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幕清著實想對她怒目而視掐著手問她嗯什麼嗯,但瞧著姐姐優雅地吃著桌上的菜時,心裡一股奇異的滿足感充盈著,纖長清秀的手指,白嫩如蔥,捏著筷子動作緩慢從容,非常的賞心悅目。
「看著我你就飽了?」她瞥了一眼,淡淡地問。
「飽了。」他點點頭,在衣袂揚起時,又不要命地添了一句,「因為姐你秀色可餐。」
「……」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油滑了?
「天都要黑了,你還要走啊?」幕清急忙拉住準備出門的人,語氣不免焦急。
「嗯,你在這住吧,我有些事情要辦。」
一把上前關住被打開的門,「你怎麼這樣啊,我好不容易見你一趟,你又要走,我特意來看你的。」幕清並非幼稚,只是心裡微微的不舒服,他千里迢迢地趕來,她面不改色心沒有一點的激動驚喜也就算了,一頓飯後就要走,就算要走也不用這麼趕。
他知道,如果真的是急事,她根本就不可能這麼悠閒騎著馬,還在衣服濕了後來客棧洗漱,只能說她分明就不是什麼要緊事,既然不要緊,為什麼還要走得這樣快?
醉曦有些無奈,他抓著自己的袖子,活像小時候哭著要自己帶他去街上一樣的。
「蘇帷,聽話。」她軟了聲音,伸出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
幕清抿了抿嘴唇,他拿她是真的沒什麼辦法,只要她柔柔地說一句話,自己就繳械投降了,一點理直氣壯的氣焰都沒有。
默默的鬆開手,眼瞼垂下,像是一隻快要被丟棄的小狗,黑漆漆的眼睛還有受傷的痕跡,醉曦心裡有些堵,他是自己牽掛了這麼多年的弟弟,他冒雨趕來給自己做菜,若真的沒有任何的波動那都是在騙人,只是現在她要去辦的事情不能將他牽扯進去,但轉念一想,他要南下,兩個人可以一起走也是不錯的。
於是她開口,「要不,你和我一起走?」
幕清的眼忽地就亮了起來,眨巴地看著她,「真的?」
「嗯。」點點頭,見他瞬間容光煥發的樣子,就像要摸一摸他的腦袋,但終究沒有伸出手,有些時候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或許是十多年的相離,讓她也覺得微微的不自在。
所以對於他的觸碰即使不反感,可還是有些排斥,也不主動去和別人有身體上的接觸,就算是自己曾經看做是生命的弟弟也是一樣的。可偏偏就除了那個人。想到那個人,眼神也暗了下去。
「姐,那我們走吧。」
「你這性子,倒像是一個孩子。」
「是嗎?」幕清微微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衣裳浮動,舉手投足間自有書生意氣的風流,那笑意就更顯得無害。「在姐面前,就永遠是一個孩子。」
「……」
這話難道不應該對著娘親說嗎?對著一個姐姐說算什麼?
讓小二去買了匹馬回來,兩個人就直接策馬而行,也不管那小二疑惑地注視。
雨後的空氣還帶著土腥味以及青草的淡香,涼風吹在臉上不算是厲,但也不好受,一開始醉曦還能快馬疾馳,可是發現幕清的速度漸漸落了下乘來,不由得驚詫。
刻意地放慢步子等他,「噠噠噠」馬蹄聲傳來,她側過身子,才發現身側之人臉色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慘白,嘴唇都青了,立刻皺起眉頭來,幕清還以為她是在怪自己的速度太慢,立刻就揚鞭,準備加快,卻被人一把阻止。
「姐?」
醉曦不管他,直接一把扯過他的手把脈,她的醫術並不算高明,只能算是個江湖郎中,所以如果是什麼奇毒異症之類的她絕對是不行的,可實在是看不過他那死氣沉沉的模樣。
「姐,我沒事……」
「你的脈象怎麼會這麼紊亂?還有,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幕清不自在地收回手,想著怎麼糊弄過去,可那雙眼冷冷地瞧著自己,竟然讓他說不出假話來,只好訕訕:「其實,都是老毛病了,你不用擔心……好好,當初不是胸口被刺傷了嗎,留下了病根。」
目光如炬,天色漸黑,可清寒眸的冷意,實在是令人想要打寒戰,「還有呢?」
「……沒有……了。」
深深看了一眼他,才轉過頭,瞧都不瞧他一眼,「既如此,那你就回客棧,別再跟著我了。」
「唉,姐……」幕清沒有那個膽量再隱瞞,吞吞吐吐地將實情說了出來。
越到最後,醉曦身上的冷意就愈加明顯,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那隱匿在黑暗中的眼不辨冷暖,只是幕清卻覺得有道陰冷的氣息逐漸彌散開。
在他說完之後,醉曦沉思了片刻,她望著即將要趕下去的路,心裡湧現的不知道是憤怒多一些,還是無力或者說是感動多一些。調轉馬頭,她才對著忐忑不安的人開口,「我們回客棧。」聲音沒有起伏,根本不知道她是不是出於憤怒爆發呃邊緣狀態。
以為她生氣了,幕清著急得不知所措,只能佇立在原地,身下的馬不停地蹬著腿,似乎也感受到了來自主人的不安。
「蘇帷,我們回去。」
「……姐,你不是有事情嗎,其實我可以的……」
「你覺得,任務和你誰重要?」這個時候才發現她的聲音變柔下來,甚至還有些溫柔,他一愣,繼續聽到她說,「蘇帷,別把自己的命,不當回事。」
原來,當年他被一劍穿心而過,雖然後來命是保住了,但是心臟受損,後遺症也是頗多,比如說他常年蒼白的臉,還有,體質比別人要糟很多,像這種天氣,一旦淋雨怎麼樣,身體就垮了。
很明顯的,他說話嗓音都是喑啞的,但心口卻湧出一股很暖的氣流,這是她第一次說他重要到這地步,從他們相認以來,第一次這麼地表達自己的重要性。
打馬而回。
醉曦皺著眉頭,幕清在馬上的狀態並不好,她的內功不錯,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紅暈,分明是高燒而至,有些氣他這麼任性不愛自己的身體,可還是伸出手,在他不明就裡的目光中解釋道:「過來,和我一起坐。」讓他坐過來,她可以用內力先穩住他,然後快些回去。
身邊的那隻手在夜色下修長晶瑩,那看不出來是一雙殺人的手,美得有些失真,幕清恍惚的了片刻,不知道哪裡在顫抖,這個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這麼任性地要來糟踐自己的身體為的就是這一刻,她關心地朝著自己伸出手,笑得那麼暖。
仿佛是宿命定格,又仿佛是親情羈絆。
毫不猶豫地就伸出手,就在快要觸碰到她的那一剎那,勁風裹挾著寒氣而來,寒光猛地一閃,兩個人同時一下子側身收回手,躲避了不知何處而來的暗器。
醉曦神情不變,右手手腕翻轉,一枚銀針竄了出去,緊接著就聽到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有東西倒下的聲音。毫不意外七八個黑衣人一下子包圍了過來,他們的臉都蒙著一塊青銅面具,那面具不是普通的面具,而是經過高溫的熔鑄後直接貼在他們的臉上,這麼狠毒的手法,只怕是他們身上不會有任何泄露其身份的東西,既如此,那也就沒有任何的手下留情了,更何況,醉曦本身就沒打算留活口。
出手的那瞬間她直接飛身過去將幕清護住,現在他還是不運功的好。一道暗香縈繞,那一刻他什麼都麼沒想,但又好像什麼都想了,比如她的香氣,她的煞氣,她的青絲,還有她溫柔的相護。
血雨腥風中,幕清偏偏認為沒有哪一刻再比現在更加的溫暖安穩了,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在面對刺殺的時候有人將他當做寶貝一樣護著……
手上沾了血,她拿出手帕擦拭安靜才轉過頭,見他臉色並沒有更加慘白才放心下來。
燈火惶惶。
漆黑的地板印不出人影。
黑衣加身。
「啟稟主子,任務失敗!」
「下去吧。」
底下跪著的人似乎完全沒有料到這一次的主子竟然這麼好說話,連火都沒有發,而且還這麼溫柔,簡直是……可怕!
似乎看出來他的所想,上位的人緩緩勾出一絲不算笑意的笑,「你以為,就憑他們幾個就可以傷得了她?」
那你還讓他們白白去送命?當然,這話是不敢說的。
本來就不打算要她的命,只是,想要讓她要了他們的命而已!
…………
…………
次日。
依舊是淫雨霏霏,烏雲四合,空都黯淡了下來。
醉曦推開窗口,小雨飄了進來,昨夜暗衛已經來信,時間也愈加緊迫,可是蘇帷卻因為淋了一場雨,昨夜高燒不止,後來直接是昏迷了過去,到今天黎明才醒過來,若說此時離他而去,實在是不可能的。
關上窗,熬了藥給他端去。
迷迷糊糊的人是在晌午才完全清醒過來,醒來就看到自己的姐姐趴在床沿上睡了過去,只是睡得很淺,他一有動作,她就醒了。
「怎麼樣?」
「挺好的,頭也不痛了,心臟也沒什麼問題了。」幕清笑嘻嘻地說道。
醉曦鬆了一口氣,伸手要拿過他的手,他卻開始猶豫,眯了眯眼,直接扯過放在被子下面的手腕,一把脈頓時就緊張起來,「你的內力呢?」
「嗯……暫時沒了。」
「說清楚!」
幕清不敢看那雙漆黑的眼,垂下頭吶吶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舊疾復發,內力被壓住了,不能使用,但是脈象上看,就像是內力全無的樣子,可是……這只是暫時的,過不了多久就會緩回來的。」
她沉默了。
他也低下頭。
「幕清。」
他抬頭。
她目光冰冷,「以後還有要有這種事情發生,你就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她說的這種事,就是什麼都不顧,還去淋雨,導致自己一夜高燒。事實上,他也知道,像這次不理智的行為,也就只有一次了,最後一次,唯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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