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無信大驚,一時不知是否該現身出去。
忽地高牆外傳來邋遢書生大笑聲道:「水姑娘修為一日千里,怕是過不了多久你師父的閣主之位都是你囊中之物了吧,哈哈!」
竹亭中水姓女子輕輕呸了聲說到:「少來,這等不敬之事可不許隨意安在小女子頭上!」又咯咯一笑道:「本堂行事都是為了你孟家江山,什麼位不位的在你皇族眼中都是不值一提。你說是麼,景陽王?呵呵」
邋遢書生連呸數聲道:「不是說了再也不說朝廷的事麼?小丫頭怎麼又食言了?」
水姓女子嬌聲道:「那你也說過不再到我這裡,現下不就又來了麼?呵呵」
邋遢書生嘿嘿一笑道:「水姑娘錯了,我可是在牆外邊,不算到你那裡吧?哈哈」
水姓女子笑道:「哦,既然這樣,那牆邊這個小子便是與你並無干係了,是麼?」
岳無信夾在當中,兩人話語都聽入耳中,一時又驚又怒,難不成這書生看似邋遢古怪,卻早已知曉他的家世,這才將他送到尊仙堂人手中?猛地想起方才在當鋪門前,邋遢書生只從那封書信外觀便能說出三清殿三字,當是修道中人無疑。
此時聽水姓女子說到自己,不及多想立馬提氣急躍,三丈高牆如履平地,飛身躍上牆頭。
園中水姓女子咯咯笑道:「來時不打招呼,走時也如此,怎麼這般沒有禮數?嗯,這倒跟你真是一路哦,景陽王。」羅袖一揮,一道水線從酒壺口直飛出來,往牆頭襲來。
岳無信正要躍下高牆,水線來勢極快,轉眼已飛至身前。匆忙下連忙彎腰伏低,水線貼著頭頂掠過。
岳無信暗鬆口氣,體內真氣一轉,順著高牆外側往下縱去。
豈知剛落下數尺,那道水線又迴轉過來,分為數道分叉,往他身上撲來。
岳無信身在半空避無可避,猛地抽出寒鐵匕首,在空中胡亂揮舞。
但水線被匕首划過並未斷開,反倒變出更多分叉,如同一張水網般向岳無信兜頭罩下,將他捆得嚴嚴實實。
岳無信運氣猛掙,但道道水線韌性奇強,只微微拉長卻並不裂開,心中不由滿是惱怒。
眼看便要跌落到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道:「哎呀呀,怎麼這麼不小心,被人捆成粽子了都?哈哈」身子猛地一轉變下為上,騰空升起重又落到牆頭。
岳無信只覺身軀一松,周身水線已消失不見,暗出口氣,提起戒備轉頭看去。
邋遢書生坐在牆頭,臉上似笑非笑,手中泛起一團濃濃霧氣,鼻子嗅了數下連聲道:「好酒好酒!如此佳釀竟被用作區區法術,水姑娘真是豪氣得很哪!」撮嘴一吸,霧色水氣化為一道細線飛入口中。
竹亭中水姓女子呵呵笑道:「小女子雕蟲小技,確是浪費了這五十年的陳釀。王爺這一手奇門遁甲中的雲遁之術,連消帶解,才真是令人佩服!」
邋遢書生恍若未聞,只道:「這小子是我路上隨便遇上的,覺得好玩便帶來轉轉,你們可不能胡亂出手,知道麼?」
岳無信居高臨下,往竹亭看去,這才看清亭中女子樣貌。只見她鳳眼蠶眉面若玫瑰,眉目中似有萬種風情,嘴角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更添幾分風流嫵媚,正笑盈盈看向二人。
岳無信被她眼光一掃,臉上不由一陣火辣,趕緊收回目光,心中砰砰直跳。
水姓女子嬌聲笑道:「王爺倒有雅興,這小子雖說武道功夫不錯,但這般膽小害羞,怕是還未經人事吧?嘻嘻。。。」
邋遢書生哈哈笑道:「我也是與他方才碰上,是否如此也不清楚。」轉頭對岳無信道:「話已說完,這便去了,下月再會!」最後一句卻是說與亭中女子。
岳無信臉上早已紅如爐火,腦袋中嗡嗡作響。不過此時心中已明這邋遢書生並非是來害他,一聽他說要走,連忙躍下高牆。聽見身後水姓女子一陣吃笑,心中又是一抖。
兩人離了高牆,邋遢書生當先而行,岳無信心中余亂未消,懵懵懂懂跟在後面。
走了良久,岳無信煩躁心情漸漸平復,不禁對自己暗暗咒罵,怎地幾次見了美貌女子都這般心慌。他不知自己方當年少初成,而男女之事乃是人之本性,無法壓抑抗拒。
而他從小生於困苦,心中難免帶了幾分自卑,故而一見貌美女子便心慌意亂,實是心中欲求之而不得,於是便膽小害羞。此乃天性所至,並不因人而異,只是他尚未明其理。
兀自悶頭半天,抬起頭來日已偏西,到了一處破廟之前。
邋遢書生轉身道:「我可是喝飽酒了,你定是餓壞了吧?來來來,有好東西!」跨步進了廟門。
小廟破爛不堪,地上積水遍布,幾無下腳之地。邋遢書生從牆角一片草木灰中挖了片刻,取出一大塊泥土,手指輕輕一划泥土裂成兩半,露出一隻通體金黃的熟鴨。
一股鬆脆香氣在廟中四溢開來,岳無信肚子咕咕直叫,連舔舌頭。
邋遢書生哈哈笑道:「昨晚埋的這隻鴨子,現在吃正是時候!」雙手輕輕一分,半隻鴨子拋到岳無信手中。
岳無信一日未食,早就餓得很了,雙手抓住一通狂啃,半隻熟鴨轉眼便只剩下幾根鴨骨。
對面邋遢書生並未動嘴,又將手中另一半鴨子扔了過來。
岳無信略一遲疑,也不跟他客氣,不多時半隻鴨子又落入肚中。嘴巴連咂,只覺世間美食無外乎此,連鴨掌都啃得乾乾淨淨。
邋遢書生一直坐在旁邊,笑嘻嘻看他吃完,道:「如何?還將就得過吧?」
岳無信連連點頭道:「豈止將就,我可連舌頭都快吃下去了,哈哈!」
兩人坐倒在地,大笑半天。邋遢書生忽然嘴角一挑,斜睨說到:「你可知今日我為何要跟在你身後麼?」
岳無信一怔,眉頭微皺:「我也正心中奇怪,前輩為何要跟在晚輩後面?難道是在茶肆中晚輩招惹到前輩了不成?」
邋遢書生神秘一笑道:「看來你對自身所處境遇一無所知,那就須得你自個一探究竟了,嘿嘿。」
岳無信大奇,忙道:「什麼境遇?還望前輩指點!」
邋遢書生搖搖頭道:「你這般武道修為,偏偏卻有修道之體,你說奇不奇怪?」
岳無信一驚道:「此話怎講?晚輩愚昧,確是不知。」
邋遢書生仔細看了他一眼,道:「若是我沒看錯,也不知你如何撞上大運,短短時日真氣便蓄存盈府,直衝瓶頸。現在大禍臨頭,看你模樣卻不自知,真是可惜可惜。。。」說著輕嘆口氣,眼光中卻滿是戲謔樂禍之色。
岳無信臉色大變,猛地站起身來大聲道:「你胡。。。你怎會知道?」聲音竟微微顫抖。
邋遢書生得意一笑道:「這門功夫可是我的看家本領,向無差錯。修道後各種神通奇妙無比,可不是你們尋常武道之人所能臆想,哈哈」。見岳無信面色灰白,又道:「剛才我說你不過武道修為,卻有修道體魄,如此奇怪之事我可從沒見過,自然想看個究竟了,只是沒想到你是三清殿的弟子。「
岳無信忙道:「那封書信只是晚輩偶然得到,晚輩並非三清殿弟子,連三清殿位於何處都一無所知。」
邋遢書生混不在意道:「管他什麼三清殿六清殿,跟我又有何關係?」忽地雙眼一抬,看向岳無信道:「茶肆中你能坐下聽我胡扯,當鋪前又肯跟我坐在一處,這般氣度心性,年輕一輩里可沒幾個,哈哈」
岳無信心下釋然,這才明白過來,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前輩剛才說我大禍臨頭,又是怎麼回事?」
邋遢書生嘆口氣道:「你到哪裡拜的師?怎麼空有一身武道修為,卻什麼都不知道?」
岳無信臉色尷尬,將偶然拜入連山派前後之事一一告之。邋遢書生悶聲聽完,思索片刻後道:「如此看來你小子倒真是天賦異稟了。。。不過你那師父也太過差勁,如此道理卻一無所知!」見岳無信臉色有異,接著又道:「看來他只是武道中人,修行境界裡的細微之處不甚明了,倒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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