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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以為沈律言帶她來南城是因為有工作需要用上了她,但這次他只讓她待在酒店裡,不需要她準備文件,開會也沒有帶上她。
江稚樂得清閒,並沒有覺得無聊。
沈律言早上起得很早,她昨晚吃的吃痛藥好像有助眠的效果,早晨像是睡不醒,頭腦昏沉,隱約察覺到了他起床的動靜,卻睜不開眼皮。
男人臨走前好像低頭親了親她的唇瓣,在她耳邊輕聲細語,讓她好好待在酒店裡,不要亂走。
江稚沒那麼聽話,何況沈律言也不是很關心她每天做什麼。
江稚的舅舅還在服刑,還有一年的刑期。
她約了之前負責舅舅案子的律師,又定好時間去探監。
江稚每年能去探監的次數都不多,舅舅也總是不想見她。
她沒有把母親的事情告訴他,怕他受不了。
傅家的人,真的不剩幾個了。
江稚出門前化了個妝,顯得氣色好,她對著鏡子笑了笑,不能讓舅舅看出來她過得沒有那麼好。
從市中心到男子監獄要將近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窗外的風景越來越荒涼。
江稚等了半個小時,才見到她的舅舅。
小舅舅如今依然很年輕,不到三十歲。
他原本就是父母最小孩子,本來也是嬌生慣養沒有煩惱長大的小少爺。
一夜之間,被迫成長。
隔著一扇玻璃窗,傅景初看著已經長大了的外甥女,嘆了嘆氣:「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讓你不要來看我嗎?」
江稚哦了聲,「剛好回來出差。」
傅景初笑了笑,壓下眉心的陰翳,連眼尾的短疤看起來都沒那麼駭人,「我們小阿稚現在都工作了,看起來好像混的還不錯。」
江稚想了想,毫不謙虛,「也算上司的左膀右臂吧。」
傅景初說不上來哪裡覺得奇怪,她看起來過得很好,但也僅限於表面,「有沒有同事欺負你?」
江稚搖頭:「沒有。」她補充道:「他們都很照顧我。」
至少總裁辦公室的同事們,和她都相處的不錯。
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都沒有發生過難以收場的矛盾。
傅景初稍稍放了下心,他現在被困在這方天地,什麼都做不了,「你媽媽呢?身體好點了嗎?」
江稚忍下酸澀,對他笑了笑:「好多了,一直在靜養。」
除此之外,傅景初就沒什麼好問的。
他遲早是要從這裡出去的,也遲早會叫江北山付出代價。
江稚看著面容清瘦的男人,依稀記得傅景初也是瀟灑肆意的少年,她的眼睛紅了一圈,「小舅舅,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傅景初看見她泛紅的眼睛,就忍不住要心疼,他抬起手,落在半空,隔著玻璃窗,哪怕近在咫尺也碰不到,「沒什麼好不好,都一樣。」
他放下手,黑瞳幽深,「你等我出來。」
江稚點了點頭:「好。」
探望的時間很短暫。
到了時間,江稚就被請了出去。
律師在外面的大廳。
她整理好情緒,打起精神來,回去的路上,她問律師有沒有減刑的可能。
律師的話說得很委婉,「傅先生這種情況,沒有辦法減刑。」
江稚雖然覺得失望也沒想要強求,「謝謝。」
律師和江稚已經算半個朋友,這幾年忙前忙後,頗多照顧。
「江小姐,你現在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wis酒店。」
「正好順路。」男人看了眼手錶,「不如一起吃頓午飯?」
江稚這些年麻煩了他很多,她沉思了半晌,「好,李律師,我請你吧。」
男人沒有推辭:「那我就不客氣了。」
江稚最不喜歡欠人情,當年小舅舅出了事,她連找律師的錢都湊不出來。
李鶴當初是受到她母親的資助才上的大學,這麼多年,一直心存感激。
得知她的窘境,二話不說,免費幫她舅舅打了官司。
雖然敗訴,但已經爭取到了最好的結果。
當年江北山是要傅景初坐一輩子的牢。
*
李鶴挑了家人均沒有超過兩百的餐廳,處處照顧著她。
江稚站在門外猶豫了會兒,她抿唇,同他說話溫溫柔柔:「李律師,換一家吧。」
李鶴默了半晌,還沒答應就被她拉著去了對面大樓的餐廳。
他看著她的手,沒有吱聲,幾乎算是默認。
他知道她結婚了。
當初江稚曾經拿著那份婚前協議給他看過,請他幫忙看看其中的法律風險,撰寫協議的是位水平很高的同行,幾十個條款,沒有一條能挑得出漏洞。
那份協議,對她並不友好。
處處都在下風,除了可觀的酬勞。
江稚選的是家口碑還不錯的日料餐廳。
她先把菜單推給對方,「李律師,你先點。」
李鶴其實不餓,象徵性點了幾樣菜,隨即把菜單給了她。
江稚胃口小,吃不了多少。
點完了菜,李鶴很冒昧的開口問了她,「你這次來是和沈律言一起?」
江稚愣了愣,她點頭:「嗯。」
李鶴很少像現在這麼沒分寸,「你有提前終止合約的打算嗎?」
提前終止。
就是離婚。
江稚垂眸,她很安靜。
她想過的,和沈律言離婚。
在沈律言條理清晰為她分析懷孕之後的利弊之後,在他態度堅決、那麼理智幫她安排手術事項的時候,她清楚的看明白了沈律言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了她這個事實,她慢慢接受了這個結果。
她想要離開他。
可是,沈律言不准。
這場婚姻,不是江稚能叫停就叫停。
何況,她還是那麼不可救藥的…喜歡著他。
她對沈律言的愛不斷在做減法,又不斷的在做加法。
江稚還是會因為沈律言對她的一丁點好而動容。
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卑微的。
「李律師,你知道的,我違不起約。」
天價的違約金在等著她。
每一筆賬,沈律言都會和她算得清清楚楚。
李鶴繃著沉靜的臉,「我看沈先生好像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聽說他的心上人回了國,應該沒有必要在綁著你不放。」
江稚抿了口水,咽下喉間的苦澀,她的目光靜靜看向窗外,「是啊。」
李鶴望見她眉間的悲傷,心裡一痛,「抱歉。」
江稚回過頭:「沒什麼好抱歉,你說的都是實話。」
簡短吃了個午飯,中間江稚的手機響了一次,是沈律言的電話,她默默打開靜音,不打算接。
午飯過後,李鶴把江稚送到了酒店門口。
江稚對他揮了揮手,「今天又麻煩你了,下回有機會再見。」
李鶴嗯了嗯,「江小姐,回去好好休息。」
不是江稚笨拙,她確實沒察覺到李鶴對她的感情。
李鶴這個人是很內斂的,幾乎不露情緒。
江稚進了酒店,還沒走到電梯口。
一名人高馬大的黑衣男子攔在她面前,「江小姐,沈先生在找你。」
江稚認出了他,是沈律言的保鏢。
她蹙眉:「他人呢?」
保鏢說:「我帶您過去。」
江稚還以為是有什麼急事,等被帶到沈律言面前,她發現他的心情大抵是很不爽的,眼含笑意,可這笑卻萬分冰冷。
沈律言對她招了招手,「坐過來。」
江稚覺得他不太正常,她後背一陣冰涼,從心裡泛起寒意。
她緩緩落座,沈律言忽然把她摁在沙發里,他捏著她的後頸,逼迫她抬起頭望著自己。
他下手有輕重,沒有弄得她很疼。
沈律言居高臨下盯著她的眼睛,似笑非笑:「今天去見的又是哪個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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