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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蕭屹對峙一場,沈灼身心俱疲,她不想再開口說一個字,也不想再看蕭屹一眼。
沈灼站起來,轉身往房內走去,她和衣往床上一倒,便躺下。她真太累,要歇一歇。這一刻,她想忘掉一切,忘掉前世的愛恨情仇,也忘掉今生的責任,她只想好好地抱一抱自己。於是,沈灼抱著錦被,將自己蜷縮起來。
沈灼很想阿娘和阿姐,想賴在她們的懷裡,撒著嬌,告訴她們自己又累又疼又委屈。然後,沈灼便落入一個寬大,堅實又冷冰的懷抱里。
蕭屹跟著進來了。
「出去。」沈灼沒睜眼,也懶得掙扎,只冷聲道。
蕭屹緊了緊雙臂,將懷中人錮得更牢。
「我只是想借那個時機,讓你出宮去見見你三哥。」蕭屹輕聲喟嘆著,「你在冷宮三年,誰也不理。太醫說你心氣鬱結,身體大不如前。」
沈灼嗤笑兩聲,譏誚道:「冷宮裡哪來的太醫?」
蕭屹將沈灼又往懷裡撈了撈,仿似在確認人還在,他將下巴擱在沈灼的發頂,淡聲道:「日日隨著小石頭去見你的人,便是朱太醫的關門弟子。」
沈灼一僵,緩緩睜開了眼,她扭頭看著蕭屹:「你知道小石頭每日來看我?」
蕭屹垂眸,淡聲道:「宮裡有什麼事,我會不知道?」
「呵,也是。」沈灼復又閉上眼,不再說話。
蕭屹知她又想起那場大火。
「嬌嬌,我從沒想過你死,從來沒有。」蕭屹將人抱得更緊,沈灼被他扼得肋骨生生作疼。
「有沒有都已是上輩子的事,不重要了。更深露重,王爺還是請回吧。」沈灼神色漠然。
「嬌嬌,你把那句話收回去,我就走。」蕭屹在沈灼耳邊輕語。
沈灼皺了眉,一時不明白:「哪句話?」
「嬌嬌,不論前世,今生,還是生生世世,我只有一你個妻子。你別不要我。」蕭屹的聲音極輕,他靠在沈灼耳旁低喃,近乎情語。
沈灼心猛地一抽,忍不住狠狠顫了一下。她知道蕭屹所指的那一句,是哪句了。
「滾!你滾!!」沈灼一扭身,使勁推拒著蕭屹,大力得仿似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嬌嬌......」蕭屹只低聲輕喚,抱著她紋絲不動。
沈灼恨得咬牙切齒,她咬著唇,狠狠對抗著心裡的酸澀。
假的,都是假的!不能信,絕不可信,都是騙人的!全是他為了得到小石頭才編來哄騙她的!!
說什麼前世今生只得她一個妻子,前世他宮裡的嬪妃全是擺設不成?他和林飛鳳的兒子難道是地里長出來的?!
沈灼咬得太用力,柔嫩的唇瓣上,印下一排深深的,帶血的牙印。
忽地唇上一涼,沈灼瞬間僵住,她驚愕地瞪大眼,只見蕭屹剛卷回舌尖,淡色的舌尖上,有一抹鮮艷的紅色,正是沈灼唇上的血絲。
在沈灼震驚中,蕭屹緩緩低下頭,含住了沈灼柔軟的唇。「轟」地一聲,沈灼腦子裡像有焰火炸開,她只覺得眼前金光亂閃,再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一顆柔軟的心,仿似被人從口中強勢攫走,只餘下空蕩蕩的胸口。沈灼抬起霧蒙蒙的眼眸,沒有焦距地看向前方,只見夜色里亮起一對泛紅的眼睛,恍若獸眼,凌厲兇悍,卻又繾綣纏綿。對方緩緩舔著嘴角,像是剛才飽餐了一頓的野獸,正舔舐著利爪,慵懶中透著饜足。
蕭屹的雙臂強大而有力,他將沈灼又往懷裡薅了薅,嗓音暗啞低沉:「還有三天,你就是我媳婦兒了。」
三日後,沈府再次嫁女。沈灼的成親,遠不同於沈窈那次。因這次是與皇家聯姻,嫁出的是位王妃,正元帝又要藉此彰顯對臣功的厚待,所以一切排場,都是極盡的鋪張和奢華,唯恐不夠隆重。
沈府的十里紅妝,在京都城的大街上蜿蜒曲折,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頭。路上的行人,紛紛駐足觀望,對這一盛事,無不咂舌感嘆。
前世今生兩次成親,嫁的都是同一人。沈灼一時心緒繁雜。想起三日前蕭屹闖入她閨房的所作所為,她不禁既痛恨又羞惱。此人當真與前世的他不同,那個青澀懵懂的少年,雖冷心冷腸,可遠比這陰晴不定,隨時發瘋之人好太多。
沈灼再次跨進王府主院蒼梧院。她坐在喜床上,一抬手,拿掉了喜帕。映入她眼帘的,是滿目的紅。紅色的蠟燭、紅色的喜字、紅色的床帳、紅色的錦被......
華麗嫁衣和沉重鳳冠,壓得沈灼有些透不過氣,她便讓蘭草將她一身行頭全卸掉。
「小姐,這可使不得!」蘭草見沈灼自己就把喜帕摘了,嚇了一大跳,忙將喜帕給沈灼重新蓋上。
「悶死我了。好蘭草,你就幫我除了這身累贅吧。」沈灼復又將喜帕摘了,好聲央著蘭草,「你看,我額頭全是汗。」
蘭草哪裡抵得過沈灼的撒嬌,明知於理不合,也還是將沈灼的一身禮服換成了便裝。
夜色剛起,蕭屹就從前院回來。他一進屋,便見沈灼早已掀了蓋頭,卸了鳳冠,換下禮服,正一人坐在桌前喝著小酒,吃著東西。蕭屹眼神一暗,抬眸淡淡掃著屋內眾婢女,蘭草心裡一突,生出懼意。
「都出去。」蕭屹淡聲道。
蘭草如蒙大赦般,領著眾婢女飛快地退出主屋。
蕭屹在屋內轉了一圈,然後找出根絲帶,三下兩下,便將沈灼雙手綁了。
「蕭屹,你要幹什麼?」沈灼大驚且怒。
蕭屹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瞅著沈灼。沈灼這才聞到他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酒氣。這人是在發酒瘋?
只見蕭屹拿起發梳,開始親手替沈灼梳頭。沈灼心裡直發毛,不由道:「大半夜的,馬上就安寢了,還梳什麼頭。」
蕭屹不吭聲,手上的動作卻不停,梳了半天,沈灼的頭髮讓他弄得越發亂七八糟。蕭屹不甚滿意地蹙眉,不過最後也沒太計較,接著他將鳳冠重又安在沈灼頭上,他再把她拎起來,將厚重的禮服又一層一層給沈灼穿上。
歷來只有在洞房花燭夜脫衣服的,還沒見過一件件給穿衣服的。沈灼徹底無語,她不知道蕭屹這是發什麼瘋。
蕭屹將鳳冠給沈灼戴上,禮服給穿好,喜帕也蓋好,然後他就抱起沈灼,讓她端坐在喜床沿上。沈灼這下明白了,這人是嫌她沒走洞房的流程。
果然,蕭屹將沈灼擺好後,去拿了玉如意過來,再親手將紅蓋頭挑開。沈灼面無表情地瞪著他。他拉著沈灼坐回到桌邊,倒了兩杯酒,一人一杯,兩人按程序喝完了合卺酒。
然後,他就看著沈灼不說話,沈灼和他大眼瞪小眼。他瞟了眼沈灼,見她的雙手還給綁著,便又將絲帶給她解開。
從進屋開始,蕭屹只說了一句話,就再沒吭過聲。沈灼見蕭屹眼底有淺淺一層血色,就知道這人又犯病了。現在沈灼已經知道,當蕭屹眼底泛血絲時,他就會變得難以理喻,偏執且暴戾,這個時候,最好少惹他。
「你夠了吧?現在可以睡覺了?」沈灼冷臉道。
蕭屹直勾勾盯著沈灼,搖了搖頭,然後突然前言不搭後語地說:「該你了。」
沈灼卻神奇地聽懂了,她的臉猛地一燒,紅得要滴出血來。看蕭屹這意思,貌似想將前世的洞房花燭夜也復刻一次?
沈灼羞窘得想奪門而逃!前世她一腔摯愛,且膽大妄為,更是無知者無畏。洞房花燭夜,是她強按著蕭屹行的周公之禮。雖然後半夜她被折騰得不行,但前半夜卻是她自己作死。陸婉兒送她的十八般避火圖,她直接上了九種。
要再讓她來一次,不如殺了她吧。
識實務者為俊傑,沈灼靠上蕭屹硬梆梆的胸膛,放軟了聲音:「王爺,今日太累了~~~不如先歇息?」
蕭屹直勾勾盯著她,一言不發,不為所動。
沈灼見軟的不行,也不再理他,直接轉身上床,扯過錦被蓋在身上,背對著蕭屹睡下。
然而下一刻,她就又被蕭屹撈起來,端端正正擺在床沿上,蕭屹還是直勾勾看著她......看來,要不如了他意,今晚是別睡了。
跑也跑不掉,避也避不開,打又打不過,道理也講不了......算了,都做十幾年夫妻了,也不差多丟一回臉。沈灼一咬牙,便惡狠狠地將蕭屹推倒在床。
天色微明時,蒼梧院裡的動靜終於停了。
蕭屹啃著沈灼的耳朵,將人摟得更緊,然後心滿意足地收了兵,舒舒服服地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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