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聞道,夕死可矣。 23us.更新最快
陸清河當年勸魚蓑子改過自新時用的正是這句話,於是魚蓑子由一位浪蕩遊俠兒,成為了仗劍天涯的絕世劍客。
然而,也是這句話,成為了魚蓑子的絕響。
終其一生,魚蓑子如他的劍一般,為世人留下了太多故事。
他不是四大派弟子,也非青丘居士傳人,更不如衣不流行對劍痴狂,但他卻用劍走出自己的精彩。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他的劍成與情,也歸於情。
太多人的劍是冷的,而他,讓寒如秋水的劍也有了溫情。
蘇幕遮甚至想,蘇詞若泉下有知,知有如此知己,會浮一大白吧。
……
魚蓑子身死乃大事,轉眼之間即傳遍江湖,也轟動了聚在長江口的江湖客。
自藥王谷請出「虎撐令」來,長江口就聚集了許多特意趕來赴鳴蜩月之約的江湖客。
許多人是來看熱鬧的,也有一些人是受過藥王谷恩惠,真心實意想助藥王谷一臂之力。
當然,來的最多的是藥王谷的弟子。而最被人們所熟悉的,莫過於柳樹皮。
江湖人常,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必有柳樹皮。
這句話其實不對,應該是江湖有生意的地方必有柳樹皮。
凡有江湖上流言,諸如青丘居士埋骨之地,越國寶藏等等,引起江湖客群而聚之的,必有柳樹皮的酒肆設在路旁。
而江湖紛爭,儒林盛會,衣不流行又與旁人比劍的盛會也必然少不了柳樹皮的身影。
慢慢的,江湖客發現,在這些流言與盛會中,旁人或兩敗俱傷,或看熱鬧勞民傷財,唯有柳樹皮賺的是盆滿缽滿。
久而久之,有些人不免略有微詞,但這是**裸的嫉妒罷了。
若真有江湖盛事,而柳樹皮沒來得及趕來,江湖客反而覺的不盡興。
原因無他,柳樹皮的釀的酒實在是太柔潤,太細膩,太醇厚,太讓人回味悠長了。
不知有多少江湖客,因柳樹皮的酒而成為知己。也不知有多少江湖客,因柳樹皮的酒而成為醉鬼。
這一,看在蘇幕遮面前提起柳樹皮,他就恨得咬牙直響,便可知一二了。
柳樹皮還有一絕,即做狗肉,他的狗肉滷的極爛,肉質清香,入口即化,深得一些人的喜歡。
柳樹皮自詡為江湖人,但江湖客從來不這麼認為,因為以柳樹皮三腳貓的功夫,隨便一個練家子便能將他打趴下。
他夫人柳二嫂倒勉強算高手。
一把斧頭在她手中耍的出神入化,宛若剔骨刀,庖丁解牛刀,一頭牛一刻鐘即可剩下森森白骨,不留一絲碎肉。
酒肆內牛肉全是出自她的斧頭。那斧頭切的牛肉極薄,若紙厚,放在燈光下,光影可現,是以又被江湖客稱為燈影牛肉,與柳樹皮的酒和狗肉並稱為柳樹皮酒肆三絕。
柳二嫂長的虎背熊腰,話沉穩有力,吼起來時酒肆的茅棚也有顫三顫,宛若虎嘯山林。
但令人奇怪的是,柳樹皮將柳二嫂制的是服服帖帖的。
有人為此問過柳二嫂,柳二嫂笑答:「他父親是個英雄,他也是個英雄,我敬佩他。」
英雄?許多人聞言不禁大笑,不信,不屑之意不言自明。
甚至有狂妄的,會朗聲道:「柳樹皮,你婆娘你是英雄,你老子也是英雄,是真的?」
柳樹皮這時便會昂起頭,柳樹皮一般的臉也會舒展開來,「當然是真的。」
「我看你是狗熊吧。」方才話的人大笑,不過他很快就會吃到柳二嫂的斧頭。
柳樹皮原本不叫柳樹皮,而叫劉快活,還有一套家傳的刀法,名為快活刀。
客棧的人常乘柳二嫂不在時,讓柳樹皮耍一耍他的家傳刀法。
柳樹皮從不推辭,提起櫃檯上的刀即在空地上耍上一番,惹來旁人的哄堂大笑。
雖被嘲笑,這柳樹皮卻也不惱,反而每有人請他耍一趟時,必然應允,絕不推辭。
有人好心勸他,柳樹皮卻道:「總有人識得這套刀法,我不能讓它蒙塵。」
這日晌午,烈日當空,沒半雲彩,熱不可擋,又有蟬鳴令人聒噪,便是想打盹兒也不成。
不少江湖客便來柳樹皮的酒肆解暑消遣,又覺無聊,便乘柳二嫂進去收拾牛肉的機會,起鬨讓柳樹皮耍上一趟刀法。
柳樹皮當下應了,提了刀出了茅草搭的草棚,來到掛著酒旗的三棵槐樹下,
這三棵槐樹尤為茂盛,正好遮住了烈日,而且槐樹一旁便是滔滔江水,是以走到樹蔭下,一股陰涼撲面而來。
江湖客端著酒碗來到樹蔭下,見柳樹皮圈一塊地示意旁人莫礙著他後,即蹲一個馬步,將刀橫多胸口,耍了起來。
「快哉,快哉。」劉快活耍刀時常這般。
名副其實,柳樹皮這套家傳的快活刀很快活,甚至有些快活的過頭太過於凌亂了。
他有許多不必要的動作,有許多在江湖客看來的花招,更有許多讓自己空門大露的招式。
簡而言之,柳樹皮的快活刀不能稱之為刀法,與農人殺雞攆狗的招式倒更像幾分。
圍著他的江湖客中,有人已看柳樹皮耍這套刀法不下二十遍了,本是圖一樂,自不會真去欣賞和較真。
有的江湖客甚至會時不時的用樹枝,瞅准破綻去捅柳樹皮的身子。
他們這般做,一來顯示自己功夫的高明,在柳樹皮上尋些自信;
二來,若將柳樹皮絆倒的話,能引起圍觀的人更大聲的笑,這對喜歡出風頭的人來,無異於一件得意的事。
這會兒,柳樹皮就跌倒兩次了。他站起來繼續耍,想起後面一招曾有人從後面絆倒過他,因此甚為留意。
但意料中的絆倒並未來,他抬頭,將所有圍著他的人將目光都移到了江面上。
原來,大江入海處,由海面向江面駛來一艘大船。
船來的極快,頃刻間由天邊一橫,鋪陳在眾人眼前。
這大船船尾高聳,較身旁的大槐樹還要高,船上雕樑畫棟,輕紗籠罩,珠光寶氣,船身漆得金碧輝煌,形相華美。
船行過時,船上檐角的風鈴清脆作響,將風的聲音留了下來。
等船走近了,他們發現,船上站著許多江湖客,有穿苗人衣物的刀客,亦有一襲長衫,風度翩翩的劍客。
而在船樓的甲板上,站著五六個人。
有僧,有道,有素衣的書生,還有隱在暗處的黑衣人,他們圍著一男一女。
那男子一身烏衣,以金絲繡著蟒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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