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比我更懂魔物 222 對不起，喜歡你（上）

    陰天有陰天的好處，所謂秋高氣爽，爽就爽在這份陰涼。

    不過壞處也是明顯的，常與陰天相伴的，往往是低溫和大風。

    比如今天，剛出小區門，秦仁的手機上就發來了大風預警和大雨預警。

    「阿——嚏！難怪都說蓉城沒有春秋，過了夏天就是冬天…」

    秦仁揉了揉發癢的鼻子，在家聽見姐姐打噴嚏的時候還擔心她著涼呢，這下看來自己也要加衣服才行了。

    「阿——嚏！」

    又是一個噴嚏，秦仁提著飯盒，瞅了瞅身上單薄的t恤，心裡琢磨著衣櫃有什麼外套可以穿的，沒多一會兒就來到了熟悉的便利店附近。

    然後，秦仁腳下的步伐就隨著他嘴角溫和的笑意，一起緩緩凝滯下來。

    ……

    便利店的櫃檯前，一個約莫五十來歲體格彪悍的大媽，在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對象正是獨自看店的店員魚靈兒。

    雖然聽不清她在喊什麼，可從她那眉飛色舞的狀態唾沫星子四濺的架勢看來，無疑不是什麼好事。

    一臉橫肉，酒紅色的頭髮高聳，打著方便麵似的的捲兒，一如她右手牽著的那條泰迪。

    ……

    不管算不算刻板印象，反正秦仁平時在街上看到這種造型的大媽，向來都是要心懷敬畏之心的。

    而櫃檯前這位，顯然就屬於比較「根正苗紅」的那種，渾身潑勁兒四溢，在櫃檯前毫不在意地撒著野。

    裡面的大蛇兒微微垂著腦袋，印有便利店logo的棒球帽帽檐遮住了她秀氣的臉龐，神情看不分明，只有斂起的雙肩尤其的顯幾分單薄。

    秦仁冷著臉在外面觀望了幾秒。

    眼瞧那個大媽手上抓著一個塑膠袋甩來甩去，咧著大嘴大罪一直在呵斥，沒有絲毫熄火的趨勢，甚至惹得店裡本來想買東西的顧客都面露難色地離開了，秦仁也當即皺起雙眉，邁腿朝店裡走去。

    然而，都走到門口了，秦仁眼睛一眨，動作一滯，又縮回了門柱後面。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看見了魚靈兒那雙放在櫃檯上好看的手兒，在不知合適已經悄然攥緊…

    ……

    「說半天！領導呢！啊？！」

    店外還好，如果秦仁在店內，大媽那沙啞渾濁的大嗓門絕對會讓他產生生理上的不適。

    路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面對面的魚靈兒了。

    「領！導！！」

    肥厚的大手突然拍在櫃檯上，砰砰砰，哪怕是與其僵持許久的魚靈兒依舊冷不丁地嚇了一顫，鼻腔里為不可聞地「嗚」了一聲。

    「把你領導找來！聽不懂啊！」

    「……」

    雖然已經重複了無數次，但攥起了小拳頭的魚靈兒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稍稍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看著她：

    「領導不在，但…但是我們系統上寫了，我可以看，塑膠袋漲價是統一的規定…大的一塊五，小的一塊，我不能給你…便宜…」

    魚師父的話兒說的有些不流利，但很堅決，所以大媽也是立刻環眼一瞪，胖手再次捶在桌上，噴壺似的嘴巴上下一磕，連珠炮就宛如響屁一般噗噗地往外噴了起來。

    ……

    「我去永輝都沒漲價！我去家樂福都沒漲價！你們憑什麼漲！啊？！」

    「現在已經不是漲不漲價的問題了！我要是你，肯定就免費送兩個大袋子給顧客！」

    「顧客就上帝！」

    「年輕人會不會做生意？捨不得兩個袋子？！」

    「我買這麼多東西，口袋還要我給錢！笑話！」

    ……

    又是一頓狂風驟雨，魚靈兒只是倔強地看著她：

    「我已經…說過了，漲價不是我能管的，領導也不在，電話打過了沒人接，你可以把東西先放這裡，回家自己拿了袋子再…」

    「我回去一趟要多久你知道啊！我…」

    「那就請你等一會兒！」

    就許她打斷魚靈兒的話麼？魚靈兒也會。

    儘管指關節有些捏的發白了，但她的眼裡終究是閃過了一些不能動搖的情緒，扶了扶棒球帽的帽檐，美麗的俏臉兒徹底抬了起來：

    「你可以等一會兒，讓其他顧客先結賬，我會再給領導打電話。」

    「哦，讓我在這乾等著你？」

    ……

    大媽並沒想到這看起來弱氣的姑娘居然漸漸硬了起來，心中頓時更加不爽，桌子一拍，再次開始揮著手裡的一個小塑膠袋叫嚷了起來。

    比起之前還說些人話，這回可以說算是謾罵了。

    肥胖的身軀占領了收銀台，受傷牽著的泰迪也開始不安地叫喚起來。

    可別看她如此蠻橫，頭腦倒還是清醒狡猾，當有一兩個還留在店裡的顧客前來結賬的時候，她會刻意讓開位置，避免與其發生連帶矛盾，只把對象鎖定在魚靈兒身上，嘴上沒停過，頗有一點想要干擾魚靈兒讓她結錯賬之類的東西。

    魚靈兒沒有示弱，對其他顧客該怎麼做怎麼做，堅持著自己的工作，也在堅持著不讓鼻尖酸酸的感覺蔓延開。

    可耳邊的謾罵，終究是那麼的難聽那麼的大聲，新來的一批批顧客，進來了又走，留下的一道道目光是那麼的扎人。

    於是，心中凝聚的那種無比的難受，終究還是讓魚靈兒眼前的景色漸漸模糊起來。

    「歡迎…下次光臨…」

    她覺得身子有些發冷，把東西遞給顧客的雙手觸感有些麻木，而那頓挫的帶著鼻音的聲線也讓旁邊的大媽一下子產生了種居高臨下般的得意，冷笑著，再度把聲音提高了八度：

    「要哭啊？啊？當個破收銀員，事情干不好就知道哭？！是不是覺得自己哭了就看上去有理了？那就哭出聲兒來啊！比嗓門，我看是你哭的聲音大！還是我聲音大！」

    說話的時候，她手上的塑膠袋已經幾乎揮在了魚靈兒的臉上，魚靈兒只是死死地咬著唇，不去看她，也絕對不要在外人面前哭，哪怕眼眶已然泛起紅紅的顏色，她就是不讓裡面的水水掉出來。

    而這一點，恐怕有人看的比她自己更真切。

    「讓開。」

    略微低沉的男聲有些突兀地在櫃檯前響起，大媽和魚靈兒幾乎同時抬頭，錯愕的目光中，一臉溫和的秦仁衝著大媽抬了抬下巴，

    「就是你。」

    「？」

    「你看你媽呢。」

    「？？？」

    天真冷，秦仁打了今天的第三個噴嚏，然後對著滿面僵硬的大媽指了指店門外：

    「出去，傻比，別在這噁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