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此時此刻,百里行風想的,只是為北堂飛雪擦藥,只是簡單的擦藥而已。
但是,北堂飛雪此刻的心情,卻是極為複雜。
百里行風,多年以後,你可會記得,黃岩洞裡,你看遍了我的全身,你的雙手,曾觸摸過我的身體。
多年以後,你可會記得,今日,你脫下我的靴子,為我浴足,為我擦藥。
多年以後,你可會記得,今日,我為你解開腰間的絲帶,第一次,在一個男人面前,褪下衣裳。
多年以後,你可會記得,今日,我含羞閉目,任由你的雙手,撫摸我的後背。
自我在你面前,褪下衣裳的那一刻起,我北堂飛雪的人,只屬於你,我北堂飛雪的心,只屬於你。
只是,百里行風,你何時才能明白,我為何會在夜裡,等你歸來,我為何會在夜裡,為你療傷,我為何會在夜裡,為你洗衣,我為何會在清晨,為你熬粥,我為何會在你身邊,時刻陪伴。百里行風,你何時能明白?你這個傻瓜,你到底何時,才能明白?
你跟我說,你擔心我,只是因為,我是你師妹,只是因為,我是你朋友。朋友?只是朋友?
北堂飛雪雙眸緊閉,眼角處,卻緩緩流下兩滴晶瑩的淚花。
睜開眼,北堂飛雪用手輕輕擦了擦雙眸。
百里行風皺了皺眉:「很痛嗎?」
北堂飛雪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怎麼哭了?」
「沒哭。」
「你剛剛在擦眼淚。」
「風吹著眼睛了。」
百里行風眉頭一皺,剛才有起風嗎?
搖了搖頭,百里行風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笨,還是因為什麼,很多女人的話,他都聽不懂。連話都聽不懂,那女人的心思,就更猜不著了,所以,百里行風永遠不知道北堂飛雪心裡想的是什麼。
「擦好了沒有?」
「快好了。」
又過了片刻,百里行風方才收回手掌,挑了挑眉,這種感覺,真美妙,要是一直能............
百里行風甩了甩頭,打消了這個念頭,撫摸北堂飛雪玉背的感覺固然美妙,但是也得為北堂飛雪著想,讓一個女子在一個男人褪下衣裳,這需要很大勇氣的。
北堂飛雪輕輕的拉起長裙,穿好,又將腰間的那根絲帶系好,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百里行風將藥酒放回了柜子里。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北堂飛雪淡淡說道。
百里行風看了看北堂飛雪,擔憂道:「你身體現在沒事了吧?」
北堂飛雪轉過頭,白了他一眼:「藥酒又不是仙丹,哪裡好得那麼快?虧你下得了手,這麼狠!」
百里行風臉色一黯:「對不起,飛雪,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
北堂飛雪搖了搖頭:「我不怪你了。」
「謝謝你飛雪,謝謝你能原諒我。」百里行風點了點頭。
北堂飛雪又瞥了他一眼:「好啦,謝也謝了,你還站著幹嘛?我都說了,我要休息了,難道你打算跟我一起睡嗎?」
百里行風點了點頭:「可以啊,我不介意的。」
這話一說出,北堂飛雪腮幫子都氣鼓了,氣得小臉兒漲紅漲紅的,北堂飛雪咬著牙,拿起身邊的枕頭就扔了過去。
北堂飛雪是真的被氣到了,你還不介意?你還說你不介意?好像跟我睡一起你還吃虧了?但是我介意!我很介意!
百里行風抓著枕頭,皺了皺眉,這女人變臉怎麼變得這麼快?說變就變!我又沒得罪她?
「你怎麼忽然又生氣了?」百里行風皺著眉,把枕頭拿到北堂飛雪的床上。
北堂飛雪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她怕她一說話,又會被這個沒有腦子,練劍練傻了的混蛋給氣到。
百里行風皺了皺眉,也沒有再問,端著洗臉盆出去了。
北堂飛雪把房門關上,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上,雙手環抱著膝蓋,回憶著剛才的一幕又一幕。
窗外,月朗星稀,月光無垠,夜色,已經很濃了。
百里行風,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一個女人的心思?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什麼叫做愛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北堂飛雪側躺著,靜靜地睡去。
...........
嫣蘭的房間裡,嫣蘭靜靜地抱著嫣竹。
嫣竹則靜靜地依偎在嫣蘭的懷裡。
嫣竹的雙眼依舊空洞,無神,似乎已經沒有了靈魂一般,只剩下一副空蕩蕩的軀殼。
嫣蘭心疼的閉上眼睛,到底是什麼樣的痛苦經歷,能讓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兒,變成這般模樣?
即使嫣蘭已經知道嫣竹經歷了什麼,但是她依舊不敢想像,不敢想像昨天夜裡,嫣竹活的有多麼痛苦,多麼悲慘。
以前,每當到了深夜,嫣竹就會爬上嫣蘭的身體,扯她的衣服,跟她說:姐姐,我要!
以前,嫣蘭總是會有一絲抗拒。
但是現在,嫣竹雙眼無神,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只是靜靜地趴在她的懷裡,仿佛死了一般。
嫣蘭很心疼,很心疼。
看著嫣竹這個樣子,嫣蘭更希望現在嫣竹爬上她的身體,然後跟她說:姐姐,我要!
可是,嫣竹沒有這麼做。
嫣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活潑可愛,調皮搗蛋的嫣竹了。
嫣蘭起身,熄了燈,然後躺到床上,緊緊的抱著嫣竹,撫了撫嫣竹的長髮,然後輕輕的吻了吻嫣竹的雙唇,趁著夜色,姐妹二人漸漸的沉睡,進入夢鄉。
.............
百里行風又回到了客棧的屋頂上,他睡不著,因為他心情不好。
輕輕的,慢慢的拔出巨闕,在月光下仔細端詳。劍柄長七寸,劍身長三尺三寸,重一百二十斤。看著手中霸氣威嚴,鋥亮鋥亮的巨闕,百里行風問著自己,我是一個合格的劍客嗎?
歸海前輩說:劍客手中的劍,是為了守護身邊的人。
而我百里行風,又做了什麼?
嫣竹被採花賊傷害,而我卻不知道採花賊是誰,連為嫣竹報仇都做不到。
別人扔給我一個紙團,寫了幾個破字,我就被氣得走火入魔,差點殺了飛雪。
百里行風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夜裡冰冷的空氣讓他的大腦驟然變得清醒,緩緩睜開眼睛,百里行風告訴自己,從今天開始,我,百里行風,絕對不會在讓我身邊的人,受到任何傷害。
這是百里行風給自己立下的誓言。
...............
華陰客棧的一個角落,隱藏著一道黑色的身影,全身被黑衣籠罩,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張嘴巴,一雙眼睛,這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這雙漂亮的眼睛,正冷冷的盯著百里行風,片刻過後,那兩片紅唇微微掀起一抹弧度,露出一抹狡黠之色,然後,這道身影輕輕一晃,便沒入這濃濃的夜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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