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罪如眠 第三十七章:高人

    有時候太急於求成反而會忽略了一些最根本的東西。

    容琛目光落在了葉靈所畫的那五道橫線上，其實他發現這一點只是巧合，如果不是昨天出去的時候偶然經過一間琴行，他可能都不會想到。

    五線。

    五線譜。

    多麼簡單的寓意，他居然一直沒有發現。

    可葉靈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她既然能猜到這五道橫線的意義，那麼另一個謀殺標記是什麼意思，她是不是也知道了？

    相對於兇手留下的殺人標記來說，容琛現在反而更好奇的是葉靈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

    正如他預料的一般，葉靈是給了他不小的驚喜，可這驚喜背後還有更多的驚嚇。

    他認識葉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憑他對葉靈的了解，並不認為剛才葉靈所作的推理是她自己推測出來的，背後肯定有高手在指導。

    而這個「高手」有可能是他們的同行，也有可能是他們的對手，甚至有可能是兇手本人。

    不過現在似乎不是探究這個事的時候，還是等散會了，他再找個機會問問她吧。

    「五線譜！」葉靈說出了容琛心裡的答案，這早在他意料之中，可其他同事卻是一片譁然。

    「什麼？五線譜？這怎麼可能？」

    沒有人相信。

    就算五根橫線能跟五線譜扯上關係，可這關係似乎也太過牽強了。

    肖嵐冷笑：「五線譜？還是在網上查出來的？葉靈，你開什麼玩笑？」

    高長風也皺起了眉頭，顯然不太相信這個推理，片刻之後就問容琛：「容琛，你覺得呢？有沒有這個可能？」

    容琛不慌不忙地說道：「這一點，就要先從五線譜說起了，說到五線譜，你們會想到什麼？」

    「想到什麼？」在場所有警員包括高長風、張蔚然他們在內，都是一臉的茫然。

    容琛起身走到葉靈身旁，拿過了她手裡的本子：「要說到五線譜，我們每個人都知道，可對於我們一般人來說，對於五線譜的認知，也就僅限於知道而已，並沒有過多的了解，即便以前學過，可大部分人也都忘記了，甚至從學校畢業出來之後，連五線譜怎麼看都不會了。」

    高長風是越聽越迷糊了：「那又怎樣？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嗎？」

    「這裡兇手對自己的畫像。」容琛給出了答案。

    高長風吃了一驚：「難道兇手的職業跟音樂有關？他是音樂老師？」

    「不是。五線譜跟簡譜比起來，本來就有些抽象。兇手這個畫像，同樣的，也有些抽象，但寓意卻非常簡單，本來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物卻未必真能得到廣泛的認知。

    五線譜雖然經常能登上各種音樂殿堂，可對於普通人來說，還不如簡譜那樣簡單方便，所以在選擇方面上來說，他們可能反倒會選擇簡譜而不會選擇五線譜。他覺得自己更出色更優秀，卻因為某些原因而得不到認可，就在殺人的時候也把這種不滿發泄出來了。」

    容琛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最後一點值得注意的就是死者身上的傷了。」他把筆記本還給葉靈：「小靈，對於這一點，你應該也有自己的結論了吧？」

    他靜靜的看著葉靈，那透亮的目光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心思一般。

    葉靈總覺得容琛似乎知道些什麼，當然了，對於她來說不管是什麼事，想要瞞過容琛似乎都是不太可能的事。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她想到的竟然不是那個謀殺標記里最後的意義，而是她那個夢境，還有何一帆對她說的那句話：「他冷靜、理智、熟悉你們警方的辦案手法，甚至有可能在現場觀察你們辦案來尋求滿足感，他應該跟你們警方接觸過，只不過你們沒有發覺而已，最好留意一下你們身邊的人。」

    「小靈！小靈？」容琛叫了好幾聲葉靈才緩過神來，愣愣的看著容琛。

    「想什麼呢！」容琛神情有幾分的不悅：「跟你說話呢，到底有沒有聽到？」

    是啊，在想什麼呢，她為什麼會冒出那麼可怕的念頭？

    葉靈覺得自己真是有些神經質了，趕緊的搖了搖頭，拼命地想把這個念頭從自己腦子裡甩出去。

    容琛在她腦袋上輕輕的一拍：「想清楚沒有？」

    不是容琛，絕對不可能是他的，他都不在江陵城，怎麼可能會跑到這裡來作案。

    想到這一點，葉靈那亂成一團的腦子裡才算是平靜下來了。

    「你是不是想到些什麼了？」容琛還是察覺出了葉靈神情的異樣，尤其是她剛才看著他的表情，總讓他心裡有些彆扭。

    不行了，他們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今晚他一定得找時間把話說清楚。

    高長風當然是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更不知道葉靈會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容琛，還以為她是擔心說錯了什麼被責怪，便鼓勵了一句：「沒事，小葉，你大膽說，想到什麼都可以說。」

    高長風這個時候插了一句話下來，反倒是讓葉靈和容琛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些，葉靈緩了緩神，面有難色地說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其實我們很有可能已經跟兇手接觸過了。」

    高長風大吃一驚：「什麼？」他似乎是在問葉靈，可目光卻是一直在看著容琛。

    相對於葉靈來說，高長風反倒更想聽聽容琛的看法。

    容琛點頭：「極有可能。這一點我贊同。從目前所有的線索來看，我們所面對的這個連環殺手，有著極強的目的性和針對性，不僅受過良好的教育還有著極高的智商，自詡為制裁者，喜歡挑戰，比較熟悉我們警方的辦案流程，所以才能在犯案過程中做到滴水不漏。

    他很自信自己不會被我們警方發現，甚至有種貓捉老鼠的心理，就像跟我們在玩一場遊戲似的，我們辦案之時，他就以旁觀者的身份在一旁冷眼旁觀，尋求優越感和滿足感。」

    張蔚然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太囂張！真是太囂張了！他以為我們就不會發現他了是嗎？」

    容琛輕輕的拍了拍張蔚然的肩膀：「所謂的滴水不漏，也只是表面現象而已，只要他做了，總會留下證據的。」

    高長風陰沉著臉：「看來我們的調查還有所疏漏，居然沒把那個傢伙揪出來！把所有做過口供人員名單列出來，我們再排查一遍。」

    容琛補充了一句：「可以先從他們的職業著手，推測兇手年齡應該在二十五歲到三十五歲之間，心理成熟，身高應該在一米七五以上，大概範圍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五之間。允許有細微的偏差。」

    根據容琛所給出的條件，大家再排查了一遍，最後篩選出來的只剩下五個人，其中兩個人還是在條件範圍之外的，其中一個身高符合，但已經四十歲了，是第一名受害人陳燕所在那家外企的高層。

    另一個就是陳燕一案的第一發現人，報社的一名記者，他的身高有些許偏差，只有一米七三。

    剩下的三個人，雖然年齡和身高符合，可容琛看著卻皺起了眉頭。

    保安、維修員、業務員。

    他們三個人的身份顯然不符合他之前對兇手的犯罪畫像。

    葉靈也忍不住問了一句：「沒有了嗎？」

    肖嵐看了葉靈一眼：「我倒是覺得這幾個人的身份很符合！保安、維修員、業務員這幾個職業都能起到很好的掩飾作用而不會讓人起疑，比如物業的保安即便夜間在小區里到處遊走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維修員更是可以自由進出受害人的家裡，而一個能力出眾的業務部，必然口才極好，能更好的接近受害人，取得她們的信任。」

    葉靈馬上提出了疑問：「就說那個保安吧，他可是濱湖小區的保安，他在濱湖小區巡邏當然不會引起小區住戶的懷疑，可如果在其他地方呢？難道他在其他地方出現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了？」

    「不是這幾個！」容琛直接把篩選出來的五個人都否決掉了：「我們應該還漏掉了些什麼。」

    「你還相信她說的話？」肖嵐實在是忍不住了：「容琛，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我自然很清楚。」容琛把所有的資料整理好，看也沒看肖嵐一眼，神情淡然：「小靈推理的方向沒有問題，是我們疏漏了！」

    「好！」肖嵐氣得臉色都變了：「既然你們都覺得沒有問題，那就算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退出！」

    丟下這句話，肖嵐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會議室。

    「肖教授！」高長風趕緊追了出去。

    剩下在場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這忙了半天，還以為有了突破，結果又回到了原點，而專案小組內部還發生了矛盾。

    在場也沒幾個笨的，到這種時候自然都看出來肖嵐、容琛和葉靈之間的問題是出在哪裡了，就是明白反倒更不好說什麼了。

    張蔚然乾咳了兩聲：「小葉，你剛才說的雖然是有些道理，但這樣一來，不是沒有嫌疑人了嗎？」

    容琛搶先開口了：「不用再浪費時間來查這些人了，兇手不在這裡面。」

    「什麼？」張蔚然驚訝極了：「容法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