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比我更懂魔物 155 陽台上的倩影

    按理說，給了徒弟，也要給師父，是合理的。

    不過主動地要，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也要…」

    「……」

    身旁的魚有容在聽到師父這句話後，訝異之下，一塊兒魚肉從嘴邊差點兒掉出來。

    幸好蛇族姑娘有根兒長長軟軟的舌頭，粉粉地吐出來, 打著旋兒一勾一卷，嘶溜，接住了。

    師父果然好奇怪啊，從試衣間出來之後好像就一直…

    魚有容蠻困惑的，不過有一說一，跟師父比起來，魚有容還是個區區五百零一歲的小丫頭，像師父這種大人的煩惱，有時候魚有容不能理解也不足為奇。

    所以只要不過分，魚有容也就隨她怎麼鬧好了。

    畢竟不管怎麼說，她是徒弟，魚靈兒是師父，尊師重道天經地義，在師父心情不好的時候，徒弟還是會很知禮地不去多嘴說她什麼。

    反觀秦仁，他就和魚有容同學不一樣了。

    「那個…我來我來。」

    秦仁作為「試衣門」事件的兩個當事人之一，多多少少知道魚師父這股子不對勁的原因，所以愣了一下之後, 也是馬上反應過來, 憨笑著拿起魚靈兒的小碗, 也給她盛湯。

    「蔥要嗎？」

    「嗯…」

    「肉呢？」

    「要…」

    ……

    飯桌上，貔貅在呼嚕呼嚕無情乾飯, 秦仁叮叮噹噹給魚靈兒盛了慢慢一碗魚湯，再拿起筷子，撇下了一塊魚腹放進去。

    作為魚身上最為軟嫩多汁的部分，細滑的魚腹掛上燉出來的薄薄一層膠質，光看看就讓人食指大動。

    而且跟其他部分不一樣，魚腹肉色潔白，只要湯燉的清了，就如雪一樣，讓秦仁忍不住想起了試衣間裡，某條蛇兒纖細的腰間那同樣白皙柔嫩的小肚皮…

    嗯…

    所謂「魚肚白」，是不是就這樣來的？

    ————————

    【風雲！雄霸天下——！鐺鐺~~！】

    晚飯過後，秦仁一起跟魚有容洗完了碗，剛出廚房門就聽到震耳欲聾的台式風味中二台詞。

    「洛瑤！電視關小點兒！」

    「哦。」

    洛瑤跪坐在沙發上，全身只有嘴皮子動了一下，然後繼續直勾勾盯著電視。

    「喵…」

    還得是團團懂事，一伸尾巴把遙控器勾過來，圓乎乎的小肉球扒拉兩下把聲音關小了下去。

    於是貔貅就不滿意了，眼睛倒是繼續盯著電視，同時一隻白白的腳兒也從散開的一圈裙擺下冒出來，輕輕踏在遙控器上，藏在襪頭裡的一排腳趾頭整整齊齊地一蜷，借著棉襪恰到好處的柔軟摩擦力，再往回一抽，遙控器重新被拿會手裡，調回了最大音量。

    「洛瑤！」

    「啊啊啊~」

    秦仁凶凶地過來了，小女孩兒熟練地哼哼兩聲，小屁股一抬，小腿依然跪著，身子就從沙發支棱起來，嗯嗯啊啊地倒在了秦仁身上：

    「就大一會兒嘛~一會會兒…」

    撒嬌是工作，看電視是生活。

    小胳膊胡亂摟在秦仁腰間，洛瑤的側臉懶洋洋地貼在他結實的腹部，亮亮的眸子卻依然不忘初心地注視著電視。

    「一會兒也不行。」

    秦仁化身慈父，語重心長指了指身後：

    「開那麼大聲，影響魚師父打遊戲。」

    魚靈兒頭也沒回地冒了一句：

    「我有耳機。」

    「……」

    吶，這個就叫做拆台。

    但秦仁還是把聲音關小了，理由是影響鄰居。

    「什麼鄰居，不就是唐波波嘛。」

    貔貅雙臂抱在軟噗噗的胸口前，戲精附身，很裝模作樣地斜睨著秦仁：

    「姓秦的，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女人了——誒疼疼疼！」

    「這種可獄又可囚的話你能不能別張口就來？」

    這就是被貔貅斷斷續續偷看了《回家的誘惑》的結果。

    所以秦仁才及時阻止了這貨再繼續受到《甄嬛傳》的陶冶，給她推薦了相對古早，相對中二的幻想系高武電視劇《風雲》。

    ……

    「話說雄霸老爺子的演員去世了啊…」

    秦仁看著電視劇里的大反派心生感慨，時間過的好快，小時候跟顧清一起看這部劇的時候，還是用的34寸的顯像管「大彩電」。

    ……

    當時的秦仁，喜歡用那種一團一團的，學名叫【拉菲草】的彩色塑料細絲，抓到自己頭髮上cos步驚雲的泡麵頭，捂著自己的胳膊怪叫模仿麒麟臂發作。

    而姐姐呢，就比較成熟一點。

    每次看到弟弟「麒麟臂發作」的時候，顧清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臉紅地啐他一下，但再成熟的小孩兒也是小孩兒，過後也會用紙巾包住自己的辮子cos裡面的孔慈。

    直到後來，姐姐比大多數同齡人提前發現了《風雲》裡的狗血之處，就很不屑cos裡面的女人，也不許弟弟cos男人了。

    男人和女人都不許cos，可那個年代的小男孩兒最大的快樂之一，就是扮演電視裡的角色。

    於是，心痒痒的秦仁，後來就只好cos裡面的火麒麟，雙手套著姐姐的紅色拖鞋，四肢朝地給姐姐當坐騎了，每次姐姐都最高興的那一個，騎的小臉兒紅撲撲，香汗淋漓的才肯下來。

    直到很久後，感受到自己付出和快樂的收益並不對等的秦仁，才終於放棄了cos。

    ……

    【聶人王，你終於又重出江湖了】

    電視裡，雄霸的台詞把秦仁從記憶里拉了回來，屏幕上是那個兒時記憶里最經典的樂山大佛，雄霸摟著聶人王的妻子顏盈，將要大戰北飲狂刀聶人王。

    嗯…確實是狗血啊…

    可為什麼又感覺很想看？

    「過去點兒。」

    興頭被撬動，秦仁拍拍貔貅的屁股，趕出了一個位置，也坐上了沙發。

    谷緗

    「秦仁，可樂。」

    「嘖…」

    可樂配電視，還挺會享受。

    無妨，秦仁順便也給自己拿了一瓶。

    噸噸噸——

    一大一小倆人一起咕咚了一大口，然後取消暫停，繼續播放。

    ……

    【瑩兒，這一個月，你過的如何？】

    聶人王一臉悲苦地看著雄霸身邊的妻子，妻子笑顏如花，媚態十足：

    【…你有多久沒見過我笑了？你說我過的如何？…】

    【…雄霸給了我女人的快樂，我要的一切…】

    ……

    聶人王不愧是江湖人稱「綠人王」，如果不是貔貅在旁邊，秦仁這會兒肯定會一臉吃瓜樣地咧嘴嘿嘿傻笑。

    這劇情。

    真是要多狗血就有多帶勁啊。

    不過這樣的劇情，感覺比《甄嬛傳》之流，更不適合家裡的小女孩吧？為什麼秦仁反而會讓洛瑤看呢？

    答案很簡單。

    秦仁側目瞄了一眼，單純的小靈獸目光炯炯，對裡面這種台詞既聽不懂也不感興趣，瞳孔里倒映著角色們的刀劍和恢宏的樂山大佛，水潤的唇兒微微張開，就差點兒把「快開打」三個字喊出口了。

    沒錯，跟秦仁小時候一模一樣。

    畢竟是漫畫改編，內容核心是高武，小時候的秦仁看《風雲》只為了看酷炫的武功，喜歡看他們打架，喜歡他們那些帥氣的名字名號，招式秘訣，武器心法。

    狗血劇情什麼的，看不太明白，也根本不愛看。

    眼下的洛瑤本來就是從一個修仙世界而來，看這樣的片子，側重的點自然也更偏向於秦仁小時候喜歡的那些東西。

    「哦——！打了打了~」

    五毛特效的打鬥在洛瑤眼裡顯得無比緊張刺激，抬手把正在日常把玩史萊姆的團團抱了過來，不安分地挼起了她的毛毛。

    有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把玩別人者，必被人把玩。

    「喵@#%￥…」

    團團很有情緒地一陣罵罵咧咧，不過大家也相處至今也有這麼久了，能忍也就忍了，不會再像最開始的時候跟洛瑤打架。

    ————————

    一晚上下來，秦仁可以確認，《風雲》的確是適合洛瑤看的劇。

    可相應的，也很上頭。

    晚上躺在床上都熄燈了，洛瑤還一直在秦仁身上拱來拱去，修長纖細的一條左腿搭在秦仁腰上，茶多酚攝入過量一般興奮地磨啊磨：

    「秦仁秦仁，熊大最後真的會一統武林嗎？」

    「不會。還有，是雄霸，不是熊大…」

    「那雄霸最厲害的武功是哪個啊？」

    「三分歸元氣吧…好像…」

    「三分？還有七分呢？」

    「七分歸運氣。」

    ……

    秦仁這會兒剛跟程思雲聊完微信，正忙著給部長講從女朋友那聽來的格陵蘭島當地小笑話呢，自然是沒功夫認真對待貔貅密密麻麻的提問，本來都是隨意地在敷衍。

    直到又一個問題被提出來。

    「秦仁，火麒麟會被人當坐騎嗎？」

    「……」

    聽到小傢伙悄悄低沉了一點兒的語氣，秦仁收起了吊兒郎當，放下手機認真地思索了起來。

    他在意的，並不是小時候cos火麒麟的記憶。

    而是【坐騎】這個詞。

    也是，有些東西，的確是要時間慢慢地修復…

    不管怎麼說，在摒棄宗主坐騎這個身份後，每一天對貔貅來說，都的確在變的越來越好不是嗎？

    「當然不會了。」

    秦仁側過身子，鼻子和她的鼻子蹭了蹭：

    「火麒麟是靈獸，地球上沒有人會騎靈獸。」

    有些人，尤其是小屁孩兒，是無所謂劇透的，秦仁也就不妨多跟她聊聊劇情了。

    「其實，這個劇里啊，真正的王者坐騎不是靈獸，是顏盈。」

    「聶人王的妻子？為什麼？」

    「這個嘛…其實我也不太懂，聽說的。」

    原來人也能當坐騎，上仙大人直呼地球人真會玩。

    「對了，火麒麟後來還和聶風成了朋友，人獸和諧。」

    「真的嗎？」

    「當然，不信你往後看就是了。」

    「好耶~」

    「明天！」

    ……

    這一晚，哄睡了貔貅後，秦仁滿腦子乒桌球乓都是刀光劍影。

    不就失眠嗎，秦仁也習慣了。

    在遇到洛瑤以前，秦仁的失眠頻率可是更誇張，如今來說，每晚其實倒比以前睡的香了，這偶爾一次失眠不是不能接受。

    於是，半夜，秦仁起身，下意識摸了下口袋才想起戒菸了，就準備倒杯水，去陽台透透氣。

    他躡手躡腳，免得吵醒客廳里的兩條蛇。

    殊不知，到了客廳才發現，陽台上已經有一個身影了。

    柔和的曲線勾勒著那人曼妙纖柔的身段，多一分則豐沛，少一分則清寡，幽幽倩影在夜色下雙手疊腹，望著天上看不見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麼。

    正是同樣失眠了的魚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