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濁妄構 第八十四章 形同陌路

    「你要喝什麼？」

    「熱咖啡！」

    李澤走到自動販賣機前，掏出500日元的硬幣塞了進去。

    身上目前只有一萬日元，還是他和摘楪希借的。被國際認定的海難出現後，大部分郵輪旅客的證件私人物品全部沉沒海底，即使打撈，也需要很長的時間，他曾想聯繫艾瑪，卻被夏彌爾提醒有人在全日本頒布了高額懸賞，任何與學院的訪問交流都會被監聽。

    這明什麼？明日本真有人想要他們的命。

    他可以埋怨仇恨夏彌爾，但對夏彌爾所的話，不能不信......如果夏彌爾還有一個時全球就會爆發核戰爭，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跑去尋找能抵擋核爆的地下碉堡。

    過往的路人偏眼看著長椅上老老實實坐著的摘楪希，單手撐著太陽傘單單手放在膝蓋上，不使用電子設備討樂的模樣與現實生活一反常態，風吹白裙飄，發梢飄散淡雅的香氣，安靜得像是古世紀的油畫，描繪的是恬饒貴族姐。

    她是個美人，真的是個美人，如果不是發色與病態，即便古代皇帝都會拼了命要將她納入後宮為妃為後，可就是她這樣的發色與病態，讓人在生理上感到畏懼與厭惡。

    特殊好嗎？一開始李澤覺得那種鶴立雞群一覽眾山的感覺，仿佛就是人生巔峰、萬人羨慕嫉妒恨，可陪著摘楪希時，才發覺特殊，只是一時的新鮮。可以對跑車感到心儀，可以對美女感到心往，可以對別墅感到心想......可摘楪希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除了他。

    他回想起電車上大叔大嬸們的嘮叨，第一次見面是真的新鮮，可如果告訴他們這是先性疾病呢？恐怕避之不及。

    李澤扭頭看著靜坐的摘楪希。無論他做什麼事她都會留在原地等他，如同戀愛腦發熱的情侶，可只有他知道，摘楪希的情緒，是一種害怕被拋棄的寵物。

    「我覺得傘應該斜一些，你的腿正好被曬著。」李澤拉開拉環遞給摘楪希，不知道這個少女發什麼瘋，這麼熱的喝什麼熱咖啡。

    「偶爾曬曬太陽，對身體也有好處。」摘楪希輕聲。

    「你是白化病。」李澤看著她，她的確是高嶺之花，別人打招呼也只是冰冷地點頭，唯獨對他，嘴角總會掛著溫柔的弧度，或許她根本不知道笑容的種類，現在的她就像得到糖果的女孩表露出心底的幸福，「資料上表明你用這個謊言欺騙了十七年。」

    「你知道就好。」

    「什麼叫做我知道就好？」

    「我只想在最後的時間體驗一下生活。」

    「最後的時間？能不能告訴我事情的原委？」李澤有點兒緊張，他忽然意識到身邊的摘楪希是把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

    「在我死之前，我會挑選時間告訴你。」

    「不能是現在嗎？」

    「現在你還在我的保護下，你覺得告訴你事實真相你能有什麼用？」

    李澤明白了。自己妹妹的心安理得，明摘楪希並不壞，甚至鳥羽院都不壞，壞的另有其人，如果是陷害，那大概率是德川賴三院，但他沒有任何證據。日本三大混血種組織，只有德川賴三院領導的百鬼盟是與學院對接，如果要選擇相信，也只能選擇百鬼盟。

    夏彌爾全日本都有混血種在尋找他們，但他還能成為交換生，就代表著有人在背後幫忙擺平著。

    除了夏彌爾，除了艾瑪，就只有身邊的女孩。

    「所以租了公寓、坐上電車，也是為了體驗生活？」李澤喝了一口咖啡。

    他們倆人被不同的視線盯著。

    這種感覺很不好，視線里多是嫉妒與懷疑。

    都是京都大學的學生，對於學校里有這麼一朵高嶺之花，男生們都蠢蠢欲動，女孩們則極度討厭。

    摘楪希不喜打扮，但清麗的模樣讓她總比濃妝華服的女孩們高出檔次，她被告白過，當然全是拒絕，所以男孩們以能追求到摘楪希作為畢業目標。而女孩們則看著李澤打破自己高大帥氣金髮多金男神的幻想，在得知有美國交換生的消息下，各種討論在女孩們的論壇里舖蓋地，可今發現不過是鄰國人時，不爽與鄙夷侵占腦袋。

    李澤當然知道這種骨子裡的鄙視。這要是那個狗\/雜\/\/種跑上來吠兩句，他鐵定要有老祖宗打戰的血性提著大刀就朝對方脖子砍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假扮情侶也是這個原因？」

    「或許吧。」摘楪希將嘴抿在杯口。

    「為什麼選擇我？」

    「因為agares選擇了你。」摘楪希挪了挪位置，將中間的空處填滿，傘遞給他，「到底，命中注定。」

    「如果我我是一個死神，只要和我有關係喜歡我或者被我喜歡的女孩，都會死，你還會選擇我？」李澤戲謔地露出慘澹的笑。

    摘楪希站起身，李澤為了遷就她，跟著站起：「我不喜歡『如果』這個詞。沒有後悔藥，如果當年我沒有答應做那種事，我大可不必像現在這樣，連個日本都出不了。」

    李澤終於忍不了這位白髮美少女了，要是她能釋放啟示，那就是紅瞳，國內二次元分子狂喜的白髮紅瞳美少女，可他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她話總能引起興趣，但就是不解釋清楚，讓人像抓了顆毛桃往心頭蹭，瘙癢難耐：「所以沒課了吧，沒課就回去睡覺。」

    「吃牛奶布丁嗎？」摘楪希將未喝完的咖啡放進李澤的外套衣兜。

    李澤有些發愣，沒明白摘楪希的意思。

    「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去逛逛。」

    於是乎，摘楪希像是個導遊一樣，領著李澤在京都大商場逛了起來。

    一時衝動答應的情侶關係，逛街也變為順理成章的事。他一個大男生，還真沒逛街的興趣，即便有這麼一位美少女陪著，像這種費腿不討好的事情，他寧願在家刷手機上網購物，也比來實體店種類來得多。

    李澤貫徹落實了全下男人陪同女人逛街的行為準則，每進一家門店就先尋找沙發椅子坐下，摘楪希拿多少衣服來，他都是「不錯」一句話敷衍了事。

    店長親自端茶送水，她們從沒見過這麼合適的行走模特，就是這頭白頭髮，感覺像從哪個漫展逃出來的coser或是某學校的不良少女，但不少店長看出了摘楪希給李澤的打扮——最低價值也約200萬日元上的積家手錶，瞬間她們腦補了一堆雜七雜澳電視劇畫面。

    李澤看著手裡的巧克力、蛋糕，真想訥訥地幾句：媽\/的，這要是沒帶這塊表，是不是以為他們是來裝\/逼的？

    結果店長拿著各種衣服給摘楪希試了一個遍，不光當季的，冬季的大棉襖都拿了出來，明明是賣衣服的，卻能從某些旮旯里拿出高跟鞋、首飾，甚至蕾絲性\/感內衣、就兩條吊帶的泳裝都能拿出來給摘楪希比試。

    李澤覺得有點怪。

    明明他和摘楪希是剛認識的兩個世界的人，卻有種形同陌路的感覺。她的穿著打扮再怎麼誘人，再怎麼迷人，心底總有熟悉的悸痛，仿佛相識的時間不短，卻許久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