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流金歲月(21)
一個大蘿蔔做餡兒,包的包子夠一家人吃的。燃字閣http://m.wenzigu.com可要是把一個蘿蔔曬成干,那做的包子只夠一個人吃的。一個蘿蔔真就只能曬出一大把的蘿蔔乾來。
所以,金家的房前屋後曬著這麼多乾菜,過來過去的人都不理解,蘿蔔又不是保存不了,為什麼這麼糟踐?
是啊!為什麼這麼糟踐呢?
楊淑慧只敢在心裡心疼一下下,行動上卻是利索的。不就是蘿蔔乾嘛,想造就造!多大點事?!
晚上背著人了,楊淑慧偷偷的跟金印說這個事,「小桐可從不跟人說錢的事,那天我在屋檐底下坐著尅包穀呢,小桐坐在邊上給柿子削皮做柿餅,彩兒抱著娃兒在邊上坐著呢,不知道咋說的,就說到錢上去了。前後就三五天的時間,王家那兄弟倆成了那個樣子了……彩兒還出面借了二百塊錢,借條都打了。」
金印把聲壓的低低的,「你說是小桐故意的?」
「你是沒見小桐打孟家那小子!你想想,把人放進家裡,關好門,拿著棍子就朝腿上掄,這下手是個猶豫的人嗎?嘴上不哼不哈的,心裡可有數了。」
這是好事呀!這麼厲害的媳婦,老四敢咋胡來?能咋胡來?金印翻身睡覺,覺得今晚都能睡踏實了。
這件事金印覺得踏實,還有更踏實的,那就是天徹底冷下來之後,三雲縣那邊來了電話,林雙朝直升省里,參與聯產承包的指導工作。
從正處,高升副廳。
這消息比電話快,之前四爺就說可能是要高升,結果消息果然就下來了。林雨桐在家感覺還不明顯,但是四爺的感知就不一樣了,自從天冷以來,派出所還給四爺和老民警騰出了一間老庫房。老庫房裡用舊油桶子做的爐子,燒柴特別暖和。雖然每天都煙熏火燎的,但是不受凍呀!
四爺就覺得可能老丈人高升在眼前了。不說他這邊,就是雷智平都來了幾次電話,他覺得最近大家都很和氣,和氣的有些過分,這氣氛隱隱不對。因此上,雷智平果斷的申請去學習了,這一期就是半年。
等到天冷了,這天正在庫房拼湊破舊自行車呢,所長叫接電話,是林雙朝打來的,就是說一聲,「讓桐桐留地址留省城的地址吧,那邊已經委託同事幫著收了,這一次之後把地址給換了。」
四爺就問說,「家裡咋安頓?用我們去嗎?」剛調動工作去的人多也不好。
林雙朝猶豫了一下就說,「要是不著急用錢,錢就先放家裡。這段時間我比較忙,家裡有高城幫著安排。你就先不要跑了。」
四爺也是這個意思。
因著用著單位的電話,兩人沒有多聊,深入的都沒有說,就把電話掛了。
哪怕四爺沒給外人說,但是該知道的還是知道了。
隨著這個調動,這就意味著聯產承包該開始了。
天落了雪,陽曆的元月來了。
元月一日,正式下文,聯產承包到戶。
於是,全公社開會,全大隊開會,然後是小組開會。
四爺是商品糧,但是桐桐不是,桐桐還是農村戶口,是可以分到地的。金家這邊,金印沒地,他叫兒子接班,但他本身還是城市戶口。退休之後,是按照工作年限還能領一部分退休金。他是沒地的,但是楊淑慧是有地的。
分地之後,祖祖輩輩可能都不動了,所以這是特別重大的事。桐桐抓了幾把瓜子,拉著四爺開會去了。
開會這個熱鬧呀!各個大隊的地,就這麼些。大隊分十個組,把好地和壞地都分十份,然後抓鬮,每個組都是好地搭著壞地,抽到哪一片就是哪一片,這個是沒有爭議的。
真正有爭議的是每個組分地。
林家得給老太太分地,人家組長找桐桐,說了,把靠著水渠的那一畝半分給老太太。林雨桐表示感謝,這分下來給小姑種去吧。
金家跟林家不在一個組,這個組難說話的人比較多,分個地遲遲分不下來。組長人稱黑子,是個黑高壯的中年人,大家坐在黑子家的院子裡,一共四十二戶,「原來咱生產隊是二十二戶,現在這小伙子長大娶媳婦之後分家,這成了四十二戶人。水澆地就這一片,家家都得有水澆地。旱地是前幾年的墾荒地,地不行,但面積大,咱呢,也是好地搭著壞地一塊……」
這就有人不同意,「好地在東邊,壞地在西邊,這東西隔的那麼遠的,種的地得分著弄!干半晌活,跑半晌路。這不方便嘛!咱就抓鬮分,好地一人按照一畝二分地給,壞地按照一畝八分地算。」
這話一說,馬上有人有意見,「你這才是放屁呢!分到爛地,別說給一畝八分了,就是給兩畝八分,有屁用呢?旱地沒收成。下的苦大,收成沒有,倒是圖啥呢?」
各有各的道理,誰把誰都說服不了。
林雨桐磕著瓜子,看這些人一個個的爭著的面紅脖子粗,還挺有意思的。
四爺就說,「旱地要澆水,得咱自己想辦法修一段灌溉渠……」他就在地上畫,「咱這旱地,跟水渠中間隔著一道溝,得給溝上面架個『橋』,修幾個柱子,把水泥槽砌在上面,這個人力咱有,就是得個兩三千塊錢的經費,買水泥鋼筋建材,對吧?」
對!現在誰拿的出兩三千塊錢?生產隊也沒這麼些錢,每家平攤的話,好傢夥,一家得好幾十,哪裡拿得出來?
四爺就說,「西溝里那一片子蘆葦,是咱隊上的嗎?」
提起這就生氣,大隊上把整個屬於大隊的土地都分了,像是場院這些地方,都要劃分到每個組長。自家組就很倒霉,把緊靠著公路的那一片溝給抓到了。人家抓的場院方便曬糧食,抓到鹽鹼地,這平了還能劃宅基地。這個溝呢,地勢比公路低了幾乎兩人高,因著存水長了一大片子的蘆葦。這玩意除非割了編蓆子,真沒啥用,還總擔心哪個孩子去裡面捉鳥給劃拉的一身傷。
組長就說,「老四,直接說話,這葦子你準備咋弄?能換錢還是能咋?」
四爺就問說,「我若是能找個單位,先墊付這三千塊錢,但人家要承包這個蘆葦地二十年,成嗎?」
誰當這個冤大頭呀!
四爺得杜撰一個出來呀,「大單位,給員工發福利,得有包裝呀!蘆葦編制就很好。人家當然不是非得要這地方,就是這個由頭拿出來,借著一些人情關係,人家能墊付這個錢,大家看這個事成嗎?」
那肯定成呀!那地方就不是種莊稼的地方。
給就給了,這事啥時候能辦?
「要是著急,明兒就能辦。」
那等這事說定了,拿了錢了,咱心裡踏實了,再說分地的事。
行!第二天四爺就把錢易軍給找來了,但錢是自家的錢,錢易軍都不知道四爺拿這麼些錢要那麼個地方幹啥。
四爺能咋說?其實這是個相對公平的買賣,自家要用也是用在以後,但現在大家沒有這三千,旱地就變不成水澆地。錢易軍問了,四爺能咋說呢?只道,「你嫂子的稿費放著也是放著,辦點實在事。」
那這就是覺悟高了。
作為黑子的組長其實並不知道這些租賃的條文該怎麼寫,還專門叫了大隊長和支書,咱都來做個見證。錢易軍出面,寫的是他的職務和名字,以三千塊錢的價格,租賃了那個一個地方整整二十年,且要是再續租,他有優先權。
都認為這沒毛病,那就叫社員們都簽字按手印,這就可以了。
回頭四爺和錢易軍再補了一道轉租的手續,這事就算是到頭了。
錢一到手,那開春就能修那一段水渠了。要純水澆地的,一人一畝二分地,要旱地的一人一畝半,咱們組的地沒人家多了。就這麼分!不能一次都分完了,將來咱再娶進來媳婦生了娃了,總得預留一部分。現在沒分完的地,可以每年往出承包,隊上還能掙幾個,年底再分錢就是了。
按說,這就好分了吧!可是,並不是!這不管是水澆地還是旱地,將來要灌溉,地頭的水渠得常不常的修。尤其是灌溉之前,得把通往地里的水渠都整修一遍。挨著大渠的,只要修那麼十幾米幾十米就可以了,但要是距離大渠遠的地,光是整修水渠就得幾里路。除非你不著急灌溉,等著人家都澆灌完了,你只要修自家地頭的一小段就行。要是遇上那種壞慫,就故意不修,等著誰著急灌溉,就替他修整了。這麼一算,這一年到頭,得多干多少活?
然後又吵嚷!家裡兒子多的,那基本都占了好地方了。比較老實的,也能分個不好不壞的。人緣不好的,那大家就都排擠,最遠的就得給這家。
像是蘇環嬸子家,要是白彩兒沒那麼些毛病,其實大家同情,也不會欺負孤兒寡母。但是這個白彩兒自從跟王樹生好上之後,說話就比較橫。也許是大家看她不順眼,覺得處處都不對吧。反正是都有些排擠她們婆媳。還有人喊道:「不行就把巷子裡的澇池地給她們就算了。」
所謂的澇池地就是金家的自留地,在自家的院牆外頭。這地方不好就不好在,周圍都是住戶,哪有水渠灌溉?不過是作為自留地的話,挨著自家,弄根管子用井水澆,能湊活而已。這就不是種莊稼的地方。
這麼分就有點欺負人了。白彩兒哭著喊了王樹生來,王樹生給組長和大家拍桌子:「我他媽的看他誰敢,誰敢這麼欺負我乾媽乾妹子,誰要是再敢嚷著這麼分,你給老子小心著。不怕你家房子哪一天失火,你就那麼干!」
恐嚇完,直接走人。
黑子的臉氣的通紅,四爺就解圍,「那個……我家的自留地,那就還分給我家。桐桐一個人的戶口在,能分一畝半,剩下的面積有多大?」
「三畝有沒有?」
金鎖就說,「哪還有三畝?四邊的路都往裡填呢,哪裡還有三畝?挨著路邊的本身就不長莊稼,沒有收成。老四要承包的話,最多按照兩畝的旱地算。」
四爺順勢就說,「那也不按照承包了,將來總要添孩子的,把孩子的地順便也分那一塊算了,在家門口,種點菜,我下班捎帶的就種了。」
這麼一弄,金家的其他人的地分地,位置就相對很好,都是方便澆灌的。
大家到底是懼怕王樹生不干人事,把蘇嬸家的地分到水澆地緊靠大水渠的地方。
於是,桐桐有了一塊屬於自己的責任田。
責任田這東西,一旦確定,輕易可都不動了。這種感覺,桐桐覺得還挺新鮮的。她跟四爺說,「我懷疑我從來沒有長久的用過一片責任田。」
啥意思呢?
「就是說,我從來沒有踏踏實實,認認真真的,當過一次農民。」
所以呢?
所以,我要認真當農民。
四爺:「………………」就一塊地,看給你認真的。當然,責任田責任田,重要的是責任二字。田分給咱了,咱就有責任為國家種好田。
四爺長久的沉默之後,認真的『嗯』了一聲,「這是……打算靠著種田自給自足呀?」
必須的呀。
「不當作家了?」
主業——農民!
副業——作家!
「你是覺得你沒認真的當過農民?」
對!農民是個了不起的職業,我打算好好的當農民。
四爺一臉的肅穆,有道理!好好當吧。我看你的地誰種?
桐桐是認真的,擱在稿紙上規劃呢,「我打算把周圍用木柵欄圍起來,靠著木柵欄種一圈豆角。」
嗯!你吃的少,大家吃的多。
「沒關係了,種地之樂,在於種,而不在於收穫。」
過來給兒媳婦送羊肉的楊淑慧聽了一耳朵就發愁:種地不為收穫你種的哪門子地。
她趕緊插話,「你說咋種,媽給你種!」種了就是要收的。
林雨桐就笑,嗯嗯嗯的點頭,然後指了指中間,「得修幾個水槽,再帶一個儲水窖,下雨之後,雨水就順著水槽進入水窖里,灌溉的時候用抽水機抽上來。」
這比咱家的井澆灌更方便?還有那水槽水窖是不是得需要很多人工和水泥成本?這麼折騰划算嗎?
林雨桐點頭,「這是能傳給孩子的責任田,得把地養好,井水長期灌溉,土地會板結的。」
楊淑慧想的是:憑啥我孫子孫女還得種地?這到底是多高尚的職業,你這麼念念不忘戀戀不捨的,還真要當傳家寶似得往下傳呀?
她堅定的對兒媳婦搖頭:別!這地不用你種。這個職業傳到我這裡就足夠了,這也不是皇位,不用這麼重視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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