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直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冰凝,他既害怕冰凝張口而出的話全是欺騙他的謊言,也害怕她說出來的全都是真相。無論哪一個結果都不是他所想要的。直到這個時候,他是萬分後悔,後悔為什麼剛剛從潛邸回來之後為什麼沒有直接去了養心殿,後悔為什麼他會一直在她的身邊停留這麼長的時間以致聽到了那一聲又是焦急萬分又是滿懷期待的「公子」二字。
現在容不得他去選擇,冰凝已經立即給了他答案,這一次她沒有再像從前那樣憑藉自己的小聰明企圖用謊言來矇混過關,他應當高興,也確實是小有安慰,但是隨即而來的這一句「京城的故人」簡直就是將他的的所有希望與幻想立即打碎。
他之所以如此步步緊逼,無非是乍一聽到有一位令冰凝心心念念的「公子」存在而火冒三丈。這是人之本能,不管他是九五至尊的帝王還是一介凡夫俗子,只要是身處熱戀中的人們都無法逃避的現實。只是皇上比旁人又驕傲自負一些,又用情更深一些,又疑神疑鬼一些,因此面對冰凝口中的這位「京城的故人」,從此前的捕風捉影即刻變成了活生生的事實,一時間實在是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他是那麼地愛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熱忱與深情,他實在是不敢想像,那個與他同樣驕傲自負的小女人,竟然還會被別的男人贏得過芳心,而他,竟不是她的唯一。
世界上總是有那麼多的不合理,不講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只許他三妻四妾不許她被人愛慕。可是誰讓他是皇上呢?又是那麼的驕傲不可一世。
在這個「京城的故人」出口之前,他滿懷期待地望向冰凝,真心希望從她的嘴裡給出的回答是:臣妾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他一定不會再繼續追究,因為有了這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原來這只不過就是一個夢罷了。可是,冰凝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當即就用這如此肯定、如此斬釘截鐵的一句話,徹底地粉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京城的故人」,不過短短的五個字,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刀,順著刀刃,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漸漸地,他的臉上開始一點一點地蒼白起來,即使通明的燭火都不能在他的臉上映出光彩,反而被他陰鬱的神情所感染,整個房間都也是越來越陰暗了下來。
冰凝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看向他的臉龐,而是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組織自己即將開始的這段語言之上,她希望那一番話既能夠充分地表達了真實的情景,當然了,一丁點兒的誤會都沒有是絕對不可能的,冰凝太過了解她的夫君,既小氣又喜歡胡攪蠻纏,既疑心重又愛誇張,面對這麼一個難對付的角色,又是這麼一個敏感的話題,冰凝只覺得擺在自己面前的簡直就是一個,於是她不得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既是給自己穩一穩神兒,也是在大腦迅速地字斟句酌,以期將有可能產生的誤會儘可能地降到最低。
儘管這是一個極為難堪的話題,又面對臉色已經難看得不是一星半點的皇上,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冰凝一五一十娓娓道來的這番話語,不但沒有進一步刺激到皇上,反而成功地將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的這個故事之中,一動不動,凝神靜聽,仿佛被她施了魔法,又或是被她成功催眠,與她一起進入到這個似真似幻的紅塵往事之中。
「回萬歲爺,臣妾也是好生奇怪,雖然此前從不曾與這位故人謀過面,但是,每每這個故人出現在臣妾夢中的時候……」
「你說什麼?每每出現?你竟然夢到他不止一次?」
才一開始,皇上就有些沉不住氣了,原來冰凝三天兩頭地夢到那個「京城故人」!這個結果令皇上實在是無法接受,難不成從前他躺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滿腦子裡想的都是那個故人?皇上越想越是生氣,火氣不斷地從胸腔直竄頭頂,一雙眼睛恨不能立即噴射出憤怒的火焰來!好不容易才稍稍緩和下來的氣氛驟然間又緊張起來。
冰凝早就預料到了,這個話題只要一開始,今晚就註定不會是一個輕鬆的時刻,該來的註定會來,躲也躲不掉,冰凝現在什麼也不想了,只想要做好她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回萬歲爺,確實是不止一次,臣妾仔細回想了一番,應該有三次吧。」
三次?還好,只有三次,可是,只有三次也罪不可恕,也是如鯁在喉!因為這屈指可數的三次皇上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憤怒,矛盾而複雜的心情讓他不知道是繼續愛眼前的這個人兒還是繼續恨這個人兒。
「既然你記得這麼清楚,那朕且問你,都是哪三次?」
皇上負氣地問出這一句極酸極濃的話,還好,現在的他還沒有失去理智,還有心思與冰凝兜圈子,企圖尋出她的破綻,狠狠地羞辱她一番。冰凝因為早就打定了實話實說的主意,因此根本不會以他的態度好壞為轉移,就算是他現在立即喊人進來將她拖出去斬了,也定是不會擅改初衷,於是不受他這番冷嘲熱諷的影響,用她鎮定自若的語調繼續說下去。
「回萬歲爺,前兩回分別是康熙五十二年和五十四年……」
「第三回呢?」
「回萬歲爺,就是剛剛呀。」
皇上既是個急脾氣也是個火爆脾氣,為了得到冰凝的「真實口供」,整整一個晚上他一直都在竭力強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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