉過身來,擺擺手洒然一笑道:「在下蘇逸之,葉師弟不必客氣。」心中卻想起當時烏辛夷似是稱其為岳師弟。不過轉念一想,其既是假入尊仙堂,自當是用了化名,於是也並不在意。
兩人年紀相若,蘇逸之為人灑脫,修為甚高卻毫不自傲,更對他有救命之恩,岳無信從未遇見過這等人物,當即心生好感,低聲笑道:「師兄一粒丹藥,便讓幾名太玄弟子這般模樣,真是令人佩服!」
蘇逸之抬頭看去,見那小道童被幾人簇擁在當中,臉上一副洋洋自得之色,卻是自嘆口氣。不過片刻後忽地臉上一笑,也低聲道:「這些看門之人只是天資最弱、修為最差的低階弟子,那顆渡元丹也只是顆下品靈丹。若是對卓師兄那等門中精英可萬萬不行,不過對付他們,卻是綽綽有餘了,嘿嘿!」
岳無信嘴角一撇,悶聲笑道:「師兄的算盤才是打得精!」回頭看了一眼殿內方向,又道:「掌門已經進去了,我們也快走吧。」
蘇逸之點點頭,又從懷中掏出一疊各色符篆,道:「幾位師兄,這裡一些靈符,盡請拿去自用。」那幾名弟子聽見後連忙圍了上來,將符篆轉眼分了個精光。蘇逸之又拱手道:「今日之事還請眾位師兄不要外傳,不然小弟回去後實在難以交待。。。若能如此,小弟下回再來之時,自當另有其他靈物相贈,不知師兄們意下如何?」
幾人聽了連連點頭,尤其是那名得了丹藥之人,更是大聲道:「蘇師兄這般仁義,我等自當遵從!」另外幾人也交口答應。
蘇逸之拱手謝過,將那小道童手臂抓住,轉過頭惡狠狠低聲道:「從現在起,你再多說一個字,回去後我便將你過往做過的壞事告訴大夥一件,你可明白?」
小道童一愣,眼中終於露出一絲畏懼。剛想開口,忽地醒悟過來,忙伸手捂住嘴巴,只一個勁連連點頭。
蘇逸之嘿嘿一笑,臉上現出幾分得意之色,道聲「走吧」,與岳無信一同入殿。
此時七星殿中又是另外一番情形,至元真人已將正式收錄岳無信一事告於眾人。
火袍老者等人雖有不甘,但想到那奇門遁甲神通也不會就此流入太玄門中,其只不過是多了名修道弟子而已,於是倒也並不如何不滿。只有那名灰袍和尚相參,白白磕了幾十個頭血染僧袍,卻是一無所獲,原本那股銳氣頓時消失不見,獨自坐在最右首那張長桌旁悶聲不語。
而在大殿中央,一塊丈許見方的巨大冰晶之中,一個模樣極為可怖的人形鬼物被緊緊凍住,若不是兩個眼眶中隱隱冒出些許幽綠鬼火,直與死物無異。眾人一陣低語,臉上都深有憂色。
簡陽子見三人進來,立馬離桌起身,肥大身軀如飛一般到了跟前,眉頭一皺道:「璇璣,你內急如何這般久法?是不是又幹了什麼。。。」
蘇逸之忙道:「師父,璇璣他方才一路上山,走得急了有些氣悶,在殿外歇得稍久了些而已,現在已經不礙事了。正事要緊,我們快過去。」說著將小道童帶到長桌旁坐下。
簡陽子大頭一晃,雖然心中疑惑,但一時並無其他話語,也跟著過去坐下。
至元真人微微點頭道:「白楓,你將葉師弟帶去安置妥當,待今日事畢後老夫再行安排。此外他乃新入,門中諸多規矩與各種須得注意之事,你也須與他一一說明。新月,你也一同去吧。」
白眉男子卓白楓一怔,雖然心中老大不願離開此處,但掌門之命卻是毫不敢違,躬身應道:「是。」那名冷艷女子仍似臉色不豫,也低低答應一聲,聲音卻淡雅無比。
岳無信也忙躬身道:「是,多謝掌門。」
卓白楓當先而行,三人兩前一後,冷艷女子跟在丈許之後,一同出殿而去。
此時已是夜深時分,但殿前宏大廣場那根白色通天巨柱放出大片亮光,將四下照得亮如白晝,廣場上仍是人流如織。除了位於北面的這座七星殿前空無一人外,遠遠望去周圍另外七座大殿都有許多玄色身影進進出出。
岳無信日間上山時仍在昏迷,適才與至元真人出殿時也只匆匆一瞥,此時方才仔細打量眼前景色,心中頓時掀起一番波瀾。
卓白楓自從出殿後便臉色陰冷,與在殿中時那便熱切表情大異。此時見他臉上神色似覺不快,輕哼一聲道:「葉師弟好深的福分!」
岳無信一愣,略有幾分茫然道:「卓師兄何出此言?」
卓白楓側頭打量他片刻,見他確似不知,冷冷道:「想當年卓某為了拜入師門,別的不說,單是在入門比試中,便連敗了七八名弟子才得以入門。哪像你這般輕輕鬆鬆,便拜入這天下第一的修道大派,不是運道好到極點怎會如此?」說著眼中現出幾分不屑,又似不經意般往身後望了一眼。
那名冷艷女子一身玄色長裙,獨自站在殿前白玉欄杆前,默然望向遠方星空。身後一頭黑瀑般的長髮直垂腰間,露出右手邊一柄素雅古樸的雪白劍鞘若隱若現。
岳無信對其話中之意似是並未聽出,只淡淡道:「師兄說笑了。」便不再言。
過往自己從未想過拜入修道大派,對如何拜入也便從所未知。此時方知太玄門這等正道巨派,竟也與尊仙堂一樣,也有入門比試一說,立馬想起當時那般死傷多人的慘烈情形,實在大違本性。若非狠命強自壓抑,面上裝作無事一般,只怕難逃薛奢那雙凌厲眼光。
不過話雖如此,自己既已選了修道一途,那便再無反悔,今後怕是定會見到更多有違本性之事,想到此處不由暗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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