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章,你可看清楚了?」皇后沉著臉詢問。
紋章瑟縮了一下,拿眼睛瞟賢妃:「是,就是季太醫對顧大人下的手,奴看得真真兒的。當時季太醫在假山旁邊和顧大人起了爭執,她使勁推了顧大人。奴當時路過驚動了季太醫,她逃走了,奴去看顧大人,發現他一頭的血,連忙找了太醫救治。」
一時間,碧凝堂中的氣氛靜得詭異,眾人的視線在賢妃和皇后身上來回倒。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賢妃仗著身孕對皇后發難了,季雨棠當初能入宮做太醫,是因為皇后排除眾議力挺她做這空前的女太醫,所以她自然算是皇后一派。今賢妃對她下手,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官家皺眉:「怎麼又是季太醫?」
對啊,季雨棠也想知道怎麼又是她?淑貴妃的案子她就是背鍋俠,這顧祿豐的案子怎麼又找她當背鍋俠!不過她也稍稍寬心些,這樣看來紋章並不是目擊證人,只是賢妃打算用她來攻擊皇后。
季雨棠幽怨的看了梅溪一眼,上前一步跪拜行禮:「官家,下官冤枉!」
官家有些無奈,他已經很熟悉這一套流程了:「你說,怎麼個冤枉法兒?」
季雨棠回道:「下官今日是奉官家之命伴隨福康公主而來,到碧凝堂的時候諸位朝臣及家眷已經到了。諸位都可以作證下官沒有和顧大人見過面,下官此前也從未見過顧大人,那下官要怎麼在滿堂的人中精準的找到顧大人將他暗害呢?」
謝淮初聞言和身邊的朝臣們說了幾句,立刻有人附和:「沒錯,季太醫隨福康公主來得遲,並未和顧大人見過禮。且堂中還有幾位和顧大人一樣年紀一樣身材的大人,今晚碧凝堂張燈結彩,觥籌交錯,熱鬧非凡,這種情境下若不是熟悉的人肯定分辨不出來,更別說季太醫了。」
官家也覺得有道理,再加上季雨棠幫他認回福康公主的事情,他打心眼裡是有些偏袒她的。
眼看官家信了七八成,賢妃連忙說道:「也許她有內應呢?就算她舌燦蓮花,也改不了中途走出碧凝堂的事實。我父親剛走出去沒多久,她就跟著出去了,不是她害的還是誰?」
季雨棠反駁道:「哦?這樣我就是有罪了?那照這個道理來說,官家喜歡喝桂花酒,娘娘您也喜歡喝桂花酒,那娘娘您就等同於官家了是不是?」
官家驚得嗆咳幾聲:「休得胡言,這怎麼能混為一談呢。」
賢妃也變了臉色,弱弱的說道:「是,官家說的是,這怎麼能混為一談呢。」
「賢妃娘娘,下官不就是按照您的思路說的嗎?怎麼這會子又不對了?」季雨棠冷笑。
賢妃支支吾吾,只來回說著:「紋章是親眼看到了的。臣妾總不能為了陷害一個太醫把自己的親爹搭進去吧?」
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場上眾人都這樣想著,不少命婦趁機耳提面命,教訓自家女兒不能學得這樣蠢。
官家正頭疼著,蘭珠忽然插嘴道:「爹爹,女兒聽了一會子的話,只覺得莫名其妙。季太醫中途出去是為了去小廚房給女兒做一碗秘制的解酒湯,季太醫說女兒脾胃虛,所以要特別制一碗,稍稍花費了些功夫。您瞧,那解酒湯還放在女兒桌案前呢。」
蘭珠扯了扯官家的衣袖,指給他看:「女兒不知道是不是礙著誰的眼了?怎麼才有了位為女兒著想的太醫,就被卷進一樁謀害朝臣的案子裡呢?」
這段話純屬蘭珠自行發揮,添油加醋的情節加上我見猶憐的綠茶發言,惹得官家心中一陣疼惜:「乖女兒,這不是你的錯,我倒要看看是誰在後頭算計,我一定把這人揪出來!」
見火候差不多了,皇后給冷香使了個眼色,冷香立刻上前一步道:「官家,這案子並沒有什麼物證,只有個人證紋章。恕奴直言,若紋章這位賢妃娘娘身邊的貼身侍女都可以作證,那奴亦可作證,奴為季太醫作證她並未謀害顧祿豐大人。」
冷香的這段話很妙,暗示了官家這案子沒有實證,三言兩語把這事兒轉移到宮斗上去。既然沾上了宮斗,也就不能太武斷的定季雨棠的謀害朝臣之罪。要換個思路看待,想想其中獲益的嬪妃,再考慮考慮這事背後有沒有陰謀,會不會有人覬覦皇位,這就高深了。
說罷,冷香朝紋章笑了一下:「紋章,你說是不是?」
紋章抖如篩糠:「是,哦,不,不是。」
「到底是不是啊?哎,你真的親眼看到是季太醫做的嗎?假山那裡黑漆漆的,你的眼神怎麼這麼好呢?」冷香笑著說的,卻讓人感覺冷颼颼的。
紋章求助的看向賢妃:「娘娘」
「紋章,你自己有沒有看到自己不知道嗎?為什麼一直看著賢妃娘娘呢?」冷香問。
果然,官家的眼神幽暗許多,他冷冷的掃了賢妃一眼:「好了,帶著你的侍女先下去歇息吧,去看看你父親的傷勢如何。方才說傷得不重,那就等他清醒了問問他有沒有看到行兇的人,或者有沒有什麼仇家?吾念你關心則亂,就不治你隨意攀扯的罪名了,你下去吧!」意思就是讓賢妃適可而止,她再繼續胡攪蠻纏,那就要查她有沒有以下犯上誣陷皇后的罪名了。
「好好的一場宴會,硬是被你攪和成了這樣。」官家這一句話加重了語氣,還帶著些許的煩躁和厭惡。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醒了賢妃,她顫抖了一下,乖乖行禮道:「是,臣妾關心則亂,失禮了,望官家莫怪。」說罷又對眾人放低姿態道歉。
眾人看了好大一場皇家的笑話,見官家平息了這件事,自然是順坡下驢,勸慰了賢妃幾句。你一句我一句的,場面再次熱鬧起來。
這些人並沒有注意到季雨棠這個小嘍囉還在跪著。遠處的謝淮初著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只可惜離得太遠,他沒法去扶。
蘭珠準備去攙扶季雨棠,被梅溪攔下,她道:「官家並未發話讓季太醫起來。」
蘭珠愣了一下:「那也不能一直跪著啊,爹爹許是忘了。」
就在她和梅溪說話的空當,冷香已經把季雨棠拉扯起來,冷冷道:「小傻子,還得我出手撈你,我都要懷疑你能不能完成任務了。」
季雨棠嬉皮笑臉的朝她道謝:「多謝冷香姐姐,多謝皇后娘娘。」
冷香翻了個白眼:「誰是你姐姐,少跟我攀扯。」
季雨棠嘿嘿的笑,纏著冷香誇她機智能幹云云,直誇得冷香眼皮都快翻抽筋了。
梅溪抿著唇悶悶的,她心裡愧疚極了,明明是她推的顧祿豐,卻使得季雨棠蒙受了無妄之災。她發誓若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她一定果斷承認,不再連累季雨棠。
誓言可不是想發就發的,萬一應驗了呢?
就比如現在,一個小太監匆匆趕來,拜見官家道:「官家,顧大人醒了!他說當時有個侍女勾搭他,他嚴詞拒絕,那侍女惱羞成怒把他推向了假山!」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炸得場上眾人外焦里嫩。
梅溪的腦袋也被炸開了花。不是,現在的誓言都應驗的這般快嗎?
旁邊的季雨棠掏了掏耳朵,她沒聽錯吧?那糟老頭子說啥?勾搭他?他嚴詞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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