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正在手打中……盛唐風華(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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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生披著袷衣坐在燈前,眼裡的書卻一頁也看不進去。
他今兒,見證了自古以來的第一位女帝的誕生。
是的!這是真實意義上的女帝。
他把書放下,靜靜看著燭火,聽著外面肆意的風和淅淅瀝瀝的雨。
門吱呀的一聲被推開了,風從門裡先擠了進來。他扭臉去看,進來的是舅舅——那位已故的章懷太子。
自己隨著母親南下,也隨著母親回了神都。如此,便也見證了女帝的誕生,但自己卻未回家,而是直接出城,來了廟裡。
寶華一手舉著蠟燭,一手護著那一簇火焰,怕被風吹滅了。就這么小心翼翼的先進來,而後笑了笑,朝邊上一讓,一身清瘦的舅舅便走了進來。
澤生趕緊起身:「舅父,您也沒歇著。」
李賢拍了拍澤生,「來!坐下。」
澤生坐過去,把披風給舅舅搭在腿上,這才挨著舅舅坐了,「您……也睡不著嗎?」
李賢輕笑,「今晚睡不著的人,滿洛陽都是。而後,整個天下,也有太多的人沒法入睡了。」
澤生嘆氣,手放在舅父的膝蓋上,輕輕的揉了揉,「您要是心裡難受,我給阿娘送個信,請她來一趟。」
李賢搖頭,「別折騰你阿娘了……」他端詳著外甥,這孩子已經長成一個硬挺的少年了。
十四歲,說起來也是大孩子了。皇兄在這個年紀,已經開始監國了。
「知道你睡不著,過來跟你說說話。」李賢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外甥的肩膀,「為何沒有回家,直接了這裡?」
澤生一臉的複雜,「甥兒覺得,心裡有些難過。為舅舅們,為姨娘,也為阿娘。」
李賢便笑了,「你覺得只我孤零零的在寺廟裡,這個時候有個親人在身邊,許是心裡能好受些,是嗎?」
是!澤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娘嘴上不說,但甥兒知道,阿娘放心不下舅父。」
李賢搖頭,「我是方外之人,放下了便是放下了。我見過世間最大的繁華,也體會過世間最大的孤寂。當我是皇子時,見到的世間最美的風景;但當我是太子時,經過世間最丑最惡的嘴臉。該經歷的,我都經歷,還有什麼想不開的?沒了李唐……」
「可現在依舊是大唐呀!」
李賢便笑了,「不一樣了!你娘爭執的其實不是一個稱呼,而是一個餘地……」
什麼餘地?
「改朝換代,哪有不死人的?」李賢看向搖曳的燭火,「一旦改了武周,那麼,你覺得沒有人針對我們嗎?便是女帝的子女又如何?惶惶不可終日,每日裡擔驚受怕。自由——不管改不改國號,自今往後,咱們的自由都不能算是完全的自由。包括你在內,一切都在別人的嚴密監控之下。不換國號,沒人敢殺了你我!可要是換了國號,明槍暗箭,不死不休。除了皇室以及皇室的親眷……還有便是很多很多的臣子!黨同伐異本就是朝堂毒瘤,清除不乾淨。換了國號,便是給了黨同伐異一個最好的藉口。自此以後,紛爭不斷,朝堂再無寧日。你阿娘求的是朝堂暫安。」
澤生緩緩點頭,沒有言語。
李賢笑了笑,便起身了,「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
是!
舅父走了,澤生更睡不著了。舅父今晚上來,只為說這個嗎?
在舅父的嘴裡,母親是個大公無私的人。
可這是不對的!
阿耶說過,任何人都有私心,人若真無一絲留給自己,那你就得思量了,他背後一定藏著點什麼。
同樣的道理,阿娘有私心嗎?必然是有的!
叫人看起來沒私心,那必然也是阿娘在圖謀什麼。
其一,先從阿娘的身份上來講,阿娘是李唐的鎮國公主。因著她戍衛李唐,才在民間有那麼好的名聲。若是此次,阿娘不為李唐爭,不為李家宗室爭,那在別人的眼裡,阿娘還是那個鐵骨錚錚的鎮國公主嗎?
不是了!阿娘不爭,阿娘也成不了女帝的鎮國公主,因為她再無鎮國的威望基礎了。
若是如此,阿娘才是犯蠢,她的默認等同於自我殺戮。不用外祖母將她如何,她自己就能把之前經營的一切給毀於一旦。
那是自毀根基呀!
所以,有些事,是阿娘那個身份必須去做的事,無可選擇!
其二,女帝的登基,屈服者多,信服者少。這其實是種下了很深的矛盾,如今只不過是暫時壓服了。可矛盾這個東西,用阿耶的話說,處理矛盾如同治理洪水,宜疏不宜堵。暫時堵住了,可一旦衝垮了堤壩,泥沙俱下,那才可怕。
是啊!而今壓的越厲害,將來反彈的力道就越大!阿娘若是從了女帝,等將來堤垮壩塌,矛盾不可調和時怎麼辦呢?再無退身的餘地了。
阿娘其實是把她放在了一個緩衝帶的位置上,得卸掉矛盾雙方的衝擊力,求的也不過是朝堂穩固。
他在禪房裡輾轉反側,心裡有幾分明悟:這便是走一步看三步了。
可不管看幾步,其實阿耶和阿娘算計的,依舊是天下的穩!為了一個『穩』字,阿娘如同湍急河流里的那一道水壩,她把兩股洪水隔開,兩邊沖刷的都是她。
私念私心,他們確實有,用這私念私心保全自身保全家人。
可保全了之後,為的依舊是一個字,那便是——公!公是什麼?天下為公,公為天下!
想到這裡,心裡的一絲迷茫不見了。他蹭的一下坐起身來,抓了案几上的筆,蘸飽了墨汁,揮毫直接在牆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公』字,而後將筆一扔,抓了衣服往身上一套,叫了親隨,低聲吩咐,「悄悄的,別打攪別人,這就下山,回家!」
「下山了?」
是!寶華上前服侍主子歇息,「雖下了雨,然山路不算難走,等到了城外,也到了開城門的時間了。小郎君練的一身好武藝,無礙。」「下雨了,蓑衣可帶了?」
寶華便道,「您歇著,我去看看。」
李賢搖頭:「睡不著,起來轉轉吧。」
是!
寬寬的廊廡,長長的走廊,緩緩的穿行過去,李賢還是進了澤生的屋子,見蓑衣不在了,這才放心。一扭臉看到牆上一個大大的『公』字,他臉上的表情慢慢的沉凝。
好半晌,他才長長的嘆了一聲,「太|宗說,為君者,當如日月,貞明而普照。如今再想,這話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公』字。」
第二天,林雨桐別的事都沒管,先處理宗室的事。
李元嘉和李貞,這兩人是必死的!他們也很明智,根本就沒等林雨桐處置,自己一根白綾,自裁了。他們死了,子孫後代才有活路。
所有的宗室,全部交給狄仁傑看管。
當然了,光是不堪受辱,不能接受武后為帝自|殺者,絕對不止李元嘉和李貞兩人。像是常樂公主夫婦,一聽說失敗了,就沒想活,一了百了。
所以,宗室青壯,其實還是折損過半。這些人單獨關押,其餘婦孺,交給狄仁傑。
林雨桐親自去看了狄仁傑提前準備的地方,這地方地勢險要,想要走脫是不可能的。生活在其中,其實也算是應有盡有的。房舍不算是頂好,但民房裡有極厚的火牆,地面用石板砌的,下面有火道。一棟棟房子,一壟壟田地。裡面設置了伙房,設置了學堂。
能自己做膳食的,自己居家過日子。不能做膳食的,沒有伺候的人不至於餓著。
衣裳鞋襪每季節四身,雖跟富貴日子不能比,但總算是不缺吃不缺穿的活下來了。不是不放這些人自由,而是放出去亂人心,亂朝局,也是自取死路。
處理完了這些,又去看牽扯的涉案之人。像是薛紹,就屬於特殊的罪犯。
受了一百杖,傷沒好,還給惡化了。
林雨桐回頭看低著頭,眼珠子滴溜溜轉的主官,「你叫什麼?」
「小的周興。」
林雨桐冷笑著看他:「你知道這是太平公主的駙馬嗎?」
「小的知道!但小的盡忠王事,還望殿下不要為難。」
好一個盡忠王事!太平的面子你都不賣,明知道是公主的駙馬還下死手!
好!好!好!
林雨桐給薛紹號脈,心裡驚怒交加,她叫宋獻,「把人抬到馬車上,我親自給送回去。」
薛紹眼睛微微睜開,想稱呼一聲,可嘴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不要說話,沒事……我這就送你回去……」
把人送回太平府里,太平這幾天就要臨產了,一看薛紹這般,頓時就站不住,「匹夫!他們安敢?」
她覺得她用了關係了,只是暫時關著,應該沒事!可她壓根就沒想到,這些人敢折磨薛紹。
「緩著調養,問過了,他們兩天給薛紹幾口水,三天給他一個干餅子……這倆月以來,不見一點鹽,又長期渴著他……」
太平把頭貼在薛紹的身上,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猛地只覺得肚子一疼,這是要生了。
疼痛席捲而來,她一手抓著阿姐,一手抓著昏迷的薛紹,她問說,「阿娘這麼疼才生下我們……怎麼就……怎麼就捨得!」
林雨桐給她按摩放鬆,「好了……不要說話……」
孩子生下來了,是個女兒。
「好好養著吧,孩子挺好的!薛紹這身體,你就往三五年的養,懂嗎?」
是說雖然送回來了,但是相當於圈禁了府中,如此才能保全。
阿姐走了,太平睜著眼睛,感受著身體的不適!
疼嗎?
生孩子的疼痛,都不及此刻的心痛。
她捂著胸口,突然就有了一種感覺,那就是:我好似在恨我的母親!
是的!我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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