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周不通皺著眉,苦著臉,一邊比劃著雙手,一邊心力交瘁地說,「柳兄弟,說到底,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伏魔府 m.fumofu.com黃滿生的靠山是彭管家,要論在榮府的地位,除了老爺自己,彭管家排第二的話,都沒人敢排第一呀」
「哼。」瑞霜沖他翻了個白眼,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說,「老爺之所以如此器重彭管家,無非是因為他在榮府待的時間比我長點罷了。」
「是啊」周不通猛地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說,「可僅僅憑這一點,便是柳兄弟永遠無法撼動的。老爺對彭管家深信不疑,極為看重,我雖不知老爺近日為何會懷疑到彭管家的頭上,但我可以肯定,彭管家始終是老爺的得力幹將。如果柳兄弟和楊兄弟不能抓到彭管家背叛老爺的確鑿證據的話,那老爺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拋棄彭管家的」
「那我可管不了這麼多」瑞霜扭過頭,把手一揮,簡單粗暴地說,「我先去找黃滿生出口惡氣,等他到時候真找彭管家告狀了,我再隨機應變,大不了就跟他玉石俱焚。我還就不信了,老爺會為了這麼一個十惡不赦的小小家丁懲戒我」
周不通一聽這話,頓時慌了神,嚇得兩腿直打哆嗦,臉上的表情擰成一團,進而苦口婆心地勸阻道:「柳兄弟,切莫激動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此事還需徐徐圖之,從長計議啊」
儘管周不通對她好言相勸,可胸懷正義的瑞霜卻是怎麼也沉不住氣。
只見她板著一張臉,環手於胸,辭氣激憤地大喝一聲道:「不行我實在是坐不住了黃滿生喪盡天良,罪不容誅,我遲一分教訓他,便有可能多一個家丁慘遭他的毒手。這叫我如何能忍今日若是不找黃滿生討一個公道,我這心裡便是萬萬過意不去。周大哥,黃滿生他這樣待你,你就沒有想過以牙還牙,一雪前恥嗎」
「我」周不通剛吐出一個字,便又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長嘆一口氣,組織了一番語言之後,才重新開口道,「我當然有過以眼還眼的想法,可是我知道,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衝動更是如此,不過腦子的行動必敗無疑。柳兄弟,你素來聰慧過人,機敏伶俐,應當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瑞霜暗暗喘了一口氣,毫不在乎地說:「對付區區一個黃滿生,尚且用不著慎之又慎,否則也只是小題大做而已。再說了,我又不會打死他,只是教訓他一番,讓他飽嘗皮肉之苦罷了」
「黃滿生奸詐狡猾,鬼頭鬼腦,柳兄弟固然可以讓他飽嘗皮肉之苦,但他只需三言兩語,就有可能讓柳兄弟萬劫不復呀」周不通哭喪著臉,誇大其詞道。
瑞霜只簡單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之中滿是不屑,進而直起身子,挺起腰板,叉著腰,天不怕地不怕地說:「周大哥,你就放心好了,我可是老爺的貼身庖廚,他怎麼可能因為小人的讒言而對我動手且讓楊兄陪你一會兒,我去去就回,一定為你報仇雪恨」
說完,便要向外面走去。
心亂如麻的周不通急得直跺腳,進而又急急忙忙地求助苦無道:「楊兄弟,你快勸勸柳兄弟吧他再這樣衝動下去,非要出大事兒不可啊」
苦無眉梢一緊,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他猛地拍了拍桌,發出「砰」的一陣聲響,而後當即站了起來,張皇失措地驚呼一聲道:「柳兄」
瑞霜聽見小和尚的呼喊聲,赫然止步,稍稍扭頭,瞥向一旁。
苦無繞過桌椅,大步流星地向她走去,僅眨眼間的工夫,便已來到她的面前,然後小心翼翼地瞥了周不通一眼,隨即神色愀然,正色莊容地說:「柳兄,周大哥說的對,魯莽行事解決不了問題,唯有細水長流,才能妥善處理此事。」
語畢,苦無又向瑞霜稍稍靠了靠,儘量把嘴巴附到她的耳邊,輕聲細語地提醒道:「小霜,別衝動,你好不容易才獲取了榮千富的信任,儘管小人的讒言不會讓你有性命之虞,但如此一來,你和榮千富之間的關係勢必會逐漸疏遠,屆時才是真的得不償失啊。」
瑞霜的心中一陣觸動,大腦飛速運轉,冥思苦想,絞盡腦汁,一番權衡利弊過後,終於做出了應有的決斷。
只見她刻意提高了音量,時不時地瞥一眼周不通,有意無意地說道:「哦楊兄所言極是,此事馬虎不得,還需穩紮穩打,三思而行。」
周不通「啪」的一聲拍了拍手,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這才對嘛事寬則圓,急難成效。只要我們有所準備,那小小的黃滿生不就是手到擒來的囊中之物了」
瑞霜同苦無一起回到座位上,面向周不通,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真心實意地致歉道:「周大哥,對不起啊,剛才是我太衝動了,一時衝撞了你,不好意思啊」
「柳兄一時魯莽,還請周大哥諒解。」膽大細心的苦無也跟著致歉道,「其實柳兄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只是黃滿生的罪行太過惡劣,柳兄實在看不下去,所以才會」
「誒沒事沒事」還沒等苦無說完,周不通極其大度地把手一揮,臉上的表情笑成了一團,露出一排潔白的大牙齒,樂呵呵地接受道,「年輕氣盛嘛,我懂的好在總算是讓理智戰勝了衝動,這才沒釀下什麼大錯來。」
瑞霜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古靈精怪地突發奇想道:「周大哥,既然直接動手行不通,那你看我先下手為強,在老爺面前告他一狀如何老爺並非黑白不分之人,相信只要他得知了黃滿生所犯下的罪孽,便一定不會讓他留在榮府了」
「我覺得可以。」苦無的眼睛倏的一亮,驚喜萬分地振振有詞道,「老爺是個明事理的人,他絕不會允許像黃滿生這樣的小人留在榮府,而且黃滿生是彭管家的人,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旦黃滿生的所作所為引起老爺的不滿,彭管家勢必要扛下一定的責任。」
苦無說完,便是止不住地燦爛一笑,饒有興致地誇讚道:「柳兄此計甚妙」
瑞霜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略帶羞澀的笑容,轉而向周不通問:「周大哥,你覺得呢」
周不通擰著眉頭,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首鼠兩端,進退維谷地開口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本來也想出了一個辦法,但是比較下來,竟還感覺柳兄弟的主意更好些。」
「哦」瑞霜不禁提起了一絲興趣,格外好奇地問,「即然周大哥也有計劃,那不妨說說看」
周不通慚愧一笑,進而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鄭重其事地說:「我本打算待我窺探到彭管家進出榮府的時間點,將其告知楊兄弟和柳兄弟後,由你們前去搜尋他背叛榮府的證據,一旦找到有力的證據,這榮府便是絕無留下彭管家的可能,而到時候黃滿生沒了靠山,我們再對其下手的話,便是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周不通雖把計劃說得有理有據,可他卻渾然不知,為了抓到彭斯言背叛榮千富的證據而需要他探取彭斯言進出榮府的時間點一事,只不過是他們方便跟蹤彭斯言以揪出他背後的秘密的一個幌子而已。
周不通對苦無和瑞霜也算是赤誠相待,但兩人迫於自己的原因,沒有辦法,不得不向周不通隱瞞實情。
二人見周大哥誠心誠意地為自己出謀劃策,而自己卻還三番五次地欺騙他,甚至是利用他,一時之間,不由得五味雜陳,百感交集,一股強烈的愧疚感湧上心頭,直叫他們二人於心不安,神思不屬。
這就好比一人敞開心扉待你,而你卻將其當成自己的工具,加以利用和欺騙。一片真心,終是錯付。這江湖上的人情世故,不正是如此嗎
瑞霜下意識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愁眉不展,暗暗喘了一口氣,勉勉強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從容不迫地說道:「周大哥果然好計謀不過細細想來,終究是繁瑣了一些,畢竟我們追查彭管家一事,絕非一朝一夕所能成,況且彭管家生出謀反之心,也僅僅是老爺單方面的臆測而已,他到底有沒有背叛榮府,還有待考察。」
「沒錯。」周不通昂首挺胸,大大方方地說,「我之後也想到了這一點,覺得我的計劃終是欠妥,還不如柳兄弟的計劃來的乾淨利索,且有保障。柳兄弟是老爺除了彭管家之外的親信之人,只要柳兄弟好好地跟老爺講道理,相信老爺也是絕對不會對此事坐視不管的。」
苦無淡然一笑,鎮定自若地說:「即然周大哥也贊同柳兄的做法,那一切就都按柳兄說的去辦吧,只不過此事還需得麻煩柳兄了。」
「誒」瑞霜瀟灑自如地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楊兄言重了。替天行道,為民除害,本就是我等的分內之事,可何況是對付像黃滿生這樣的無恥之徒,我一刻都不想和他多待,還是叫他早早地滾出榮府為好」
聽到這裡,周不通忍不住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不緊不慢地說:「難得柳兄年紀輕輕,竟也有這份除暴安良的俠義之心吶就這覺悟,不知要比大哥我當年高出多少呢」
瑞霜欣然自喜,眉飛色舞,興高采烈地回應道:「周大哥可真是抬舉我了。黃滿生這般冥頑不靈,不知悔改,換做是誰都看不下去,而且我平生最討厭這種濫用職權,仗勢欺人之人了我要讓黃滿生好好地感受一下,被人唾棄的滋味」
苦無的喉結一陣蠕動,他長嘆一口氣,有所感慨道:「黃滿生所行之事的確令人唏噓。我實在想不通,彭管家怎麼會器重這樣一個無肝無肺的野心之輩,到底是看走了眼,還是刻意如此」
「哎呦,這還用說嘛」瑞霜輕蔑一笑,斬釘截鐵地說,「俗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彭管家能賞識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人,說明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好鳥。」
「誒」周不通忽然伸出一隻手,攤開五指,擋在面前,不慌不忙地否認道,「柳兄說這話,頗有斷章取義之疑啊。」
瑞霜挑了挑眉,稍稍瞪大了無辜的眼睛,理直氣壯地說:「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呀。黃滿生狐假虎威,恃強凌弱,欺壓家丁,調戲婢女,這還是周大哥你親口跟我說的呢,難道還有哪裡出錯了不成」
周不通輕聲一笑,自信滿滿地說:「黃滿生入這榮府可是比你我要早了好幾個年頭了,若非資歷甚高,也絕不可能可以做到像今天這樣橫行霸道。」
「周大哥想說什麼」苦無興致勃勃地問。
周不通咧嘴一笑,用一種慵懶的聲調,信誓旦旦地說:「你說彭管家他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縱使識人之慧再怎麼差勁,也不會重用一個尊卑不分,品性頑劣的鄉野之徒吧黃滿生如果一直是這個性子的話,又怎麼可能會得到彭管家的賞識呢」
苦無就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他眉頭緊鎖,急不可耐地追問道:「聽周大哥這話的意思莫非黃滿生以前還不是這樣的」
「那當然」周不通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相當篤定地說,「榮府終究是榮府,不是他黃滿生撒野的地方。榮府從不招無用之人,倘若黃滿生一直是這樣遊手好閒,以大欺小,蠻橫無理的話,那榮府還招他做什麼呢我雖然是才剛入榮府將近一月,卻也知曉,黃滿生能有今天這個橫行霸道的資本,也不是一日之功。」
說到這裡,苦無差不多也就頓悟了。
只見他緊皺著的眉梢漸漸鬆弛,身體逐漸放鬆,臉上是一副雲淡風輕,風平浪靜的神情。他將雙手背過身後,心平氣和地說:「世上達官顯貴無數,能一步登天之人,卻是寥寥無幾。既來榮府,便是為財。黃滿生想來也不是什麼家境優渥的簪纓世家,只因任勞任怨的他在榮府受到了利益和權利的薰陶,才會變得判若兩人吧」
周不通的嘴角隱隱上揚,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似笑非笑地誇讚道:「楊兄弟高見。這世上,有人生下來便是千金之子,衣食無憂,生活奢靡,享盡榮華富貴,無憂無慮,逍遙自在;而有的人卻是出身寒門,鶉衣百結,環堵蕭然,為生計而奔波,為生活而生活,最後所保留下來的,可能也就剩一顆赤子之心了。」
苦無面色凝重地咽了咽口水,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嘆息,別有深意地說:「只可惜再怎麼耀眼的赤子之心,也難逃世間的紛紛擾擾。既然置身其中,那麼還想要全身而退的話,便是難於上青天,幾乎不切實際了。」
周不通慢慢悠悠地轉過身,興趣盎然地凝視著苦無,邪魅一笑,其味無窮地問:「不知道向楊兄弟這樣溫文儒雅,憨厚老實的人,又能否濁清蓮而不妖呢」
苦無心中一震,身子一顫,眉梢一緊,面露難色,不知為何,分明是跟周大哥一次簡單的談話,卻不由得脊骨發涼,毛骨悚然,不寒而慄,渾身上下愣是冒出了一堆冷汗來,只覺得驚險無比,很是刺激。
兩人言語交鋒,致使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當中。
正當苦無一籌莫展,不知所措之時,瑞霜突然從後面一蹦一跳地竄了出來,擋在了苦無的面前,興致沖沖地向周不通問:「周大哥,你說了這麼多,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既然是和我們同時進入榮府的,那你又是如何知曉黃滿生先前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周大哥並不知曉黃滿生是一個怎樣的人。」苦無搶先一步,冷冷地說,「這一切都只不過是臆測而已,柳兄就不必多想了。」
「哦」瑞霜嘟囔著嘴,心潮起伏地默默頷首道,「既是臆測,那可證明不了黃滿生之前是個好人。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向老爺告發黃滿生的惡行,讓他處置黃滿生。」
「好嘞」周不通不假思索地答應道,「柳兄弟就放心去吧。等我這邊一有了彭管家的消息,一定會及時地告知於你們的。」
「好。」瑞霜心花怒放地說,「周大哥可一定要注意養好自己的身子呀,否則完不成老爺交代的任務,可就要辜負我和老爺的期望了。」
周不通憨憨一笑,義正言辭地答道:「柳兄弟大可放心,說什麼我也不能讓老爺失望,畢竟這可是他交代我的第一項任務呀」
「嗯,看到周大哥這般鬥志昂揚,我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瑞霜轉過身,回過頭,笑嘻嘻地對苦無說道,「楊兄,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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