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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的身體因為酒精而滾燙炙熱。
可是男人的一句話也足以讓她感受到什麼叫如墜冰窖。
紅酒好似已經快要頂到她的喉嚨。
燒得嗓子巨痛。
江稚臉上褪了色,她顫抖著收回發白的拇指,不再將他視為救命稻草,也不指望他會出手幫忙。
江歲寧在為難她。
盛西周在為難她。
沈律言也在為難她。
他們每個人都在和她過不去。
江稚的腦袋已經被酒精燒得有點糊塗,她哆哆嗦嗦捧起一杯溫水,抿了小半杯,胃裡的灼燒感並沒有好多少。
卡牌遊戲還在繼續。
江稚知道無論怎麼樣,她都玩不過他們。
她心裡燒起一團說不清道不明的火,眼睛也沒去看桌上的紙牌,她端起紅酒瓶,往自己的空酒杯里倒滿了紅酒,「不用玩了,我認輸。」
她說完就一口灌下杯中的紅酒。
客廳死寂,一時無人說話。
江歲寧冷眼望著她,唇角勾起的笑逐漸僵硬。
盛西周沉默不語,眼眸漆黑,眼底像一片幽深的湖。
驚濤駭浪降臨之前往往都風平浪靜。
只有沈律言依舊是懶懶散散的樣子,似笑非笑望著她,像是在打量什麼不值錢的物件。
江稚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仰著頭灌進喉嚨里。
她喝的很猛,捏著高腳杯的拇指被她掐得發白,本就纖瘦的手指頭幾乎連青白色血管都看得清楚。
江稚把酒瓶里剩下的酒都喝完了,她站在他們面前,腦袋早就昏得不知東南西北,搖搖晃晃的身軀扶著沙發才勉強站穩,她問:「夠了嗎?」
江歲寧不動聲色斂了笑,剛準備開口說話。
沈律言輕笑出聲,從嗓子裡溢出的笑聽起來那般冷淡,漠然之中帶著點尖銳的諷刺,男人長腿交疊,渾然不在意的語氣吩咐身後的保鏢:「車裡還有酒,去給她再拿兩瓶來,讓她喝個夠。」
陳留特別聽沈律言的話,說什麼都會照辦,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哪怕讓他去做殺人越貨的勾當,也毫不猶豫。
陳留很快就拿了酒回來,江稚一直忍著才沒去洗手間吐。
人喝多後,很難保持理智。
她覺得自己的意識已經沒那麼清醒,可是眼前的畫面卻比平時還清晰。
沈律言一點都不會心疼她。
他就是要她痛,要她哭,要她難受,讓她長記性,然後服軟。
他不在乎她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江稚眼眶逐漸被淚花模糊,她抬手擦去了眼底氤氳的水色,不躲不避對上沈律言那雙漠然的眼。
男人神色平靜,眉眼似是被冬夜裡凜冽的戾氣修飾,極其的冷淡。
這雙漂亮的桃花眼裡,只容得下他喜歡的人。
江稚憋著一口氣,她今晚就是不要對他服軟。
她已經活得夠卑賤了。
人人都要她低頭。
把她往泥里踩。
江稚打開了酒瓶,接著一杯杯往肚子裡灌。
等到這瓶酒快見底的時候,江歲寧先出了聲,「江秘書,別喝了。」
江稚罔若未聞。
沈律言也沒開口說話,既不催促,也沒阻攔。
江稚渾渾噩噩的想,她好像有點不知天高地厚,和沈律言比心腸硬,沒人比得過他。
江歲寧開口勸這句,當然不是良心發現要幫江稚。
她只是不想讓他們看見江稚悽慘狼狽的樣子,而感覺心疼。
男人一旦開始心疼一個女人,那就離愛不遠了。
江稚的眼睛還看著沈律言,她輕輕啟唇:「我願賭服輸。」
陳留帶進來的兩瓶紅酒,很快就被她喝空了。
沈律言從始至終沒有叫她停下來,他是個事不關己的冷眼旁觀者。
江稚的腦袋沒有剛才那麼糊塗,她趴坐在地上,扶著沙發椅背慢慢站起來,推開了面前的男人,衝進了洗手間裡。
她跪坐在馬桶旁,再也忍不住全都吐了出來。
沈律言臉色鐵青,不言不語。
可是盛西周不知道為什麼,聽著洗手間裡傳出來的嘔吐聲,心裡空落落的,說不上哪裡難受,但就是不舒服。
江稚吐了得有幾分鐘,她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洗了把臉,又清醒了點。
她慢吞吞走出去,對他們擠出個自認為合格的笑容,「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
她看向江歲寧:「還有酒嗎?接著喝吧。」
江歲寧一動不動。
江稚點點頭,沒人理她,聽起來更像是自言自語:「沈先生的車裡還有,我自己去拿。」
她往外走,被男人牢牢鉗住了手臂。
沈律言用力掐著她的胳膊,這雙冷漠的眼睛倒映著她的臉龐,「江稚,夠了。」
江稚眨了眨眼,神色虛弱,儘管如此還是對他笑了笑:「沈先生,你終於覺得滿意了嗎?」
沈律言覺得她的笑,非常的刺眼:「別笑了。」
她很乖巧,「好。」
這種乖巧卻不是沈律言想要的。
江稚幾乎是被沈律言拖出去的,她回過頭,依依不捨看了眼這棟房子。
她被他扔進了車裡,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抱著雙腿蜷縮在座椅里,眼眶裡的淚不斷往下落,她說:「我想要花。」
沈律言怎麼也擦不乾淨她臉上的淚,「沒有花。」
是啊。
沒有花。
媽媽最喜歡的花房也沒了。
她的家也早就沒有了。
江稚邊流著眼淚邊想如果她的親人都還在,她不會被這樣欺負,真的好痛啊。
江稚痛極了也只會咬自己的手背不發出聲音,沈律言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快把手背咬出血來,他掐住她的下巴,女人的眼淚砸在他的掌心。
她淚眼朦朧望著他,不知道把他當成了誰:「他們都欺負我。」
沈律言心裡閃過一絲尖銳的痛。
江稚望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眼睛是她喜歡的,眉頭是她喜歡的,每一處都是她喜歡的。
她把他當成了那個口口聲聲說護她一輩子,卻又早就拋棄她的少年。
她哭著抱住他的脖子,「我沒有家了。」
她的淚水全都砸在他的皮膚上,灼熱發燙,她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哽咽道:「你為什麼才來?你說過要保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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