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捭闔錄 第260章 將亂

    西京曾是後唐三大重鎮之一，上千年以來歷朝歷代此處都是繁茂興盛之地，即便是在亂世之時，也未曾見絲毫衰敗。古樸巍峨的城牆，雕樑畫棟的屋宇，處處彰顯著它那歷史名城的地位。

    但就是在這樣一座人口密集，商貿繁榮的古城之中，卻有著一處荒廢已久的偌大宅院，坐落在並不算偏僻的街巷之內，由於這處宅邸當年主人的特殊身份，連帶著它周邊的一些房舍也早已空置多年，無人居住。

    門前寫有「征西元帥府」五個大字的牌匾早在二十幾年前就已被摘去，宅院之中已是野草叢生，蟲鼠成群，破敗不堪的窗柩，腐朽發霉的房梁，沒有一處不透射出一股令人悲戚的蒼涼。

    當年元帥府滿門被屠之後，李彥為震懾征西軍中那些忠於呂超的兵士，曾下令任何人不得為呂超府中眾人收屍，並派兵將帥府封了起來，任由府中那些屍體被烈日暴曬、被大雨浸泡、被鴉雀啄食、被蟲鼠啃咬，整整一年之後，才撤去兵士，可已是滿園白骨。

    本以為李彥已不再關注，征西軍中的一些大膽士卒於心不忍之下，便趁夜偷偷摸進帥府之中，想要將那些森森白骨收攏埋葬，讓死者入土為安，可沒想到李彥根本沒有打算放過這些屍骨，故意撤去守衛只是為了看看軍中到底還有多少呂超的死忠敢來冒險。

    他在暗中布置了一些高手潛伏，將來收屍祭拜之人一一記下，沒想到數日之間竟有上千兵士和百姓夜晚前來祭拜，膽子小一些的，灑上幾杯燒酒，磕上幾個響頭便行離開，算是了了心中一份愧疚，膽子大一些的便在園中就地刨上一個小土坑，將一兩根枯骨埋入其中，算是盡了一份心意。

    可數日之後，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凡是到元帥府祭拜過的那些兵士和百姓全都被抓了起來，高掛於西京城牆之上活活曬成了乾屍，無一人走脫。

    自那之後，無論軍中士卒還是城中百姓，再無一人敢私自進入帥府。

    後來那廢棄的帥府之中更是常常會傳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奇聲怪響，其實那些怪聲只不過是風穿過破爛的窗欞，蛇蟲鼠蟻相互捕食發出的聲音，但坊間百姓哪裡懂得，便傳聞是那些屍體常年不能入土為安，便化作了遊魂野鬼聚集在了帥府之中，這樣一來，連那些住在周圍的百姓也都覺得陰氣太重，開始紛紛搬離。

    就這樣，這座當年曾名震天下的西京元帥府就一直荒廢到了如今，直到數月之前，鎮北王府軍師蘇蒙正式接手西京之後，才有所改變。

    那名儒雅軍師入城之後，便親自打開了塵封已久的帥府大門，花了半日的功夫，親手將那些散落四周的枯骨一塊塊地收入了木盒之中，放置在了堂前，他沒有立刻將這些枯骨下葬，他在等待一個人地到來，等他親手將這些冤魂入土為安。

    當晚，雲遮星月，一道暗影立在那破敗院落的黑暗之中，一動不動，沒有月光，如同一塊亂石，就那樣靜靜地擺放在那裡。

    許久之後，隨著一陣涼風吹過，草葉輕輕擺動，那道暗影忽地消失了蹤影，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院中沒有絲毫變化，一切如常。

    蘇蒙率領鎮北王府的大軍已經接管西京三個多月了，可令人奇怪的是，後唐朝廷卻沒有任何動作，既不派兵攻打，也不檄文征討，就這樣無聲無息，默不作聲，似乎已經接受了後唐西南四州落入他人之手這個事實。

    這令得後唐其他州郡全都無所適從，再加上上京大戰前，司徒王浩的那篇傳遍天下的檄文，更是令得各地衙署主官們紛紛驚疑不定，不知是真是假。

    整個後唐現在處於一種非常微妙的狀態之中，上京朝廷默不作聲，沒有任何政令下發，各地官署閉口不言，所有政事皆自行處理，既不上報也不串聯，都靜觀其變，獨善其身。

    曾經國力傲居五國之首的後唐，現在卻好似一盤散沙，各自為政，國將不國。

    就在這風雨飄搖之際，忽然一則驚天消息傳遍天下——上京出兵了！

    唐皇李釗義，率大軍四十萬，御駕親征！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大軍出征的方向，既非西南，也非正東，而是朝著西北而去。

    天下一片譁然，所有人都想不通，意圖顛覆後唐政權的主謀不是鎮北王呂飛嗎？那李釗義在集結大軍之後不是應該劍指西京，或者馬踏鄆城，甚至是發兵東吳嗎？為何卻揮師西北？這是什麼道理？西北有什麼值得他御駕親征？北燕？西遼？沒人看得透。

    烏雲蔽日，風雲再起，就在李釗義出兵西北的消息剛剛傳開之時，另外幾則消息同樣震驚世間。

    西遼出兵百萬，對後唐整個西線發起了進攻，楊羽所駐守的謖州也在其中，但西遼攻擊的重點卻不在西南，而在城防空虛的平城。

    不知道是蔣嘯天得到了消息臨時起意，還是本就預謀已久，總之現在對後唐發起全面攻勢，絕對是上上之舉。

    現在的後唐皇室內亂，太子暴斃，再加上西京方面地反叛，鎮北王府地顛覆，已是人心浮動，軍心不穩，特別是平城的五萬精銳被游明遠帶走之後，城防變得空虛，若是不趁現在拿下這塊硬骨頭那還等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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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則消息是，北燕皇帝馮奎起兵八十萬，誓要一舉滅掉鎮北王府，為親子馮驍報仇，並親自任命護國將軍徐天南的首徒郭輝為先鋒大將，直撲齊、鄆二州而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燕帝雖名為為子報仇，但真正的目的卻不言而喻。

    馮驍已死兩年，若要復仇，北燕早已出兵，現在鎮北王呂飛失蹤，上京之戰中鎮北王府精銳盡出，如今的齊、鄆二州正是防禦最為薄弱的時候，若能一舉拿下，那其身後的東吳將門戶大開，富庶肥沃的江南之地，誰不垂涎。

    東吳皇帝孫括在得到消息後，沒有片刻猶豫，當即便命大將甘守業率五十萬大軍北上阻截，誓護鎮北王府安全，且不說以東吳和鎮北王呂飛的關係，光是從形勢上來講，齊、鄆二州一旦失守，東吳將面對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最後一則消息則是來自南蜀，蜀帝劉維突然暴斃，駕崩之前竟未來得及留下隻言片語，而南蜀尚未立儲，所以這帝位的歸屬便在蜀地掀起了軒然大波。

    四位皇子為爭奪皇位，現已兵戎相向，而朝中的三公九卿也分別各自站隊，利用手中的權利拼力支持自己選中的人選，其中以丞相商仲支持的三皇子劉槐勢力最大，也最有希望繼位登基，而二皇子劉琦和四皇子劉淵則抱團取暖，欲先屏除對手之後再分江山，勢力最弱的則是大皇子劉勇，背後支持他的九卿之中，僅有郎中令一人而已。

    數則消息，條條震世，五大強國，無一不被囊括其中。

    狼煙四起，兵鋒將至，戰亂即將開啟，亂世再度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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