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風聲呼呼不止,飛離玉衡峰已越來越遠,岳無信心中漸漸冰冷,心底那絲微弱期望也越來越淡。
又往前飛出半響,忽然耳旁一靜,似是驟然停下。岳無信心中一動,忍痛凝神聽去,四下卻是毫無聲息。
過了片刻,只聽身旁那名黑衣男子淡淡道:「道友既一路相隨至此,何不現身一見?」
只聽身後不遠處響起一聲輕哼,一個沙啞男子之聲語帶無奈道:「閣下黑衣蒙面,深夜之中到玉衡峰帶走此人,本來修道之人應當專於修行,閒事少管最好不管,唉,但田某身為峰上弟子,既然撞見,便不得不管上一管,不然可將不好交代了。。。」
岳無信一聽心中大震,未曾想竟有同門跟隨至此,實在大喜過望。雖然他面臨生死已非一次,對生死之事也已有所頓悟,但他畢竟年紀甚輕,且又是剛剛拜入太玄門中,修行大道已是有望,實不願就此道消人亡。於是聽得有人來救,忙開口叫道:「這位師兄,多謝相。。。」
說到一半,本來早已痛得麻木的胸口猛又劇烈刺痛,連咳數聲後一股熱流從喉中湧出,填滿整個嘴中,再也難以開口。
那名跟隨之人遙遙聽見,但沙啞聲音仍是不緊不慢道:「閣下以為如何?是要以道行一決麼?」頓了一頓,卻是嘆了口氣道:「唉,古人云: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你我都是修道之人,一心只當繫於大道,為這凡俗瑣事相爭,以致道行虧損,實在得不償失。嗯,古人又云: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如此纏雜不清,絮絮叨叨說的都是些道宗修道義理,好半天都沒停口。
不過黑衣男子卻聽得頗為專注,竟不時以儒教經義與其辯論兩句,對面那人見此更是口若懸河。
兩人引經據典,在千仞高空好一陣隔空論道,倒別有一番趣味。
如此談論半響,黑衣男子似是猛然醒悟,話音一沉道:「此人乃是大逆罪人,道友還請速速讓開,不然休怪。。。咦?」話未說完,忽然生生止住,發出一聲驚咦。
岳無信眼不能見,但只覺四周突然騰起數股宏大氣息,正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於是連忙凝神感應,頓時又驚又喜。
四周氣息共有七股,或凌厲,或強橫,或凝重,竟都是與師兄段罡同階甚至更高之人。且其中紛紛透出一股熟悉氣息,正是修習玄天乾坤道後特有的太極陰陽之氣。
那名跟隨之人當即停口,道:「將人留下,還是一起留下,閣下最好速作決斷。不過以我之見,閣下還是速去的好。。。」
只聽不遠處一個爽朗女子聲音笑道:「田師弟向來明辨黑白,怎麼一別數年,對敵對之人卻變得這般好心?莫非與世間凡俗之人在一起待得久了,也變得是非不分了麼?呵呵」另外幾人也一齊笑出聲來,竟都是女子聲音。
岳無信一陣納悶,好一番思索後,猛然間想起聽錢鳶等人曾說過一事,頓時心中大定。
黑衣男子雖然方才一驚,但此時重又鎮定淡然,道:「原來是瑤光峰弟子。。。」話音一抬道:「方才與道友坐而論道,還以為。。。哼,原來只是在以言語將我拖住,等待援手而已。。。」說著輕輕搖頭,語氣中大為不屑。
那名男子絲毫不以為意,淡淡道:「方才在峰上見閣下出手,修為之高雖然未到入聖境界,但似已相差不遠。再加上你是孟氏皇族之人,身上各種靈物怕是帶了不少。田某雖然有心攔阻,可也不願就此白白送命,只好招來同門相助了。。。」
旁邊幾名女子一聽,這才知曉此人身份,竟是孟家子弟。幾人中那名年紀最小的少女轉頭看向身旁,小聲道:「師姐,入門時師父不是說過,我等太玄弟子不可與大武皇族之人交手麼?到時若是師父怪罪下來,可。。。」語氣稍顯急促,似是極為擔憂。
旁邊那名女子年紀大了不少,一聽略微沉吟片刻,朗聲道:「話是如此,不過此番是他孟家之人先來本門山上作亂,我等是為救同門出手,師父定當不會怪罪。再說了,門規中可並無此條,殷副門主便要懲罰,也是無有依憑。妙音,你入門後只一心修行,但這些門中世故可也要知曉些許才行。」
那名名叫妙音的發問少女若有所思,臉上疑色慢慢散開,點點頭道聲是後不再言語。
黑衣男子待其說完,向幾人掃視一圈,淡淡道:「此人我非帶走不可,還請幾位道友見諒。」說著略一拱手,身上氣息猛然大漲,憑空一聲龍吟後八道刺目之極的灰色電光飛快射出,化為八隻雷電龍爪向周圍八人當胸襲去。
幾人本來見他言語有禮,豈料其說出手便出手,且一出手便雷霆萬鈞,於是心中都是一震,紛紛御起法器功法抵禦。
岳無信眼前漆黑,耳中只聽得噼啪轟隆之聲連綿不絕,知幾人已開始施展功法相鬥,心中不由生出些許緊張。
周圍幾人擋下最初一擊後,當即從四面八方出手還擊。一時間一個個滿蓄髮力的法器來回飛舞,一面面各色太極圖案浮光掠影,在半空中交織一處,頓時巨響連連,奇光穿空,令方圓千丈內的天地靈氣一陣劇烈翻滾。
而黑衣男子被幾人圍在中央,一手施展術法,一手驅使法器,以一敵八竟是絲毫不落下風。不過片刻後眼中異光閃過,卻是露出一絲焦慮。
片刻後四周響聲稍緩,那名聲音爽朗的女子高聲道:「布陣!」頓時幾名女子手中一收,各自駕御飛空法器凌空虛立,每人間相距剛好三丈,轉眼在空中布下一個奇形陣法。
為首女子一聲低喝,七名女子手中飛出道道各色霞光,匯到幾人頭頂一處後化為一個飛空旋轉的黑白太極,一枚枚光芒四射的八卦卦爻滿蓄龐然靈力,從陰陽極點中不絕生出,如雨點般向前直撲而去。
黑衣男子方一聽到布陣二字便似早有所料,此時一見脫口道:「玄天八卦陣。。。」卻似並無多少慌亂,只將左袖輕輕揮出。
一塊數寸大的黑點從袖中直飛而上,一抖後轉眼變為一團黑沉沉物事懸在頭頂。
「這是。。。坎水鼎!」那名沙啞男子眼光一凜,失聲道。又細看片刻,似是咬牙道:「不錯,正是我道宗八大八卦靈器之一的坎水鼎!」
「什麼?」那名領頭女子話音一變,忙凝目細望,其餘幾人也一同看去。
只見黑衣男子頭頂尺許上方,一尊三足雙耳的沉黑圓鼎緩緩旋轉,無數細小坎卦卦爻在鼎面上飛快一閃而逝,每閃一次便釋出一點淡藍光點。
光點密密麻麻,直似無窮無盡,在兩隻鼎耳處匯成兩團幽藍水光,一灑而下將黑衣男子全身都籠罩在內。襲來的無數各色卦爻噗噗撞在水光之上,卻未激起一絲波瀾,反倒飛快融入。沉黑圓鼎微微嗡鳴,似是極為暢快,所發藍光越發明亮。
岳無信聽見幾人驚聲,隱隱知曉怕是不妙。果然那名沙啞男子嘆口氣道:「沒想到這件我道宗失落百年的靈器,竟是被你孟家所得。。。」說著語氣一沉,似是極為喪氣。
旁邊幾名女子見此也是大為沮喪,手中術法不由漸次停下。方才那名出言發問的少女卻是一臉茫然,想轉頭去問身旁師姐,但見她一臉懊喪,只得將已到嘴邊的一句問話硬生生止住。
沙啞男子與幾名女子修為雖不及此人,但幾人聯手倒也不怕其出手反攻。只是其既握有此等靈器,將其攔下已是不可,不免均是滿臉不甘。
黑衣男子向幾人掃視一圈,見大局已定,略一點頭淡淡道:「在下只是前來捉拿此人,祖訓中也明言不可與太玄門多有爭鬥。。。如此便告辭了。」
說著將坎水鼎一收,向幾人微一拱手,御起腳底一本書冊模樣的飛空法器便走。
岳無信心如死灰,胸口麻木處又一陣劇痛。
不過黑衣男子尚未飛出百丈,四周本已漸漸重新安穩的天地靈氣突然急速盤旋,一股通天氣息在四周驟然升起。書冊前飛之勢頓時一滯,上行前後均不可動,竟牢牢釘在半空。
岳無信一驚,尚未反應過來,忽聽身後不遠處沙啞男子與幾名女子齊聲叫道:「參見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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