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層大成？」未等他說完，段罡大聲驚道：「葉師弟，此事當真？」

    岳無信臉上略顯尷尬，道：「似是如此。。。」

    段罡奇道：「前日你我試手之時，還只略有小成而已，怎地。。。」忽然大笑一聲，在他肩上用力一拍道：「好小子，原來還隱藏修為！」說著連連搖頭，似是大為不滿。

    岳無信一時無語，默然片刻才道：「師兄誤會了，我也並非隱瞞，當是因我過往修習過孟氏神通，體內已蓄有不少靈力，加上一直勤修，所以修煉本門神通才進境稍快。。。」

    段罡知他原本所修孟氏功法被太玄神通壓制，卻沒想到雖然功法無法施展，但體內靈力卻可挪作他用。他也是頭腦聰敏之人，於是只略微一想，便已明白過來，臉色一松道：「原來如此。。。唉，看來當日在師父面前誇下海口，說師弟你十年內難以追上，卻是言之過早了。。。」

    沙啞男子也點頭道：「修道之人向來看重機緣，葉師弟天資自當不差，又有這等機緣，再加上一直勤修苦練，這份向道心性更為可貴，看來並非外間傳言那般只是運道好而已。。。古人云：見賢思齊，見不賢而自省也。唉，做師兄的可慚愧緊了。。。」說著又是一陣搖頭晃腦。

    段罡對岳無信笑道：「田師弟最喜經典義理，平時不在山上時愛去俗世遊歷，常與世間之人」

    岳無信想起他與那名黑衣男子在半空中引經論道，不由微微一笑。

    接著兩人敘了姓名，沙啞男子名叫田哉，拜入掩月大師座下已有近二十年，僅次於段罡。

    三人又閒敘片刻，岳無信正要出言告辭，段罡忽道：「田師弟，你上次下山時說去尋一件靈物，不知得手了沒？」

    田哉一怔，卻是嘆了口氣道：「那物實在太過罕絕，數百年來都沒聽說現世，豈是那般容易便能尋獲？」

    段罡與岳無信一聽，雖然不知其欲尋何物，但聽他此言便知絕非凡物，不由生出幾分好奇。段罡便道：「到底何物，且說來聽聽，今後我與葉師弟若是碰到，也好幫你留意。」

    田哉將手中書冊緩緩合上，看了兩人一眼，道：「本門雖說傳承久遠，所屬各處靈脈秘境中種種天生靈材極多，但以此煉製法器或是丹藥等靈物卻是向來不佳。。。」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柄熒光繚繞的半尺短劍，不過劍身正中處現出幾道爪痕，幾乎將劍身一穿而透，也不知是何等法器所致。

    田哉嘆口氣道：「我這柄本命法器斗室劍，數年前在一處險境中與一頭上古異獸相鬥時，不慎被其一只凝鍊百年的靈爪擊中，致使此劍靈性大失、威力驟減。。。」說著輕輕在劍身上撫摸數下，臉上滿是痛惜之色，續道：「當時好容易將那畜生擊殺後，我連其身上靈材也未截取，便急沖沖徑直去往了西北。。。」

    段罡聽到此處，眼前一亮道：「正是！玄火門地處神州西北，乃是首屈一指的煉器大宗，若要修復法器，正該去往此處！」

    玄火門精於煉器之說，岳無信也有耳聞，於是也點了點頭。

    不過田哉卻搖了搖頭道：「本門與玄火門向來互通聲氣，本以為其可相助一二，誰知那姬老頭也不出面，只叫門中一名年輕弟子與我說到，按他玄火門古訓，無論何人前去請其幫忙煉製或是修復法器，都須得先幫他尋獲一樣靈物方可，這是數千年傳下的規矩，就算我是太玄門之人也不行。。。」

    「而其讓我所尋之物，便是騭凃鳥頭上的那根靈羽。」

    「騭凃鳥？這。。。荒唐！」段罡一聽，大大搖頭。

    岳無信心中一凜，一絲遙遠回憶躍入腦海，脫口道：「騭凃鳥？可是形如烏鴉、通體赤紅，可抵禦陰火陽焰的先天靈鳥？」

    田哉目光一斜，露出幾分另眼相看之色道：「葉師弟也聽過此等靈物？不錯，正是此鳥。」

    數年前魏陽子將神州各種靈材靈獸說與他時，曾略略提過此鳥，便如方才所言。岳無信當時本想細問，但被魏陽子一句「早已絕種，問又何用？」便打發回來。於是一聽玄火門讓田哉去尋之物乃是此鳥，也覺其實在過於欺人，便道：「田師兄，玄火門讓你去找這等早已絕跡的靈鳥，怕是故意刁難吧？」

    田哉卻似並無多少不滿，摸摸兩撇短須道：「倒也並非故意。此鳥雖然傳聞早絕，但玄火門獨占西北廣袤靈地數千年，當今天下只遜於本門與三清殿，對各種靈獸出沒早有探查。只是便如你方才所說，此鳥獨御陰陽，故而須以陰陽相濟之法方可擒拿，而他玄火門所修功法屬於純陽一路，此等天降靈物又靈智早開，來去更是無影，前去之人尚未靠近，此鳥便早已消失不見。。。」

    「原來如此！」段罡忽然笑道：「我就說嘛，玄火門也算修道大派，這等擒捕靈獸之事卻為何要托於外人，原來是這個緣故。」說著目光一轉道：「葉師弟，你可知道為何麼？」

    岳無信眉頭微皺，略一思索眼前一亮，抬頭道：「是為了本門弟子所修功法兼具陰陽之力，正好去捉此鳥麼？」

    段罡哈哈一笑，道：「不錯，師弟果然聰穎，一點便通！」

    田哉也點頭道：「正是如此。那名玄火門弟子也是如此說法，說到不敢叨擾本門長老，親傳弟子又無有所求，正好我有求於其，便將此事說出，告知我此鳥出沒之地。。。」說著將數次前往，卻都一無所獲的經過略略說出。

    岳無信聽到一半，忽然心中一動，似是想起某事，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竟露出一絲激動神色。

    好在旁邊兩人並未發現，自己發覺後心思一收，臉上已無異樣。

    田哉敘說完畢，段罡又問其為何此時回山，田哉卻道乃是收到掩月大師飛羽傳書，讓其速回門中，也不知是有何事。

    三人閒敘半響，段罡田哉兩人數年不見，在石桌旁一番長話。田哉將下山數年所見所聞種種異事一一說出，不時夾雜好幾段道宗義理。但段罡久未下山，卻是毫不在意，聽得津津有味。

    待田哉說完，段罡又將近來門中之事大肆細說，岳無信也不時插上幾句。直到暮色漸沉，三人方才各自回屋。

    岳無信這一日經事不少，體內又突生異變，早欲獨處自查，但在兩名師兄前卻不便出言離開。此時終於回進房中，關上房門後耳旁頓時靜如永夜。

    當即躺臥片刻，將今日之事細細回思一遍，確認再無疏漏之處後，騰地一聲起身盤坐於地，雙目一閉心沉入海。

    識海中那枚黑色太極旁原本只有數百字，乃是玄天乾坤道第一層法訣，但此時旁邊又多了近乎兩倍文字，卻是第二層法訣。而在原本漆黑一片的太極印記上，一圈凝實無比的赤色流光正緩緩盤旋，印記表面並露出幾條若有若無的純白紋路。

    這番變化正是在與那黑衣男子孟談書交手時出現。當時面臨生死交關，心中只求盡力一搏，一線間將生死之念全都置之度外，沒想到卻使第一層功法大成。而那幾條細細白紋，方才思索時就已想起，正是黑色太極初入識海時與那二十四個古篆文字相鬥所留裂紋。

    當時為這裂縫還心中惴惴，不過其很快便自行消去，後來修行時對修煉功法也未有所阻礙，於是便漸漸放下心來。

    而此時其重又出現，雖然不甚明了為何如此，但凝神回想當時情形，似是見到黑色太極上閃過幾道白光，之後那道喻意第一層功法大成的赤色流光便陡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