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蘇幕遮不客氣問道。
「我聽聞有人臉皮厚的要過生辰,前來見識見識。」尚小樓笑容不變,慢條斯理的說。
「你個瞎子能見識什麼?」蘇幕遮嗆他。
「此言差矣。」尚小樓說:「耳聽為虛,眼見也不見得真,唯有親身感受後,才能確切知道你臉皮有多厚,為何不知羞。」
許是怕倆人有衝突,漱玉很快轉了出來,見蘇幕遮又有出言不遜,暗嘆一口氣,上前說道:「喂,你們倆個適可而止吧,都多年老朋友了,還為一點小事慪氣呢?」
「見過漱玉姑娘。」尚小樓微笑說:「某人氣度實在是小,我也是沒辦法。」
蘇幕遮冷哼一聲,問:「既是來恭賀生辰的,怎麼不帶禮物?」
「禮輕情意重,心意到了最重要。」尚小樓說,「要不我為你拉曲《小樓聽雨》?」
「免了。」蘇幕遮拿他沒轍,漱玉拉了拉他衣袖,才無奈地讓開身子說:「請吧。」
尚小樓拱手,待錯身而過時,蘇幕遮又在尚小樓耳邊嘀咕一句:「待會兒你進去了可別壞我好事。」
「此話怎講?」尚小樓停住,側身問道,「莫非你又在做什麼坑蒙拐騙傷天害理之類的事?」
「我何時坑蒙拐騙了?」蘇幕遮不服氣。
「哦。」尚小樓笑道:「你送葉谷主的定情之物?還有上次厚顏無恥的與葉谷主賭……」
尚小樓沒說完,就被蘇幕遮拉到了一旁:「少說點會死啊。」說罷,對狐疑盯著自己的漱玉露出自覺燦爛的微笑。
尚小樓同樣低聲慢慢地說:「老實說,少說點不會死人,但多說點死的也不是我。」
「我可是付過封口費的。」蘇幕遮怒了。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好事也得分一半不是?」尚小樓一本正經的說。
「靠,你摸摸自己臉皮就知道人能有多厚顏無恥了。」蘇幕遮忍不住爆了粗口,尚小樓卻也不惱,只當他是答應了:「我先進去看看是哪種生意。」
蘇幕遮伸手沒攔住他,也隨他去了,回頭見漱玉依舊狐疑的盯著他,「定情之物……」漱玉話音未落,蘇幕遮打了個哈哈,拉住從身邊匆匆經過的顧長安,問:「顧瘋子,戲安排的怎樣了?」
顧長安胸膛拍的邦邦響:「王爺放心,已經安排妥當,好戲馬上上演。」說罷,又匆匆的跑進去了。
蘇幕遮趁機擺脫漱玉,進了大堂。
整個大堂習宴分兩側,長條几案鋪開去,客人按身份尊貴依此席地而坐,侍女在後面斟酒伺候。見賓客入座都差不多了,蘇幕遮走到主位上,舉杯朗聲道:「蘇某生辰,勞煩各位大駕光臨,實在有愧,只能在此先干為敬了。」
眾人舉杯轟然應諾,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各位吃好喝好。」蘇幕遮說。
陸楚翻著菜,半天找不到一絲肉,聞言翻白眼:「嘴裡能淡出個鳥來,餵兔子的吧?」
「慎言。」白安石出言提醒他,但自己隨後也忍不住道:「這也太寒磣點兒。」面前條案上的菜少的可憐,估摸著各位要餓著肚子回去了。
剛想罷,白安石抬頭便見僕從端著一盆大的驚人的菜送了上來,熱氣騰騰的,魚香味遠遠傳來。「還算不是太小氣。」白安石對陸楚說:「這魚一聞便知出於榆次之手。」
倆人是西樓上常客,對這味道再熟悉不過。陸楚也點點頭,但當大盆菜放到面前時,白安石頓時傻了眼。陸楚探頭一看,只見在濃郁的魚香下,一條小魚飄在偌大的湯盆里,旁邊魚湯留白給人無限遐想。
白安石挑起點綴的青菜,嘆道:「一條小魚竟能做出如此鮮美的味道來,太……太難為榆次了。」陸楚的那盆也上了,與白安石相差無幾,忍不住冷哼一聲,道:「王爺,您是打算讓我等喝飽回去啊。」
蘇幕遮聞言,嘆息一聲,說:「唉,讓陸公子受委屈了,是蘇某不是。」說罷,還站起身深鞠一躬。
上下有別,陸楚登時有些下不來台,心下不爽,但還是強顏歡笑,起身回禮,聽蘇幕遮說道:「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未定,盜匪橫行,民用彫敝,又值蒼天無眼,天降大雪,百姓衣不附體,食不果腹,頭無半片瓦,蘇某實在愧對先祖,只能省吃儉用賑濟災民,卻不想怠慢了各位,慚愧慚愧。」
其它人自然不敢有異議,各種誇讚的詞語信手拈來。
陸楚神色不爽的坐下,聽白安石在一旁笑:「一直提醒你還是沒攔住,他正發愁那冠冕堂皇的話沒處說呢,你卻迎上去徒惹一生騷,感覺如何?
陸楚冷哼一聲,白安石敬他一樽酒,說:「現在看來,是我們小瞧這位王爺了。賣掉皇家園林賑濟災民,生辰宴席戒奢以儉,心憂百姓,到時候傳出去,小王爺可是買的一手好名聲啊。」
「難民可不是那麼好處置的。」陸楚低聲說:「北方天寒,難民潮不日便會南渡,江南富庶,然而連年征戰,少事農耕,百姓尚且自顧不暇,如何能供養得起難民?」
「即便有錢,我們的小王爺怕也買不起這人心。」陸楚挑眉,「民間可沒有那麼多糧食賣給他,更何況,糧商還不趁機抬價?現在全城的糧食已經漲價了。」
白安石轉動酒樽,問:「國庫如何?」
陸司徒執廟堂文官之牛耳,陸楚對此事自然清楚,他說:「國庫充裕,但不到萬不得已動它不得。無論是應付有變數的青幫,雪後的北疆,還是來年王上對西蜀用兵,都急需糧秣供應。而且我還聽聞,朔北王曾上書,稱來年破春之後,要親自剿滅匪患,剷除影堂。」
「好大的口氣。」白安石脫口而出,說:「影堂萬軍從中行刺先皇,又與匪患沆瀣一氣,豈是輕易可以剷除的?」
「藥王谷親自出馬也不一定。」陸楚隨口一提,聽語氣顯然自己也不信的,「不過,眼前小王爺這算盤是打錯嘍。」
「當年北府軍成軍,正是蘇詞招募江湖遊俠兒與北方逃避戰亂而來的流民組成。」白安石說:「對於流民,他若得了其父真傳也不一定,現在還是不要妄下結論的好。」
白安石目光移向蘇幕遮,見他走到一位白衣公子身邊悄聲低語。思慮半晌,白安石忽道:「南朝還有人有糧。」
「誰?」陸楚問。
「江左門閥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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