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智化自持知府身份,以為歸降了乾幫後會成為很有用的人才,卻不知,乾幫處理政務的方法與大虞那一套有很大不同。
何況來的路上,歐陽野與楊二青、劉生等人早就想好了各種處理措施,根本不需要賈智化這個前知府指手畫腳。
但賈智化這人有用卻是真的。
所以歐陽野並沒有讓人苛待他,只是將其帶下去軟禁在一處小院中。
並且早有傳令,讓土行旗分出一隊人手看好賈府,勿使城中亂兵、混混摸入賈府中,傷害了賈智化的家眷。
至於參將府那邊,楊二青也早就帶人過去了,若薛鳳真如賈智化所說仍在參將府,是絕對逃不了的。
···
乾幫數千幫眾攻入夷陵府城後,不僅是賈智化、薛鳳這般的大虞官員惶急恐懼,便是百姓也都惶惶不安。
一些大膽地得知消息後,立馬收拾家中貴重物品,準備帶著一家老小趁亂出城,躲避一段時間。
而大多數百姓則是選擇緊閉門戶,卻又忍不住從門縫裡、牆頭上偷望外面情景。
原來,在趙當監禁賈智化、薛鳳之後的一段時間,曾令衙門小吏、衙役在城中四處宣傳乾幫的「惡名」,以期日後若乾幫真來攻城,可以調動城中青壯幫忙防守城池。
在那些小吏、衙役的宣傳中,乾幫之人是欺男霸女、搶劫財貨、動不動就滅人滿門,簡直無惡不作。
至於乾幫幫主歐陽野,那更是一個殺人盈野、乃至喜好生啖人人妻女的大魔頭。
這番話,自然是無法欺騙安歇對江湖、武林有相當了解的武者,可還是蒙蔽了不少普通百姓。
然而,當百姓們偷偷觀望了一陣子後,卻發現事情完全不像大虞官府宣傳的那般——
「噹噹當!」
以往官府宣布事情用的銅鑼聲在安靜得似乎無有一人的巷子中響起,讓不論是躲在地窖中惶惶不安,還是大膽躲在門後觀望的百姓都繃緊了神經。
「各家都聽好了,今有夷陵通判趙當勾姐慶王亂黨叛逆犯上,監禁知府、參將,以致綠營兵亂!
我乾幫作為夷陵府第一大幫派,不忍城中百姓受兵亂之苦,故不計幫眾流血犧牲,入城平亂,欲還百姓一個太平!
今叛黨趙當已經伏誅,知府、參將皆為我乾幫弟兄救出,然城中仍有亂兵殘留,尚需時間才能盪清。
所以,請各家緊閉屋門,勿使亂兵、盜賊闖入。各巷附近皆有乾幫幫眾巡邏,如需幫助,可大聲呼救。
另,今日入夜之後宵禁,明日天亮時解除。城中各坊市買賣照常,城中鄉親可如常上街購買生活用度,日常所需···」
百姓們聽到外面熟悉的衙役如常宣傳,都不由面面相覷,心道真的假的?
不過,乾幫兵馬入城也有小半天了,左右卻是沒見到有乾幫幫眾闖入民宅的。
至於什麼強搶民女、劫奪民財的更是一樁都沒見到,反倒是瞧見有綠營亂兵入店鋪搶劫,結果被乾幫幫眾拿下,當街斬殺示眾。
一時間,不少百姓都有些糊塗了,暗道難不成先前官府宣傳都是騙人的?乾幫的都是好人?
不管怎麼想,入夜之後,宵禁都落實得十分到位。
今日城中兵亂,就算不宵禁,百姓都不一定敢出門,別說乾幫已然通知宵禁了。
次日天亮。
城南。
這裡居住的大多是府城中較為貧苦的人家,不說是貧民窟,但住在此間的百姓日常卻都是飢一餐飽一餐,家無餘糧。
這些人家,每每都需要家中勞力出去忙碌一整天,才能賺來次日生活的錢糧。
因此,哪怕知道而今城中不安全,占據府城的乾幫善惡未知,一些人家的頂樑柱卻仍如往日般起來,準備出門。
其中一個破爛小院中,一個並不老卻面紋深刻的漢子剛要出門,就被從房裡跑出的婦人拉住了一隻手。
婦人看著漢子,用近乎懇求的語氣道「當家的,今日別出去不行嗎?缸里還有點糙米,煮成稀粥,應該勉強能夠咱家撐一天的。」
漢子皺眉,臉上皺紋更深,反問道「喝一整天的稀粥,明日我還有力氣幹活兒不?」
「那···」婦人似乎沒想過這點,一時無錯,但很快便道「我和丫頭可以喝米湯,讓你吃稠的。」
「你這個傻娘們兒。」漢子先等了婦人一眼,然後便嘆口氣道「按你說的辦,我們就算撐過今天,可明天、後天呢?再說了,丫頭病好才沒多久,再讓她餓著,說不定病又發了,那可就···」
漢子沒說下去,顯然那種情況讓他不忍言。
婦人不知道再說什麼,只能抓住漢子的手臂止不住的流眼淚···她不敢哭出聲,卻是怕吵醒裡面的女兒。
漢子想安慰妻子,卻也不知該說什麼,最終只能囑咐道「我不在,你和丫頭別出門,真要有人要強闖進來,你們就多地窖里,知道嗎?」
「嗯··嗚嗚。」如此情景,簡直如同生離死別,婦人易於感傷,哭聲幾乎忍不住了。
漢子不忍看,大步走出門去。
他是在南郊陶瓷廠做工的,只是做的不是手藝活兒,而是純粹的苦力。
苦力本就薪酬低,東家、苦力頭雙重壓榨,漢子能拿到的錢就更少了。否則,就算苦力賺的少,也不至於生活如此沒保障。
而今日出門,漢子主要目的有兩個。
一是看看城中情況到底怎樣,能否到米鋪買到米糧。
二是到南郊陶瓷廠看看今日是否開工,若開工,他還是要幹活的。
剛走出巷口,漢子就瞧見不遠處有一隊身穿青衣短打、外套皮甲、頭戴鐵兜鍪、左臂挎盾,右手按著腰刀的精悍漢子大步走來,嚇得他趕緊縮到了巷中角落裡。
他每日在外做工的,到底比家中婦人見識多些,知道這隊人是乾幫幫眾——那青衣短打袖口葉子標記,便是識別的標識。
這隊乾幫幫眾走到巷口時,為首的頭目似有所覺,做手勢讓後面人停下,便沖漢子藏身的角落喝問道「誰鬼鬼祟祟地躲在那裡?給我出來!」
漢子緊張的手心出汗,卻沒動。
於是那頭目一揮手,後面立馬有四名精悍幫眾向巷中角落衝去。
「完了!」漢子心中慘呼,面無人色。
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剛出門就被乾幫的人發現,而且看這隊人氣勢洶洶的樣子,他被抓到怕是絕沒什麼好果子吃。
他此時是不敢往回跑的,跑過跑不過先別說,若是將人引到了家中,那妻女可就都遭殃了。
於是,漢子便慘白著連被幾名乾幫幫眾抓住,帶到了那頭目面前。
頭目皺眉打量了漢子一眼,再次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漢子倒也沒嚇得徹底軟掉,還能說話,知道此時不答可能馬上就死,於是答道「小人是去上工的。」
「去哪兒上工?做什麼的?」頭目又問,語氣比方才和緩了點。
漢子仍舊緊張,但還是老實答道「去南郊陶瓷廠做苦力。」
聽見這話,頭目揮手,示意幫眾放了漢子,然後道「記住,走路的時候別再鬼鬼祟祟的,他娘的弄得老子還以為你是綠營亂兵呢。走吧。」
最後兩個字頭目卻是本隊幫眾說的,說完便大步離去。
漢子留在原地不由愣住,心道這就沒事了?我居然沒死?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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