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天地情懷(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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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還是女郎,今兒已然嫁於人婦了。
早起拜了長輩,給親長重新見了禮,她在這宮裡,再不是從前那個隨心所欲的郡主,而是儲妃。
這一大婚,四爺有幾日假。
緊跟著就得忙了!
秋闈就在眼前,文昭帝打發四爺和諸位皇子去國子監和太學,他單獨跟四爺提這個事,「太|祖當年對科舉選才之法有過褒貶。說是若只用科舉選才,卻萬萬不可。因此,朝中一直不定期的在簡拔可用之人……但就是一點,一直未曾有完整的制度。秋闈在即,又有許多的聲音冒出來。蕭蘊上摺子了,認為該去祭拜孔廟,該冊封孔子後人為官,以彰顯朝廷以儒治國的態度。自大陳開國至今,朕亦是覺得,儒家確實不可摒棄。可怎麼能在其中取一個平衡,卻還有待商榷。不過而今,為了穩定這些仕子之心,朝廷還是應該有所表示的。」
明白了!
「兒此去,想選幾個人,沖入東宮屬官。」
善!文昭帝一拍手,叫人給幾個皇子傳話,「可選幾個伴讀之才,將來開府,王府是要屬官的嘛!」
帶著這樣的目的,幾個人先去太學。
提前給打了招呼,一切如常,不許走漏消息。
於是,皇子們都是布衣打扮,以學子的打扮,進入了書院。
一進書院,幾個人就分開了。
四爺帶著石堅,在太學裡緩步而行。
大陳的求學風氣很好,有在學舍里聽先生講學的,有三五八個就在外面的亭子裡坐著,高聲辯論的。四爺沒去打攪辯論的,他往學舍而去。
學舍一排排,每個空間都不大,四五十平的樣子,裡面整齊的坐著二三十學子。
正看著呢,後面傳來腳步聲,卻見一個太學生急匆匆的跑過來了。這人當然不認識四爺只以為也是遲到了的同窗。
到了跟前,他跟四爺拱手,「敢問兄台,遲了多久了?」
四爺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這才道:「有一刻鐘了。」
一刻鐘了?還好!還好!
然後就站在學舍外面不進去了,一直這麼站著。
四爺也沒動地方,陪著就這麼站著。
裡面一位老先生正在講史,其實講的是有些晦澀的。四爺看著裡面的學生有些在那裡奮筆疾書,有些在書上批註,而這位遲到在外面旁聽的,卻只豎著耳朵聽著,全神貫注的樣子。
等一節課下了,就見這人站在門外,恭敬的對著門口的方向行禮,而後等先生出來,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路過,他才直起身來,直接進了學舍。
進入幹嘛呢?
四爺就見此人跟每個人都說說笑笑,而後把每個人記的筆記都看了一遍,這才快速從學舍里出來了。
等人出來了,四爺才叫住此人:「兄台為何不帶紙筆?」
這人便無奈的笑,「家貧,借住在寺里,每日五更天出來,還得趁著早上的工夫給人送甜水入戶,因此,攜帶紙筆並不方便。」
四爺點頭,「先生所講,兄台能記住幾成?」
這人一臉的不好意思,「盡力而已,記住幾成便是幾成吧。」
這邊話才落下,學舍里出來一個二十許歲的人來,「魏老弟當真是謙虛,誰不知你博聞強記,幾能過目不忘。」
過目不忘?這可當真是美才!
四爺腦子裡好似閃過一個影子,那好像也是個過目不忘的天才。這樣的人到哪裡都會有用處的!
他就問這少年,「兄台姓魏?」
「魏仁浦這廂有禮。」說著,就颯然一禮。
四爺抬手扶住了,「魏仁浦?」
「魏仁浦!」桐桐將四爺的披風接了,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呀。披風掛起來了,她想起來,「此人輔佐郭威開創了後周,乃是後周的開國元勛。北宋之初,此人為宰相!」
四爺點了點桐桐,「正是此人。」
那當真是不虛此行了!
桐桐記得此人,那句『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的評價,就是說的此人。
許是歷史的軌跡變了,叫此人的經歷也有了變化。
四爺坐下,將此人的名字寫下,這才跟桐桐說,「太學、國子監,大陳開國以來,就叫各地舉薦賢才。每年舉薦來的,都要考核。若是名不副實,連父母官也有罪責。反之,則是舉薦有功,為國選才,每年考績,這一點也在考評之列。因此,太學和國子監在而今,是很有些才子的。」
桐桐就問說,「選此人入東宮?」
嗯!選此人入東宮。這身份,先做一侍讀,帶在身邊吧。
桐桐低聲道:「那其他官員呢?太傅、少傅、少師,這些官員按說該有閣臣或是樞密院的樞密使兼任。可一旦東宮扯在一起,又少不了生事端。」
四爺有些沉吟,「但這個……若是聖上給了,又不能拒。」
是!給了那就是聖上的好意,覺得該給太子一些朝中的力量。用了飯,四爺打了半晚上的棋譜,臨睡前了,他寫下一個名字來。
桐桐一瞧,「馮道?」
這個人可是大大的名人呀!歐陽修罵他『不知廉恥』,司馬光罵他『奸臣之尤』。若是用忠臣那一套套此人,那此人是不知廉恥,也確實是奸臣之尤。為啥呢?因為此人生在唐末,死在大宋朝建國之前。五代十國,政權更迭不斷,但是此人可以說是十朝元老。
也就是說,無論那城牆上怎麼變換王旗,此人都一直在為官。且基本都是做的宰相、三公、三師這樣的官職。
此人好似跟誰都能稱臣,在林雨桐看,中原王朝已然那般了,不管給誰做臣子,他都能盡忠職守,這就可以了。當然了,這跟『從一而終』的道德要求,是相違背的。
這個人在歷史上被人罵的最凶的,是他曾向契丹稱臣。
可當時讀史的時候,桐桐覺得最該讚頌的便是他在契丹的表現。
當時的晉高祖打算叫大臣去出使契丹,可當時朝廷的那個實力呀,滿朝的大臣竟然是無一人敢去。
怎麼辦呢?
當時在政事堂的馮道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主動要去的。在紙上寫了兩個字:道去。
政事堂乃是中樞,他說他要去,都不用去見皇帝。邊上書吏就能直接起草敕令。
敕令一拿,皇帝宣召了,說,你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官職,重臣呀,怎麼能去契丹呢?
他怎麼說的?他說契丹對他有恩,皇上對他也有恩,去一趟怕的什麼呢?
於是,他也不回家,只叫人給老婆捎話,說是要出使去了,交代了幾句話,真就走了。
到了契丹,耶律德光本來是要打算親自去郊外迎接的,但契丹的朝臣肯定不答應。哪裡有皇帝迎宰相的。但是這事傳出來了,馮道是去辦事的,哪裡能不表現的感恩呢?
人家厚賞他,想留他,他能怎麼說呢?事不是還沒辦嗎?他就說,「晉與契丹乃父子之國,我是晉的臣子,那自然也是契丹的臣子。」
這就是他稱臣的始末。
契丹是真想留他,他在契丹滯留了兩年。一拿到賞賜就買炭,說是契丹太冷了,得多點炭,以後的日子長了,哪有用不了的。
漢人罵他數典忘祖,可人家要留他,他不一副不打算走的樣子,他就真走不了了。
這人把戲做的足足的,不僅買炭,還在契丹准許他回去的時候一再表示,我不走,我想留。等走的時候,沿途是走走停停,愣是花費了兩三個月才從契丹境內走出來。
親近的人都知道,他不是真心想留。就問呢:「好不容易回來了,別人都恨不能飛回去,咱們為什麼要這麼磨蹭?」
馮道這才說,「急著走,人家要追,眨眼就追上了。越是趕的急,越是取死之道!只有慢著些,才最安全。」
於是,他安全的歸來了。
不過是史筆如刀,不肯輕饒人呀!
這點事,就成了洗不去的污點。
可叫林雨桐說,靈活的把事辦了,就行了!不要看嘴上說什麼,得看他做了什麼。別人不敢去的地方,他去了。朝廷都認慫了,跟人家稱父子國,那他一個出門辦事的官員,嘴上應付的回答,又怎麼了呢?
以歸國為目的,俯身去辦事,能屈能伸,這比八成所謂的君子要強上許多。
不管做誰的官,他都能務實、濟民、提攜賢良後輩,有這些還不夠嗎?
四爺就道:「而今沒有五代十國,此人的人生軌跡也變了。他本是後唐臣子,可在大□□之後,便棄了大唐,而投奔了大陳,因而一直不得重用。」
轉投大陳的多了,為何獨獨他就不得重用?
四爺不由的笑,「別人投大陳,是因為所在的城池被攻破了,投誠是不得不做的選擇。可此人不同,此人在南唐被末帝一直信重,可大陳開國之後,他以出使談判為由跑過來,再沒回去。」
林雨桐:「………………」此人算是第一號滑頭了。
這話說的!不是滑頭,能在五代十國這個亂世里平蹚了一輩子?
四爺嘆氣,「咱們現在就需要一位隨時能拋棄立場的東宮屬官。」
嗯!如此,朝臣們都少嘚吧了!此人不會跟著四爺去造文昭帝的反,不會攛掇四爺跟其他皇子為難,他這個隨時為了自保就能跑路的特性,誰敢跟他謀大事?
桐桐問說,「此人現在做什麼官呢?」
「吏部!」四爺說著就道,「吏部侍郎!」
文昭帝看了看四郎遞來的條子,都不由的笑了:怎麼就把這人給扒拉出來了?
呂城也笑:「這人可太滑了。」
文昭帝批了,「叫馮道明兒就走馬上任吧!」
馮道在要下值的時候接到調令:太子少師。
這調令,生生叫馮道揪掉了兩根鬍子:跟東宮綁在一起?這可不是好差事!
不行!還是得跑!
可這,能怎麼跑呢?突然感覺:這次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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