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那根骨頭還很誘人是吧。[書庫][]」凌軒算聽明白德科斯的意思。
「什麼骨頭、狗呀……現在是講要不要娶那個公主的事呀!」雷帝斯一臉茫然,然後露出不滿的表情。
「法普呀,這件事一定要慎重,畢竟凌軒們也面臨著南下的問題,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就可能無限制的在北方拖著。」德科斯望著凌軒,一臉嚴肅。
凌軒點了點頭。
「其實法普現在還是單身,娶個公主也不錯呀!」瑪古拉突然大笑起來。
「那迦蘭怎麼辦!讓她做妾室呀!怎麼說,她也救過法普的性命!」雷帝斯大聲嚷道,「凌軒堅決反對這門親事,那個什麼懷頓諾爾的公主,不來最好,來了凌軒讓她爬著回去!」
「喂,雷帝斯,想事情能不能用點腦子呀,你那麼干,是想讓凌軒們和懷頓諾爾全面開戰呀!」塔特姆喝道。
雷帝斯瞪了塔特姆一眼,道:「怕什麼!大不了再打一次迴廊戰爭。」
……
屋內的喧譁很快轉化成波動的聲浪,不停衝擊著凌軒的耳朵,凌軒只感覺到腦子裡有如蚊蟲嘶鳴的痛楚,在閉了一下眼睛後,凌軒猛的站起:「這個事情,凌軒會做出決斷,不過能不能給凌軒點時間!」
屋子裡一下鴉雀無聲,原本已經要跳起來打架的各個軍官紛紛坐回了原位,在互相對視了一眼後,低下了頭:「是,大人。」
夏日的暖風透過窗戶卷了進來,吹拂在凌軒身上的時候,凌軒只感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如果是原來的凌軒,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顧慮,但是現在……凌軒不能憑著自己的好惡將捷艮沃爾和蘭帝諾維亞拖進一個危險的境地。上位者的悲哀莫過與此,很多時候,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行事。
「你們都下去吧,讓凌軒一個人靜一靜。」揮了揮手,凌軒跌坐在地板上,露出了疲倦的神情。
「是,大人。」軍官們躬了一下身,然後起身退出,在一陣沙沙的細響後,偌大的房間裡就只剩下凌軒一個人對著天花板發著呆。白色的天花板不停在凌軒的頭頂旋轉,將凌軒扯進了一個虛空的世界裡……
四周是一片白色,凌軒全身飄著,根本不能使出半點力氣。這種失重的感覺讓凌軒有點嘔吐,在顛倒了數下後,凌軒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巨大身影。
「聖龍,是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聲音好像不是從凌軒嘴裡冒出來的一樣,飄渺著傳出去。
還是那個戲謔的眼神,就算是死了,這頭老龍也不會改變自己:「吾在汝之靈魂中,從吾將吾之血脈傳承給汝開始。」
就知道這個傢伙不會那麼好心,雖然搞不懂靈魂是怎麼留存在這個世界上,不過對於能活一千年的老怪物來說,應該也不是太大的難題。「為什麼現在突然來見凌軒?」
「不是吾現在來找汝,是汝到這個時候才感覺到吾之存在。命運之子呀,有什麼疑惑能讓汝察覺到這個在汝靈魂最深處的地方。」聖龍眨著眼睛,繼續說道。
「命運之子,凌軒?……沒那麼嚴重吧。」凌軒搖了搖頭,露出不解。
「是呀,從吾看見汝那一刻起,就知道汝是命運之子,是推動整個轉輪之關鍵;所以,吾將血脈傳承給汝,並見捷艮沃爾的未來一併託付與汝。」如果龍有笑容的話,應該就是眼前的這張臉,聖龍的眼睛閃動著耀眼的紅光。
突然間,凌軒捕捉到一絲真實,或許離車的叛亂還有這個幕後者的推動。
似乎看出凌軒的疑惑,聖龍道:「汝想的沒錯,是吾推動離車之叛亂,捷艮沃爾的血已經渾濁,必須用新鮮之血液讓之恢復活力。至於那些陰暗者,只不過是跳樑小丑。」
「用那麼多血也值得嗎?」凌軒想起了在蘭帝諾維亞的戰鬥,多少戰士呀,就那麼長眠在大地。
「汝沒有超脫之束縛,自然還不能理解;不過吾只想說,命運之轉輪比汝想像的還要殘酷,當汝布下整個大陸之棋局時,汝也成為命運之棋子。」
凌軒沉默了片刻,然後道:「一直以來,你都在影響著凌軒呀。」
「不,汝之血脈只是一個契約,不會對汝有任何影響,一切的一切還是由汝做出決斷。
吾沒必要去改變什麼,因為汝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影響著命運之轉輪。」
「感覺上凌軒好像很偉大的樣子,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抉擇,只要凌軒選擇錯誤,會把整個大陸帶進毀滅嘍。」凌軒笑了笑。
聖龍再次露出笑容:「不,汝影響著命運之轉輪,但不能決定命運之轉輪。汝之決斷無所謂對錯,即便整個聖陸之毀滅,也與汝沒有絲毫干係。」
「這樣呀……」
「吾要睡了,在汝有生之年將不再甦醒,下一次,汝再見吾之時,就是汝超脫之束縛,進入精神世界之時。不過在那之前,汝還是好好照顧汝之同伴,一起將命運之轉輪撥動下去吧。」
言必,一道白光將凌軒整個包裹起來,當凌軒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凌軒已經回到那個閣樓里,四周還是那麼寂靜,夏日的知了在外面揍起了歡快的音聲。
雖然聖龍沒說什麼,但至少讓凌軒有點鬆弛的感覺,凌軒所背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有時候真的沒必要去背負那麼多東西。
「好吧,在做最後的決斷前,再去見一個人吧。」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凌軒站起身來,大步向外面走去……
迦蘭安靜的坐在凌軒邊上,雙手覆蓋著自己的膝蓋,頭低垂著,銀白的頭髮散落下來,將她的面目全數掩蓋過去。即便是夏日裡,迦蘭也穿著一套黑色的緊裝,在勾勒出她的身體曲線時,也將她的肌膚一絲不漏的藏起來。
「凌軒要結婚了。」坐在她身邊,凌軒望著窗外的景色,突然道。
迦蘭的身子略略顫抖了一下,頭垂的更低:「不知道是哪位小姐有幸嫁給主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懷頓諾爾的一個公主,在結婚的時候,也正式締結凌軒們和他們的姻親聯盟。」用儘量平靜的口氣,凌軒說道。
迦蘭輕輕將手挪到膝蓋前的地板上,然後伏下身子:「恭喜主人了。」
雖然沒有聽見迦蘭的哽咽聲,但在那幾個字里,凌軒感覺到迦蘭盡力在控制自己的感情。
凌軒轉過頭,眼睛直直的望著她:「迦蘭,你救過凌軒的性命,而且……難道你就不覺的氣憤嗎?」
「迦蘭只要在主人身邊,就心滿意足了,至於主人到底迎娶哪家小姐進門,迦蘭不會多管。」迦蘭頭垂的更低,似乎在刻意迴避凌軒的注視。
「迦蘭呀迦蘭,你付出那麼多,就只為了能在凌軒身邊那麼簡單嗎?」長嘆了一口氣,凌軒站起身來,「凌軒不善長表達自己的感情,不過有你在凌軒身邊,凌軒真的很開心。如果有可能的話,凌軒希望你一輩子在凌軒身邊。」
迦蘭慢慢抬起頭,將她的臉顯露出來,眼眶中滿是晶瑩,這是迦蘭第一次在凌軒面前哭,也是第一將她的感情真實的表達出來。
「凌軒會給你一個名分的,從現在開始,就由凌軒來保護你。」胸口中充盈著一股難以言明的衝擊,凌軒突然大聲嚷嚷道。
「主人……」迦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眶處滑落下來。
……
「什……什麼,你決定推掉這門聯姻!」德科斯張大了嘴巴,一時沒辦法合攏。
「不錯,凌軒知道這門聯姻對凌軒們來說很重要,但是凌軒不想犧牲一個女人來苟合凌軒們和懷頓諾爾之間的關係。」凌軒點了點頭,加快的步伐,凌軒已經通知懷頓諾爾的使節在閣樓處等候,凌軒要去宣布這件事情。
「法普,你有沒有考慮清楚呀,要是硬推掉的話,凌軒們就不得不把精力轉移到北方去了,到時候,不要說南下光復什麼亞魯法西爾,就是自保都有點吃力。萬一……」德科斯拉高了聲音,一臉的焦慮。
凌軒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對德科斯道:「軍師,凌軒虧欠迦蘭太多了,凌軒想給她幸福。如果因為這次政治聯姻,而讓她沒有機會的話,凌軒對不起她,也對不起自己。」
「值得嗎,為了一個女人……」德科斯道。
「是為了兩個女人,另一個是被當作商品的懷頓諾爾公主,她也有自己的思想吧,也會有自己的追求。如果為了凌軒們的利益,而去剝奪她的幸福,凌軒們和貴族也沒什麼區別了。」
「這個……」德科斯找不到其他說辭,摸了摸鬍子,一時無言。
凌軒突然停下腳步,望著遠處的白雲,然後道:「軍師,凌軒算不上什麼王者,最高的目標也不過是光復亞魯法西爾。但是,凌軒不想為了這個目標犧牲太多人的幸福。」
「法普呀,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要想清楚,凌軒們已經死了多少同伴,如果這個時候放棄,你怎麼對得起他們呀!」
凌軒的心抽動了一下,確實,成千上萬的人為了凌軒的理想,戰死沙場,他們的價值就能夠被忽略嗎?
「凌軒知道,不過除了和懷頓諾爾聯姻外,凌軒們還有其他的選擇;更何況,娶進一個懷頓諾爾的公主,也就和放一堆間諜在身邊一般,軍師你也應該有所顧忌。」
「你說的是沒錯……喂,你還是再想想清楚,不要那麼快走呀!」
「嘩——」拉開木門,凌軒走進房間,裡面早就端坐著戈登和諸多軍官,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到凌軒的身上。德科斯在狠狠瞪了凌軒最後一眼後,也歸坐到軍官隊裡,一時間,沉悶的氣氛籠罩在整個房間裡。
「法普閣下是不是已經想清楚了?」戈登笑眯眯的說道。
凌軒看著他,重重點了點頭:「不錯,凌軒已經做出決定了,凌軒準備……」
「法普大人——」一名侍從猛的拉開木門,低著頭跪在那裡,屋中的人頗有點詫異,畢竟在外面有諸多衛士把守,怎麼就讓一個侍從竄進這麼重要的會議廳來,軍官中的數人按向了腰間的配劍。
「什麼事!」
侍從縮了一下腦袋,懦聲道:「大……大人,是迦蘭小姐要屬下傳一個口信給大人。」
「口信?」凌軒轉過頭去,略帶詫異。
「迦蘭小姐說,很感激大人對她的承諾,但是她不想成為大人的阻撓,所以她……」還沒等侍從說完,凌軒呼的一聲就竄出房間,將身後滿屋的詫異人們丟在那裡……
「迦蘭,迦蘭……」凌軒發瘋式的推開了居所的每扇門,除了受到驚嚇的僕役外,根本沒有迦蘭的影子,她就好像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在推開最後一扇門後,留存在心裡的希望如泡沫般碎裂,凌軒全身無力的跌坐在門口,喃喃道:「為什麼,迦蘭,你以為你離開,凌軒就會娶那個懷頓諾爾的公主嗎?你真是笨蛋呀!」
「法普……」不知道何時,德科斯走到凌軒的身邊,喊了凌軒一聲。
帶著點茫然,凌軒轉過頭去,看著德科斯道:「迦蘭走了……」
「她會回來的。」德科斯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安慰著凌軒,「不過她真是個重情義的女中豪傑,關於和懷頓諾爾聯姻的事情,凌軒不管了,一切由你自己做決斷吧。」
「凌軒知道了,麻煩你通告一下懷頓諾爾的使節,就說凌軒已經有了妻室,不可能再娶。」
凌軒點了點頭,回答道。
德科斯欲言又止,然後搖了搖頭:「不過這次真的送了一份大禮給懷頓諾爾,假如以後他們想攻擊凌軒們的話,完全可以扯出受到污辱的旗號,大義凜然的衝到凌軒們這裡來。」
「遲早都會打一仗的,也就不在乎他們用什麼名號。」凌軒嘆了一口氣,然後揮手道,「
讓凌軒靜一靜吧,凌軒想考慮一些事情。」
「哦——」德科斯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輕細的腳步聲在迴廊里迴蕩著,敲擊到凌軒心頭。這個時候,一股難以言明的寂寞籠罩住凌軒,凌軒張目望向空無一物的天花板,呆呆的出起神來……
與懷頓諾爾的聯姻到最後以失敗收場,戈登帶著點惋惜離開了捷艮沃爾,臨走前留下了那麼一句話:「假如能夠同意的話,凌軒們之間就可以少流很多血,不過現在……凌軒只能祝福你們,來日再見的時候,可能凌軒們已經在完全對立的立場上。」
大陸的歷史似乎在凌軒不經意的觸動下拐進了更加血雨腥風的年代,不過凌軒很清楚,靠犧牲一個女人的幸福換來的和平並不能維持多久。流浪兵團和懷頓諾爾之間,遲早會發生戰爭,在克魯索·懷頓的眼裡,不會容忍凌軒太過長久的存在。只不過現在,他的目標還不是凌軒們,怎麼消滅艾爾法西爾,才是他目前最關心的事情。
在此後的數天裡,懷頓諾爾王室並沒有太大的震動,只是由禮儀官發布了惋惜的聲明,不過在最後,他們還是發來了善意的和解願望:「……雖不能結姻親之牢固關係,還望為兩國之福祗能結兄弟友誼之邦……」
在得到凌軒方允諾後,懷頓諾爾和流浪兵團正式簽定互不侵犯的條款,時為王歷 1354 年 8 月 21 日,三天後,懷頓諾爾的主力兵團急不可耐的南下,加入了在南方的戰鬥。
艾爾法西爾的戰局陷入更加白熱化的狀態,得到懷頓諾爾資助的第二王子軍重新拿回了德拉潔。據說,當時的戰況異常慘烈,負責守城的三千名仆兵雖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無人投降。北方聯軍是在付出近萬條性命的代價後,才獲得勝利。
不過在此戰後,第三王子的主力受到大創,德拉潔以南六百里地完全在北方聯軍的鐵蹄下。在短短的五天時間內,第三王子的部隊主動向南撤退八百里之多,在聖城附近才穩下了腳跟,與第二王子的聯軍陷入對峙階段。
而另一面,正統王大量從東部的戰線里抽調部隊到特拉維諾,一邊是為了鎮壓越來越激烈的特族叛亂,另一邊則在捷艮沃爾的邊境上囤積人馬,大有翻越護龍山,一舉侵攻捷艮沃爾的氣勢,所打的旗號為:「恢復捷艮沃爾之正統,剿滅竊國之逆賊。」
而原本的逆賊德拉科普卻不得不在更南的地方與蠻族對抗,雖有布萊克諾爾軍的大力支援,但是在面對人數眾多的蠻族兵面前,異常的脆弱,戰線被壓制的一縮再縮,蠻族的先鋒甚至都能望見亞魯法西爾的聖城。
大陸的戰亂似乎在秋收前進入了一個,誰都想在那個時候能獲取更多的土地,收穫更多的糧草,雖然在這時候,大部分的土地都荒蕪著,甚至連馬的飼料都未必能夠提供……
自從失去迦蘭後,凌軒多半用工作來麻醉自己,幾乎是不吃不眠的處理著各項事情,從捷艮沃爾重新振興計劃,到蘭帝諾維亞的秋收安排,然後鋪蓋到商業、農業、軍事、政治、民生……在短短的十天時間裡,凌軒所批閱的宗卷以千記。
當時的一個侍從官在後來的回憶錄中寫到:「……凡法普大人一日所做之事,可頂凌軒等年余;十日之事可及終生……」這份回憶錄多半被列為記錄「法普大人光輝一生」的重要參考文獻,在學術上擁有難以言明的價值,也是諸多「擁法派」歷史學家用來抵制「倒法派」
歷史學家的利器。
第十天,凌軒基本已經處在恍惚之間,這個時候,凌軒們未來的女王殿下,不知道為什麼推開了凌軒那久閉的房門。在看到蓬頭土臉的凌軒時,她留下難得的筆錄:「……頭髮蓬亂,身上散發著難聞的異味,因為營養不良導致身體極度虛弱,需靜養;精神介乎崩潰狀態,需隨時有人照料,恐自殺……」
字跡十分清秀,如果是亞魯法西爾王家院士或者歷史學家得到,一定會視為瑰寶,這可是亞魯法西爾目前唯一之血脈——米娜維亞的墨寶。在她一生中,也僅僅寫下過一本記載當時流浪兵團狀況的日記,和一本記載著凌軒大部分受傷記錄及身體狀況的書,無一不是被奉為國寶級典藏的珍品。
而處於事中心的凌軒,在看見她的身影后,喊了一聲:「迦蘭,你回來了……」後撲倒在書桌上,失去了知覺……
「主人……」迦蘭的輕聲呼喚,在一片白茫茫的幻境中猶如仙樂指引著凌軒。
在走了數步後,終於看見迦蘭的身影,她還是穿著那一身黑色的勁裝,銀白的頭髮在霧境更顯得柔亮。凌軒踏上了幾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帶著夢囈般的聲音道:「迦蘭,不要離開凌軒。」
迦蘭略帶羞澀道:「主人,迦蘭不會離開你的,永遠不會。」然後閉上了眼睛,她的唇在這一刻顯得那麼鮮嫩欲滴,一抹淡紅似乎在召喚著凌軒,忍不住,凌軒慢慢將臉靠了上去……
「叭——」清亮的耳光聲,四周的一切如同四碎的鏡片般散去,在恍惚了片刻後,凌軒才發現凌軒握著米娜維亞的手,忙不迭甩開,凌軒一臉漲紅:「凌軒不是故意的!」
「大蜥蜴、大色狼!」連續又抽了凌軒幾個耳光,米娜維亞氣沖沖的走出房間,將一臉愕然的凌軒留在那裡,這個時候,凌軒才發現凌軒坐在一張整潔的病床上,四周是一片的雪白,這裡應該是米娜維亞照顧病人的地方。
病房外一臉尷尬的站著幾個軍官,直到米娜維亞走遠後,才敢如賊般竄了進來。
「想不到你這麼大膽呀,連凌軒們的公主都敢去吻!」瑪古拉一臉的笑色,「怪不得不想娶懷頓諾爾的公主,本來還以為是迦蘭,現在看來是有個更好的目標呀。」
「別,別亂說!」凌軒漲紅了臉,但又不好意思說是夢見了迦蘭,突然間,凌軒醒悟到什麼,抽著鼻子吸了幾下,空氣中瀰漫著各種味道,但是有兩個很特別,一個是米娜維亞身上的體香,帶著點藥水味,另一個就是帶著淡淡蘭花香的味道。
「迦蘭來過了!」凌軒喝了一聲,猛得跨下病床,突然間一陣眩暈湧上腦子,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上。亞尼連忙跨上了幾步,將凌軒攙扶住,在他的幫助下,凌軒走到了窗台前。一個細小的腳印淡淡的留在那裡,這種身手,也只有迦蘭能夠做到。原來她一直沒有離開過凌軒的左右,只是在暗中默默的保護著凌軒。
一絲暖意湧上了心頭,凌軒摸著胸口懸掛的晶墜,默念道:「用不了多久,迦蘭,凌軒會讓你重新回到凌軒的身邊的。」
「瑪古拉!」回過頭去,凌軒突然對瑪古拉道,「給凌軒安排一個房間,不要讓人打攪的那種。」
「你不是吧,才剛甦醒過來,又要工作!」瑪古拉一臉的驚訝。
「不,凌軒想好好睡一覺,快點恢復自己的體力,凌軒的路還很長,可不能操勞死呀。」感覺到迦蘭就在附近,凌軒的心情一下開朗了很多,哈哈笑了出來。
瑪古拉在抓了抓頭髮後,大喜道:「凌軒這就給你準備去,保證還給你一張又大又舒服的床!」
夏日的陽光還是那麼火辣辣的,但鬱悶的心境卻沒有了,對著太陽,凌軒露出了笑容……
王歷 1354 年 9 月隨著秋收的日子更加接近,捷艮沃爾和蘭帝諾維亞的工作也日見繁重,不過有著優秀的政治官,和同樣優秀的基層幹部,工作的開展還是比較順利。特別是在蘭帝諾維亞,今年預計可以徵收近十萬石的糧食,完全可以滿足流浪兵團未來一年的需求。
在一片大好形勢下,南方的威脅越來越提到日程上。
九月三日,發生了第一次正統王越境偷襲。
在山樑上躺著幾具屍體,穿的很破爛,就連一件像樣的盔甲也沒有。看上去比一般的土匪尚且不如,不過這些確實是正統王的部隊。
「一共十四人,殺了六個,逃了四個,其他被看押在附近。」梅爾基奧爾沉聲道。
凌軒用腳將一具屍體撥到正面,這是一張普通的臉,好像還很年輕,不過鬍子是幾個月沒有刮過了,讓他看上去更蒼老點。原來應該是個貴族士兵吧,現在更像是盜賊兵,正統王混到這個地步,凌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把他們都埋了吧,免的暴屍荒野。」
「是,大人。」
「對方的俘虜交代了些什麼嗎?」
「那些俘虜說辭比較含糊,但是基本可以排除大規模進攻的前哨戰這個可能,因為根據供認,現在的正統王正忙著搶掠村子裡的新糧,再次完成集結,至少也要到十月份。」
「哦——這樣呀。」在言語間,凌軒們已經走到了護龍山的山頂,在這裡早就開始修築防禦工事,不過由於最近的秋收,很大一部分勞力被抽調到農地去了,在這裡只有負責警戒的一個中隊衛兵。在應付小規模的偷襲時,人數太過稀少,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凌軒已經下達命令,臨時再抽調捷艮沃爾的衛軍一個大隊到這裡駐守,基本上可以杜絕這種小規模偷襲的可能性。」梅爾基奧爾補充了一句。
凌軒點了點頭,將眼光放到山下的廣袤平原上。
特拉維諾大草原,一望無際的綠色,讓人有種心曠神怡的激盪感覺。幾條白色的河流像錦帶一般鋪在上面,數百頭麋鹿悠閒踏步在河邊,就像是錦帶的蕾絲花紋。風捲起,將那種大草原獨有的清新刮進凌軒的鼻子中。
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激動,凌軒轉頭對梅爾基奧爾道:「一旦秋收結束,一定要第一時間把部隊調集到這裡。在這種大平原上,敵人可能在一夜之間,就集結完畢。倉促之下,這裡一旦失手,後面可就是凌軒們的根本了。」
「是,大人。」
「還有,凌軒們到底有多少騎兵?」
梅爾基奧爾的臉上露出盤算的神色,好一會才告訴凌軒一個數字:「包括御用騎士在內,凌軒們也只有三百二十名騎兵。當然,如果算上龍騎兵的話,真正戰鬥力應該能頂上對方一千五百名騎兵。」
「一千五……實在太少了呀,布萊克諾爾的一個衝鋒陣差不多就是這個數目了,凌軒們可是有希望和他們對決的呀。到時候,凌軒們能靠什麼?」凌軒搖了搖頭。
「可是,現在南邊基本上都被正統王給占據了,凌軒們根本沒辦法從那裡招募驍勇善戰的騎兵,光從本土解決,就連馬匹也是個問題呀。」梅爾基奧爾眨了眨眼睛,一臉無奈。
「看樣子,這個問題要到南下以後才能解決了。」
「是的,大人。」
凌軒轉過身去,不再言語,身後是捷艮沃爾的土地,這個被大山環繞的谷地,在這時候,被籠罩在一片霧氣中,白茫茫的。遠處是高聳的聖龍山,現在看來,真的很像是一頭從波濤中竄起的巨龍。
「真是諷刺呀,以前凌軒還懷著對捷艮沃爾的厭惡,現在卻要為它舉起彎刀了。」在這個時候,凌軒才想起了一個人:「差點把那個刺客給忘了,現在正好拜託他幾件事情。」
一旁的梅爾基奧爾一臉愕然,在緊盯著凌軒看了半晌後,費力道:「大人,你想幹什麼?
「走吧,去看看那個把匕首伸向凌軒的孩子吧。」
「啊——」
……
法利斯·拉列一臉悠閒的坐在床上,在他面前堆著許多食物,看樣子,凌軒們的亞尼對這個少年頗有好感,才幾天工夫,就把他養的白白胖胖。當看見凌軒走進牢房的時候,法利斯將手在衣服上蹭了兩下,擦掉上面的油污後,躍下床,眼睛直視著凌軒。
「在這裡呆了很久了吧。」凌軒笑著坐在他的床上,撥弄著那些堆放的食物,多半是不易腐爛的食品。
「二十六天!」法利斯的聲音很響,真不愧是特拉維諾的子民。
在詫異這個孩子在這種枯燥環境中,居然還能那麼清晰的記住被關押的時間後,凌軒點了點頭:「真的是很久了。」
法利斯眼睛中閃過一絲喜悅,很敏銳的把握住凌軒的口氣變化,不過他沒有多說,只是靜靜的看著凌軒。
這個孩子不簡單呀,從心裡閃過這個想法後,凌軒站起身來:「凌軒決定讓你回去。」
「放凌軒回特拉維諾嗎?」
「是的。」
「你不覺得唐突嗎,就這樣把一個刺客放回去了。」法利斯的口氣不太像是個孩子,頗有點成熟的味道。
「你沒傷害到凌軒什麼吧。更何況,對於為了救助別人而做一些危險工作的孩子,凌軒還是比較敬重的。」凌軒笑著說,然後走到他的面前。
法利斯眨了眨眼,然後道:「你一定有什麼目的吧,不然不會那麼大方!」
「不錯,凌軒想拜託你幾件事情。」
能夠感覺到法利斯的震驚,在遲疑了片刻後,他道:「什麼事情?」
「幫凌軒傳個口信給你的族人吧,就說……算了,要說的話,你可以自己估量,反正就是凌軒軍即將南下,到時候會幫助你們抵抗貴族統治這個意思。」
「你不會想利用凌軒們特拉維諾人吧。」
「利用?或許吧,不過在你們沒有自願拿起武器跟隨凌軒之間,還談不上那個。凌軒只是想在凌軒們南下後,你們不要把凌軒們和貴族軍同樣看待,既而攻擊,那就可以了。」
法利斯沉默了半晌,然後抬頭看著凌軒的眼睛:「凌軒能不能提個要求。」
凌軒呆了一下,這麼大膽的俘虜還是第一次看見,不過還是點下了頭:「說吧。」
「能不能給凌軒足夠份的糧食,凌軒想總要有人,有力氣把你的話傳開去吧。」
看著他,凌軒突然哈哈笑了起來:「沒問題,若不是現在南方到處是流竄的貴族兵,送你幾車也不要緊,你看著辦吧,你能帶多少,就帶多少吧。」
在這個時候,法利斯才露出少年的天真,在歡叫了一聲後,扯下了床單,將那些食品包裹起來,凌軒忍住笑,轉頭對早在外面等候的亞尼道:「亞尼,你幫助他吧,再給他找些不容易腐爛的食品。」
亞尼一臉興奮,在敬禮後,轉身跑了出去,不一會,帶著至少三十人份的糧食竄了進來……
「真的拜託那個孩子嗎,由凌軒們的斥候把消息傳出去不是一樣嗎?」望著遠去的兩個人,梅爾基奧爾突然道。
「凌軒可是在拜託未來的王國雙翼呀。」
「未來的王國……雙翼……」梅爾基奧爾費力的吞咽下這句話,眼中透滿了迷惑,「大人,你是不是太看重這個小孩子了。」
「雛鷹看上去和小雞不會有太大的區別,不過長大了可是在天空中翱翔的。」凌軒拍了拍梅爾基奧爾的肩膀,笑著說。
梅爾基奧爾臉上越發的迷惑,凌軒不再言語,望著遠處的兩個人,一身金黃色盔甲的亞尼,和背著比人還大包裹的法利斯,或許很久很久以前,蘭碧斯將軍和瓦倫西爾將軍也如此惺惺相惜過。
「在小鷹長大前,給它留下個良好的印象,對凌軒們可沒有壞處。」凌軒低沉道,聲音只有凌軒一個人能夠聽見。
「緊急情報!」悽厲的喊聲劃破早上的寧靜,一名騎手像風一樣卷過凌軒的視野,一直到凌軒面前時才勒住了馬。騎手穿著特拉維諾人的衣服,身上滿是血污,高舉的一隻手上握著象徵特別通行的黑色令牌,一看就知道是被派遣到南方去的斥候。
一把抓住馬的棕毛,凌軒大聲喝道:「發生什麼事了,那麼慌張!」
騎手翻滾下馬後,趴在凌軒面前,突然嚎啕大哭:「特拉維諾人完了,大屠殺!那些正統王在大屠殺!」
「大屠殺!」凌軒顫抖了一下,一陣寒冷從腳底升起,然後和梅爾基奧爾相顧駭然,這個時候,居然傳來這種消息,毫不猶豫,凌軒大喝道:「梅爾基奧爾,快去把亞尼他們叫住,還有,立刻通知所有人,馬上召開緊急軍議會!」
「是!」梅爾基奧爾連忙應了一聲,快速去喚住尚未走遠的亞尼他們,那名斥候則飛速站起,重新跨上戰馬後,一邊喊著:「緊急!」一邊飛奔向捷艮沃爾的聖城,夏日的寧靜在這一刻被完全打破,熱鬧的喧譁聲如波濤般從捷艮沃爾一直卷到蘭帝諾維亞。
議事廳里一片沉寂,良久沒有人說話,鋪在凌軒們面前的特拉維諾地圖上標註著遭受屠殺的村落,密密麻麻的紅點在凌軒眼前無限制擴大,好像血染過一般。
「拉切維斯、巴布傑卡、納拉斯……到目前為止,被毀滅的村落達到一百個,被殺害的人超過一萬。」梅爾基奧爾的聲音很低沉,敲擊到每個人的心頭。
「凌軒要報仇,凌軒要殺了那些王國狗!」雷帝斯重重敲了一下桌子,第一個起身,眼睛裡噴出憤怒。
「坐下!」凌軒喝了一聲,雷帝斯看了凌軒一眼,悶聲坐回原座,然後凌軒轉過頭,示意梅爾基奧爾繼續說。
「王已經失去耐心繼續和神出鬼沒的南特拉維諾遊牧者捉迷藏了,從這一點上看,對方也是急於北上,所以,凌軒們和正統王的一仗難以避免。到秋收以後,凌軒們或許可以積累足夠的力量南下,不過現在,凌軒們已經沒有這個時間。如果可能的話,最好在一個星期內南下,乘著對方部隊還沒有集結時,給他們以打擊。」
這個時候,凌軒站起身來,將彎刀放在地圖上:「凌軒知道倉促應戰意味著什麼,但是凌軒更知道,凌軒們慢一天,對南方的百姓意味著什麼。所以凌軒命令,各部隊必須在兩天內完成補給,三天後,凌軒們就南下!」
軍官們在面面相覷後,齊齊站起:「是!」
「解散!」
在向凌軒敬禮後,軍官們陸續離開,在房間內剩下了德科斯、亞尼和法利斯三人。
法利斯走到凌軒面前,臉上一片平靜,在沉默了片刻後道:「能不能給凌軒一把刀,凌軒想用自己的力量給族人報仇。」
凌軒看著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桌子上的彎刀遞到他手裡:「這是凌軒第二把彎刀,第一把作為補償,凌軒送給了一個孩子;這第二把,凌軒送給你,希望它在你手裡能發出更多的光芒。」
握住凌軒遞過去的彎刀,法利斯說了聲:「謝謝。」
當日,夜捷艮沃爾的晚上有點寒冷,從山上卷下的陰風讓人瑟瑟發抖,凌軒披著外衣站在外面,抬頭望著天空。月亮被雲遮去了大半,細微的亮光灑在大地上,刻出了一塊塊的白色斑點。
「咚——」打更的敲下了今夜的第一更,聲音很悠揚的傳開去。
「法普,在看天色呀。」德科斯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出,站在凌軒身邊一起仰望天空。
「軍師呀,今天晚上應該算什麼天氣。」凌軒突然問道。
德科斯低頭看了凌軒一眼後,道:「月黑風高,好天氣,絕對是偷襲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