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怎麼可能有怪談？ 115.日出吉原

    葛飾應為畫技突破，賺了大錢，買下櫻華屋改成四華屋，做賣花、賣畫的營生，不再為生計苦惱，疑似妖怪彼岸花的野風花魁，也脫離苦海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本應是皆大歡喜的局面，秦明卻格外o疼。

    吉原還有許多黑暗罪惡之地，等待他拯救，不能再打著為了藝術的名頭和老奶奶逛街，他人一定會心生警惕，工作難度呈幾何上升。

    秦明與阿熏閒聊幾句，不管怎麼說，褪去花魁光環的阿熏，有了種鄰家少女的清新感，是最容易接觸的妖怪了。

    可惜，沒能套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安倍大人如果想深入了解的話，可以來我房間詳談。」阿熏媚眼如絲，格外勾人。

    秦明有些意動，這女人想吃了自己，畢竟絕靈體質的永倉新八如果不在周圍，行動起來肯定更方便。

    不管是怎麼吃，吃什麼，都是吃。

    可以考慮，不過大白天的影響不好。

    晚點再說，秦明進了四華屋，泡了杯茶：「薰衣草也可以泡茶，可消除腸胃脹氣、腹瀉、頭暈頭痛等，烹製些特色花茶，能更吸引人。」

    「只是這些嗎？」阿熏拿出一株薰衣草：「要是能消去人世間的戾氣就好了。」

    「那可不是三兩盞茶能做到的。」秦明笑著放下茶杯：「其實我是專門來欣賞阿婆的大作的。」

    「啊？」龍馬一臉狐疑，真是這樣嘛？不是說入深入黑暗來著？

    葛飾應為不疑有他，連忙說：「大作不敢當，多虧了安倍大人老身才能有此成就，還請安倍大人雅鑒。」

    一路前往畫室，牆上掛著、角落裡堆著，還有各種未完稿的半成品，琳琅滿目，至少有上百幅之多。

    秦明不由得肅然起敬，實踐固然重要，如果沒有這般對畫作的執著努力，逛再多次吉原，也不可能有所突破。

    他一眼就看重了一幅畫，夜色漆黑，樹枝只留下了剪影，夜空繁星深邃寂寥，而石燈籠的燭光照亮了櫻花與美人的臉龐，仿佛製造了一場不期而遇的美艷。

    即使以秦明後世的眼光來看，也是一副頂級畫作，如果給美人的臉打上馬賽克，只憑光影、構圖，也能讓不懂藝術的人說出一個好字。

    「這幅畫很厲害。」

    葛飾應為介紹說：「這是老身第一次逛櫻華屋後畫的，屬於探索性質作品，構圖上花了些心思，但光影就是老身那天見到的景色，不過是將看到的畫出來了。」

    秦明迫不及待地問：「我很喜歡這幅畫，請問價值幾何？」

    對這時候的畫家來說，張口就買畫是種認同和讚賞，因為如果不是特別出名，生活真的很困難，畫作能賣錢，那就是好畫家，藝術追求都是其次。

    看看北齋就知道，晚年淨想著搞藝術，愣是過氣了，落了個窮困潦倒晚年不詳。

    葛飾應為也只是剛剛富裕起來，經歷過窮苦自然更懂得生活哲理。

    秦明又挑了好一些畫，另外叮囑葛飾應為不要賣太多，國外有很多畫家都對北齋流的技法感興趣，他可以代為聯絡，舉辦一個畫展。

    葛飾應為自然答應，在洋人面前長臉，會讓她的名聲更響亮。

    「那些特意定製大人物們，也是看重西洋人喜歡這種風格，報紙已經發行好幾期，幕府的開國態度很堅定，他們知道怎麼做。」

    秦明嘀咕著，摸了摸身上，隨手就是二十枚小判。

    「不值那麼多。」葛飾應為連連擺手，一個普通武士一年的錢奉都沒這麼多，她的畫再有價值，也不可能值二十兩。

    「值。」秦明笑著，瞥見畫室外頭露出半隻眼睛偷看的阿尤，道：「阿婆的畫作，連西洋人都喜歡，再過幾年遠不止這個價，我算是撿便宜了。」

    葛飾北齋的畫作向來在國際上受歡迎，後來幾幅畫都拍賣出了上億日元的高價，葛飾應為在繼承北齋畫技的基礎上，又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以後還可能會與外國人有更多交流，甚至有多位歐洲畫家背書，價值自然不會差多少。

    一幅畫起碼就是一萬多個福澤諭吉啊！

    秦明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葛飾應為反而頗感慚愧，她認為秦明又是在慷慨幫忙，第一次相遇時，就是秦明特意幫她緩去了罰金，雖然沒明說，但她內心清楚著。

    而且如果沒有秦明開解引導，帶她逛遍吉原，她也不會有今天。

    秦明見此，說道：「阿婆，不如你照著我畫一幅畫吧？背景就選在吉原，別畫臉，背影就好了。」

    浮世繪畫風的人物臉像，他實在欣賞不來。

    葛飾應為有些蒙圈，這好像有些不適合，出身貴族的陰陽師大人，留戀吉原，還留下了一幅畫？

    「畫吧。」

    秦明一再堅持，葛飾應為見此，只得下筆。

    此時此刻，還沒有人知道這幅《日出吉原》，會在後世被譽為「浮世繪的巔峰之作」、「江戶時代藝術的極致」，一度成為世界價值最高的畫作，被視作日本國寶。

    就連後來參加葛飾應為畫展的德加、莫奈等人，所臨摹的《日出吉原》，也拍出了過億美元的天價。

    秦明又在新生的四華屋內坐了一會兒，便打算去別的店逛逛。

    離開的時候，正巧遇見一個西洋人。

    即使櫻田門之變的兇手已經被抓住了，還是沒多少西洋人輕易離開公使，更不敢來吉原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不過已經有人注意到葛飾應為的畫作，有追求藝術的外國人不顧性命危險特意來此，倒也說得通，外國人口少，總得有個原因吧？！

    秦明知道葛飾應為不懂外語，估計阿熏也不太行，日本的妖怪肯定只會日語。

    他便好心問道：「這位外國的朋友你好，是來購買畫作的嗎？」

    西洋人警惕地打量秦明幾眼，回答道：「是的，我是個作家，聽說這裡的畫很特別，便想來找找靈感。」

    藝術創作總是有共通性。

    「安倍秦明，也是個作家，《江戶日報》上的《安倍晴明探案集》，就是我寫的。」秦明友善的伸出手，作家這個名頭比陰陽師好多了。

    「你就是寫《安倍晴明探案集》的安倍秦明？」西洋人驚喜道，「我非常喜歡這部作品，它太特別了，反映了黑暗的社會，批判了愚昧的人們，大力反對封建迷信，和我以前寫的一本書十分相似！」

    這激動的模樣，讓秦明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達爾文的光景。

    「正式介紹一下，維克托·雨果，是個作家。」

    秦明瞬間無語，剛才一直用英語交流，還以為是個英國人，但聽雨果介紹名字的時候，他聽出來了法語。

    法國，作家，雨果，逛吉原也能逛個大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