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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庚霆一下子沒有說話。
良久,他苦笑了一聲。
「親子鑑定?」
顧庚霆搖搖頭,現在沈寧苒身邊誰都可以靠近,唯獨他不可以。
他現在連看沈寧苒一眼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取到血液樣本做親子鑑定了。
林意微的病房裡突然傳來痛苦的大叫,是林意微醒了。
林意微醒來就感覺自己渾身都疼,疼得就好像有一群螞蟻在啃食她的血肉。
「爸!爸!救我……救我……」
顧庚霆擰眉,起身大步走進林意微的病房裡,就見兩個護士摁著林意微,不知道要幹什麼。
顧庚霆大聲呵斥,「你們幹什麼?」
「爸,救我,她們要害我……」林意微好像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不斷地亂叫,「我好疼,我好疼,全身都疼……疼死了,啊……」
顧庚霆上前推開兩個護士,「你們對她做什麼?」
護士連忙道:「先生,您誤會了,是林小姐剛包紮好傷口不能亂跑,不能會扯開傷口。」
顯然顧庚霆看到林意微這副樣子,根本不相信護士說的話,「她說疼是為什麼?」
護士扯了扯唇角,處理傷口的時候不准給她用麻藥,她渾身都是傷,能不疼嗎?
林意微當時就疼暈過去一次了,然後又醒來,又疼暈過去。
「呃……是林小姐的傷口沒用麻藥。」護士知道也瞞不住,送她來醫院要求這麼做的人也沒說要瞞著,護士就直接說了。
「爸,他們要疼死我,你快救我出去,我真的好疼。」林意微渾身被包紮成了木乃伊,疼得淚流滿面。
顧庚霆知道這些是薄瑾御的人做的,林意微有錯,但她渾身都是傷,不讓用麻藥,簡直太折磨人了。
「給她用麻藥。」顧庚霆惱火道。
「可是……」
「可是什麼?立刻給她用麻藥。」顧庚霆還是不忍心看林意微這樣受苦,即使知道她有錯,他還是選擇保護她。
護士只好按照顧庚霆說的做。
顧庚霆眉心深蹙,看著依舊在喊疼的林意微,腦海里想到的卻是沈寧苒當時在他面前倒下去的模樣。
林意微現在尚且還能喊疼,但沈寧苒現在躺在病房裡,靠著一台台機器監測著生命體徵,連喊疼的機會都沒有。
中了一槍,又流產,她當時應該比誰都疼吧。
顧庚霆想著咬緊了牙根,每每想到這些都會喘不過氣來。
這裡的空氣太窒息,他不想繼續待下去,準備走出去。
林意微卻喊住了顧庚霆,「爸,你去哪?我害怕,你不留下來陪我嗎……」
顧庚霆回頭看向林意微,「你都不問問沈寧苒怎麼樣了嗎?」
林意微的嘴角動了動。
顧庚霆看著林意微掛著淚痕的臉,「要不是因為救你,她不會被送去換你,要不是因為你當時纏住她,她當時就獲救了,林意微,你心裡就沒有半點感激,沒有半點愧疚嗎?」
林意微心口猛跳。
顧庚霆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他是在怪她嗎?
這些話在林意微腦海里徘徊了一圈,卻進不了心裡。
感激?愧疚?絲毫沒有。
聽顧庚霆這些話的意思,沈寧苒應該還活著,那個賤女人命硬得很,這樣都死不了。
她不僅不愧疚,還巴不得沈寧苒快點死。
不過這些話她只敢在心裡說,面上她滿臉淚痕,一臉委屈。
她把沈寧苒害成那樣,宮舒瀾和薄瑾御一定不會放過她,她還要靠著顧庚霆保護她,不然她這次怕是會被薄瑾御他們折磨死。
想著,林意微咬緊牙關,忍著傷口撕裂的疼痛,下床朝著顧庚霆撲通跪了下去。
「爸,我錯了,我當時不應該抱住苒苒姐,我承認我當時是有壞心思,因為她害死了我媽,我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一時衝動就……就……爸,你打我吧,我該死,我該死啊……」
她知道當時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抱住沈寧苒,不讓沈寧苒逃跑的畫面,她在顧庚霆面前也無法抵賴,那就承認道歉。
她知道顧庚霆養了她這麼多年,不捨得真的讓她去死。
剛剛就是最好的證明,雖然顧庚霆很生氣,但顧庚霆還是讓護士給她用了麻藥。
現在只有顧庚霆能護她,她必須牢牢抓住顧庚霆。
林意微一把鼻涕一把淚,不斷地磕頭道歉,一邊承認錯誤一邊把裴珍的死抬出來。
林意微就是要提醒顧庚霆,上次的事情沈寧苒他們讓她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次他們也不會放過她,她這是提醒顧庚霆要保護好她,不然她也得死。
接連的大動作下林意微剛包紮好的傷口又扯開,鮮紅一片,她自己卻不知疼痛一般,不斷地繼續磕頭。
只因為她知道,只有這樣顧庚霆才會心疼她,才會看到她道歉的誠意。
看著親手養大的女兒變成這個樣子,無論如何都讓他下不了狠心。
林意微就是太懂顧庚霆了。
他做夢都想要一個女兒,所以他才會那樣疼愛她,這件事就像一個執念,而如今他寄託執念的那個人要沒了,他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如林意微料想的一樣,顧庚霆的眼神里還是閃過了不忍。
仰起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顧庚霆重新看向林意微,但他什麼都沒有多說,轉身走了出去。
林意微知道,顧庚霆心軟了,他會護著她的。
顧庚霆剛走出去,周臣就帶著人守在了病房門口。
「顧先生。」周臣沒多少好氣,只是禮貌性地打聲招呼。
「你們想要幹什麼?」
周臣往病房裡看了眼,冷笑,「顧先生放心,我們暫時不會對林小姐做什麼,只是派人保護林小姐的安全。」
顧庚霆當然不相信薄瑾御的人會這麼好心。
與其說保護不如說是監視,控制。
而且周臣說的是『暫時』不會對林意微做什麼。
因為林意微對薄瑾御還有用,所以薄瑾御暫時不動她,可她害得沈寧苒危在旦夕,害得薄瑾御和沈寧苒沒了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啊,薄瑾御是不會放過她的。
只是薄瑾御現在有更重要的人要處理掉,等他處理完幕後主使,這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也許還有他!
顧庚霆看著周臣,頹然道:「林意微是我的女兒,她犯了錯,是我沒教好,你們有什麼可以衝著我來,沈寧苒沒了孩子,若是要一命還一命,你們就來取我的命吧。」
周臣覺得顧庚霆有些可悲,他最想要的就是一個女兒,現在卻為了一個心如蛇蠍的養女害得親生女兒危在旦夕,還害死了自己的親外孫。
最可悲的是他親手毀了自己最希望得到的。
明明他的後半輩子也該幸福的。
卻僅僅只是為了一個林意微,毀了一切。
「值得嗎?」周臣問顧庚霆。
顧庚霆慘笑了一聲,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許世上很多事情不是用值不值得去衡量的吧。
周臣嘆息了一聲。
「顧先生,我無權干預我家Boss最終的決定,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也無權多說,但是最後您會後悔您今天所做的所有決定,接下來的一切真相會告訴您,您犯了一個用生命都無法彌補的錯誤。」
顧庚霆垂著頭,他知道他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他害死了沈寧苒的孩子,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了。
看著顧庚霆沉默離開的背影,周臣很無奈。
有時候人最痛苦的不是失去,而是失去後得知了一切真相,最後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顧庚霆就是這樣。
做完一切,周臣回去向薄瑾御匯報。
「Boss。」
薄瑾御站在探視窗前,看著裡面似要沉睡不醒的女人。
周臣完全是小心翼翼的,他看著薄瑾御生怕薄瑾御下一刻人就會控制不住,直接崩潰。
「Boss?」
「直接講。」
「事情已經辦好了,還有辭爺那邊控制了薄明峻的人,還……還把……」周臣想到那些畫面,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隨他去吧。」
「但季少爺也在裡面,他是沈小姐的朋友,又是季家的少爺,季家若是知道恐怕是不會放過辭爺的。」
開槍的人還沒有找到,薄瑾御支持夜辭所有做法,他做什麼都不為過。
「你覺得季家對付得了夜辭?」
周臣想想也是,「明白了。」
……
薄明峻和季行止那邊,派去的人沒一個回來,所以他們現在連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就連季祁安都沒回來,電話也聯繫不到,季行止急了。
他們接連派了兩波人去查看,但現場已經被人清理乾淨了,找不到任何線索。
他們派出去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兒子都消失了,無影無蹤。
「你們查仔細了沒有?現場什麼痕跡都沒有?」季行止心煩意亂地在原地來回踱步。
怎麼會一點痕跡都沒有,這麼多大活人,難不成全都人間蒸發了不成?
「確實是沒有。」
薄明峻也皺緊了眉,怒火中燒地問,「那沈寧苒,薄瑾御,林意微他們都去哪了?也原地消失了不成?」
江錢立刻回答道:「薄瑾御和沈寧苒目前還沒查到在哪,但是林意微已經被薄瑾御的人送去醫院了,她當時整個人血淋淋的,傷得不輕。」
「林意微已經被救了,卻沒有沈寧苒和我們的人的消息,你覺得這合理嗎?」薄明峻咬牙。
江錢又道:「我們的人在醫院好像看到了夜辭,這個人手眼通天,又跟沈寧苒關係不錯,有可能是他救了沈寧苒,不然我想他應該不會突然出現在醫院。」
「夜辭?」薄明峻眯了眯眸子,「可以確定是他把沈寧苒救走了嗎?」
江錢垂下頭,他還沒查到沈寧苒的蹤跡,所以根本不能確定。
「廢物。」
薄明峻心急如焚地怒罵。
他計劃得好好的,現在好了,人全都不知道死哪去了,薄明峻氣得想罵人。
「但是先生,我們的人可能是被夜辭抓走了。」江錢突然說,「能做到讓我們這麼多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除了薄瑾御,能做到的只有夜辭,或者說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做的。」
江錢剛說完,外面的張叔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人恐懼的東西。
「大爺,大爺……」
薄明峻連忙走上來,一把拽住張叔。
「你幹什麼這麼著急?」
張叔此刻臉色慘白,滿臉的驚恐,張叔也是薄家的老人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但他此刻的臉色簡直比紙還白,仿佛見到鬼了一樣。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張叔咽了咽口水,「他們回來了,回來了……」
「什麼回來了?」季行止皺起眉走上前,看著張叔問。
「那些沒找到的人。」張叔哆哆嗦嗦道。
正當他們還不明白張叔在講什麼時,樓下傳來了薄琦和趙賈怡似要掀破房頂的尖叫聲。
薄明峻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衝下去,跑到外面,看到面前一幕,瞬間嚇得雙腿發軟。
「啊——」
「啊——」
耳邊是薄琦和趙賈怡衝破天際的尖叫聲,而面前擺著整整一排蓋著白布的屍體,濃重的血腥味充斥鼻尖。
薄明峻瞳孔緊縮,忘了呼吸,他咽了咽口水,拖著兩條發軟的腿踉蹌著往前走。
在屍體的前面還擺著四口刻了名字的棺材。
他一步步走近看,棺材上刻著的赫然是他們一家四口的名字。
薄明峻的心狠狠一縮,瞠大的眸子從始至終都沒有眨一下,他後退了一步,趔趄的一屁股直接坐倒在地上。
屍體的前面擺著他們一家四口的棺材,畫面詭異至極,一股涼風吹過,薄明峻覺得一股涼意遍布全身。
季行止跑出來,看到如此讓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的一幕,他的大腦里突然冒出了一種恐怖的猜測。
他衝上前,不斷地掀開上面蓋著的白布,每掀開一塊,他整個人就顫抖一下。
直到掀到最後,他沒看到季祁安的屍體,卡在喉嚨里的一口氣才算鬆了下去。
他狠狠地閉了閉眼睛,看到旁邊還趴著一個渾身發抖的人,這個人也是被送回來的。
季行止上前一把拽住那人的衣領,咬牙切齒地問,「誰幹的?我問你誰幹的?是不是薄瑾御?」
那人渾身發抖,褲子都尿濕了,「不,不是,是一個叫夜辭的男人……」
「他們都死了,你為什麼會被送回來?」
「他有句……有句話讓我傳回來。」
「什麼話?」薄明峻渾身癱軟,語氣無力地問。
「他說……他說讓你在家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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