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尼克將遇見金髮女人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坐在椅子上的林年安靜地聽完了。
在講述結束後,他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個男人當真是單槍匹馬逃離切爾諾貝利監獄的了,可能另外四個人存在著同夥逃脫的可能,但多米尼克卻真真的是一個例外,他是一個就連監獄方都想不到的例外。
他逃出那個地方運氣幾乎占了九成,能逃出生天全靠守在大門前的那個女孩放海了,「戒律」在當時暫時撤銷了對他的壓制,他才能倚靠著「鳳頭百靈」這個言靈衝出重圍殺出了監獄外面,找到了另外的代步工具一路狂飆離開了那一處地獄。
「到最後她都守在了大門口,沒有想著跟你一起離開,逃出去?」林年問。
「她被關押在綠色區域,因為犯的罪行比較輕吧,在跟獄方合作後應該也可以大幅度減刑...以她的年紀並沒有必要去搏一個亡命天涯。」多米尼克低聲說。
林年聽在耳中閉上眼睛沒有說什麼,「執行部的檔案說你以前為恐怖組織效力,也是因為這件事你才被關進監獄的。」
「他們綁架了我的家人。」多米尼克看向閉眼的林年,「他們調查過我,知道我的言靈很適合路面作案,而核彈密碼的運輸路線正是繁華擁堵的城市,密碼箱放在一輛堅不可摧的車上,可在我的面前卻永遠不存在所謂的『堅不可摧』的載具...我是他們當時最好的選擇,但我沒有理由幫助他們,所以他們給了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現在你被帶走的家人最後怎麼樣了?」
「都不在了。」多米尼克聲音有些低沉,垂下的眼眸里盯著百葉窗外燃燒的汽油桶,「我的任務失敗了,那個恐怖組織的首領做出的決定自然是銷毀無用的...工具。」
「如果她提到了paco...那麼這個組織的這種作風的確是我所熟悉的樣子。」林年摸了摸心臟的位置輕聲說。
「你知道這個組織?」多米尼克抬頭看向林年,眼眸中掠過了一絲愕然和藏得很深的復仇焰火,「他們現在在哪裡?還存在這個世界上嗎?秘黨後來沒有把他們連根挖出?」
「我在找他們。」林年偏頭看向百葉窗外夜景里遠處樓房高大的黑影,「這個組織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裡面牽扯到的力量很多,想要拔起他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那我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做到這一點,能在我老死之前,將裡面的人一個不漏送到監獄裡。」多米尼克低沉地說,「在裡面我會親自找他們算賬的,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就從那個叫...paco的侏儒女人開始。」
「會有這麼一天的。」林年淡淡地說,「我也很高興你沒有提放你一馬的事情,你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無論你是自願還是另有隱情,在協助恐怖分子時你都是全心全意去做了那些危害他其他人性命的事。」
「我說過許多次了,我不後悔我做過的那些事情。」多米尼克搖頭低聲說著,扭頭看向了床頭柜上的一個相框,在上面圓桌前手拉手坐著一桌人閉眼祈禱著,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為了重要的人,我寧願犯下那些罪孽...而那些真正愛我的人,不會因為我是什麼,做了什麼而改變對我的態度,就像你身邊的那個女孩一樣,或許有一天...我也希望你永遠不需要面對那一天,那時如果你需要為她做一些違背你底線的事情,你大概也會和我一樣毫不猶豫地去做,因為你為了保護那個人而付出代價...無論任何的代價!」他扭頭看向林年緩緩說,「你和我其實是一樣的人。」
說完後,這個光頭硬漢忽然頓住了,忽然想起這句話好像之前也有人對自己說過...而那個人也說自己跟對方是一類人。
林年並不知道面前的男人陷入了怎樣的思考,他現在還在將自己設身處地地往對方構想的情景里套,但也只是一瞬間他就得出了應有的答案,但他也沒有為此對這個男人多了一分諒解,從椅子上徑直站了起來轉身走向門口,「每個人都有珍視的東西,你我都不例外,是那種會為了一個人豁出一切的人。」
「如果真遇上了這種事情,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抉擇和做法,你的做法是拋棄原則承受罪孽和代價...而我的做法是變強...變得足夠強大,絕不讓自己陷入這種兩難的情況。」他回頭看了一眼多米尼克,「或許其他人也有其他的做法,但大多數都是會為之付出代價的,他們往往也應該做好了承受代價的準備,即使代價是他們的自由或者生命。」
多米尼克不再說話了像是默認了這個道理,背靠著床頭看著林年打開門走了出去,在門後他現在所愛的女人也正飛奔而來,只為了抓住為數不多的溫存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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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克林潮熱酒吧外,林弦坐在長椅邊上抬頭看著紐約的夜空,今晚沒什麼星星,只能看見遠處曼哈頓島上的探照燈照在雲層里,偶爾有紅色的防撞燈划過雲層,仿佛能聽見駛過的飛機渦輪噴射的巨大呼嘯聲。
在她的背後林年慢步走來繞到了長椅前坐在了旁邊,她這才把視線收了回來看向身邊的男孩問,「問題解決完了?」
「差不多吧。」林年拿過了放在林弦雙腿上的菊一文字則宗,把它豎靠在了長椅邊上,「昨晚夠有意思嗎?」
多米尼克在昏迷時是夜晚,醒來時也是夜晚,這是因為他因為失血過多和重傷的緣故在屋子裡睡了幾乎整整一天,輸血和手術都是醫生上門進行的,林年沒有把他帶去正規的醫院,因為這傢伙的臉早已經上了NYPD的通緝名單了,他也懶得再進行一次秘黨和警局的繁瑣交接手續。
一天的時間過去了,布魯克林潮熱酒吧的所有非法分子也都被NYPD肅清了,還好林年出事了秘黨的相關證件才保證了酒吧的主人萊蒂沒被一起帶走,但在他離開後接受盤查倒也是必不可免的事情。
「昨晚?夠刺激,夠開放,就是有些費手。」
聽見林年的話,林弦只是伸出了手,在火光下她的手掌心還繃著繃帶,下面全是摩擦出的血泡和傷痕,手腕部分因為貿然使用了那把裝備部改造過的左輪手槍也有些挫傷,近期大概是用不了太大力氣了。
「你開車就好了,沒必要往外蹦,出了事情我會處理的。」
林年伸手捏了捏林弦的手,後者吃痛縮了回去,感覺吃虧了氣不過又伸出手掐了一下他的臉報復,「平時你在執行部都玩得那麼刺激?」
「這算是第一次沒有後援,沒有指揮的個人任務,很多因素摻雜在裡面弄得有些亂糟糟的,但好歹結果不錯,人抓到了也沒帶回去一具屍體。」林年任由自己老姐掐臉蛋,有些模糊不清地說,「NYPD提前清空了大橋到帝國大廈前的街區,街道上的目擊者暫時可控,雖然還是引起了一些喧譁,但都能利用老方法隱瞞過去。」
「整個西方國家的輿論大部分都是掌控在秘黨手中的,只要資金夠他們就能封死一切不希望傳出去的東西,這是資本的力量。只要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或者在成千上萬個人眼前釋放光熱系言靈什麼的,只是一兩條手機拍的視頻是沒法掀起太大波瀾的...現在你上網搜索昨晚的事情,只要涉及到關鍵詞搜索到的永遠都是0條相關,任何討論相關話題的帖子和論壇都會404,被資本把玩的網際網路會像是孤島一樣隔開每個人的交流...沒有交流輿論又如何掀起?」
「真是隻手遮天啊。」林弦哼哼,但眼裡還是有點憂愁,「我們才把資本借給我們的車給開進河裡了,你說資本會不會讓我們給他們打一輩子白工...」
「應該不會...吧?」林年撓了撓眉毛,「看在我的面子上,那位中東王儲應該不會計較這件事?」
「那希望你的面子夠大了...要不我把你打包送給麗莎陪睡幾晚,讓她在中東王儲面前給你美言兩句?」林弦側頭打量著林年揣測著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我覺得不行。」林年立馬搖頭。
「那你總不會讓我把自己打包送給中東王儲吧?」林弦瞪大眼睛看著他。
「把我打包的箱子上扎蝴蝶結還是中國結?」林年一下就躺在了椅子上放棄反抗了。
「開玩笑,你捨不得我我還捨不得你嘞。」林弦啪一下就伸手按在了林年毫不設防的肚子上,後者立刻往前一縮,腦袋就被抱住了開揉,「這麼能打,又那麼帥,開車還能帶我玩漂移,哪兒能找你那麼寶藏的好弟弟?」
「不用找,你已經有一個了。」林年廢老大勁兒把腦袋拔了出來,感覺自己滿鼻子都是女孩身上柚子、檸檬的香水味,「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你那麼瘋,正常女孩在飆車的環節就已經怕得雙手離開方向盤捂住眼睛了吧?」
「瘋子弟弟就有瘋子姐姐,你都那麼瘋了,如果我不瘋一點,在別人面前我好意思說我是你姐姐嗎?」林弦歪頭看著面前的男孩,「而且在卡塞爾學院裡接受薰陶的可不止你的一個,我們教職工可是也有定期考核和培訓的,我也算半個混血種世界的人了。」
「我沒忘記這一茬,所以才敢帶你出來的。」林年搖頭說。
就林弦衝出柯尼塞格拿左輪槍驅散人群的動作來看,她就早已經算是徹底接受自己是混血種一方人的事實了,而且這種膽氣和決斷力也是正常女孩所沒有的...如果說卡塞爾學院裡是朵朵奇葩開,那麼這個女孩大概也成為其中一朵靚麗的奇葩了。
「還有膽子跟我繼續旅遊下去嗎?」林年雙手撐著身下的座椅偏頭問她。
「who怕who啊,這才哪兒到哪兒?飆車完了是不是就追飛機跳傘了?」林弦舒坦地靠著林年的手臂坐躺在椅子上,「你以前在孤兒院裡不就做夢要帶著我去浪跡天涯嗎?現在你的夢想得逞了,你姐姐我也一定奉陪到底。」
「不急,現在這裡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可以在紐約好好休息上一段時間了,執行部兩個月後來收押犯人的時候我們再去下一個地方不遲。」林年也側身背靠著林弦,後腦勺跟她碰在了一起坐躺在長條木椅上。
「兩個月後?我以為明天執行部的人就得來了。」
「兩個月後還是明天有什麼區別麼?」林年說,「反正對我們來說意義區別不大就是了,結果最終都是一樣的,只是時間問題。」
「他跟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能讓你這個在執行部外都名聲外噪的冷面殺手網開半面?」林弦側了側頭看著林年的側臉好奇地問。
「沒什麼,只是他的過去和他抱的信念讓我想到了其他的一些事。」林年看著遠處汽油桶里搖曳的金色火苗說道。
「...如果你覺得是正確的,那就相信去吧。」林弦微笑了一下說,「我覺得我弟弟認為是對的事情一定不會是錯的,因為你是我教出來的,我知道你的性格和決斷,你一定會在一些取捨和判斷前做出正確的選擇。」
「不說這些了...」林年擺了擺頭,「兩個月後下一站你想去哪兒?哈瓦那去試試雪茄和紅酒還是去阿富汗學一學如何土製一把實用的AK-47?」
「我對阿富汗和哈瓦那都沒什麼興趣...不如下一站我們去東京?」
「為什麼是東京?」
「因為你的女朋友在東京啊。」
「啥?」林年一下子坐直了,才營造的姐弟情深的氛圍瞬間消失一空,扭頭就看向了林弦,表情仿佛驚視著頑皮孩子的黑人司機。
「...我說你女朋友在東京啊,你的網戀女友。」林弦瞅著他說道。
「你別亂說話啊!」林年這下終於坐不住了,「你可別憑空污我清白,什麼網戀女友?我跟蘇曉檣根本就沒有在網戀,而她現在應該在準備高考吧,怎麼可能去東京?」
「什麼蘇曉檣...呃,你跟蘇曉檣還在聯繫?」林弦古怪地看著林年,忽然心中通悟生起感慨唏噓道:
「年年啊...我的海皇....」
「海皇個屁。」林年敏銳地察覺到這個詞不是什麼好詞,「日本?網戀?你到底在說什麼,誰告訴你這些事情的?」
「就那個叫杉什麼梨衣的女孩子,上杉...哦上杉繪梨衣。」林弦抬了抬頭終於想起了,「芬格爾發給過我她的照片,我還讓他替我向她問好,自我介紹過我是你的姐姐...你別說那女孩真挺漂亮的,你看女孩子的眼光倒也挺刁的,這點隨我。」
「你還跟她問過好?什麼時候的事情?」林年頓然感覺不妙了起來。
「你睡大覺的那四個月...」林弦說,「你師兄一直從旁側擊你的一些習慣和愛好什麼的,我覺得不對勁問他才知道他暫時幫你跟你的網戀女友聊著天,都是幫她問的。」
「然後你都回答了?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林弦撓了撓臉頰一副根本不是沒什麼的表情,大概是看林年的反應知道自己誤會了什麼,但還是準備一錯再錯地說,「這次去東京你不順便見見人家?」
「我...」林年噎住了,因為他真不知道芬格爾那傢伙冒充他的時候到底在psn上跟那個愛穿巫女服和黃皮鴨子的女孩說了些什麼,在那個女孩眼中他們的關係又到了哪一步...媽的,芬格爾這個賤人,總有一天得剁了他!
「...反正我倒是覺得她挺期待跟你見面的,嘿,沒有什么女孩不期待跟我的弟弟見面。」林弦聳肩說。
「...你巴不得我死是吧?」林年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林弦解釋上杉繪梨衣這個女孩的特殊性了...不過說來萬一真讓蛇岐八家誤會他對這個女孩有意思,總不會讓他這個超級混血種代表秘黨跟日本分部的小怪獸聯姻吧?
突然,林年不知為何腦海里忽然浮現起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簡直就是冷不丁鑽出來的毒蛇一樣咬了他一口。
「咋了...」林弦看林年一臉驚悚的模樣好奇地追問道。
追車戰沒嚇到,現在這孩子怎麼就自己把自己嚇成了這幅模樣呢?
「沒什麼...」林年搖頭努力把這個想法丟出去了,「我們能不能下一站不去東京...」
「春天不去東京難道冬天去嗎?」林弦樂了,「我還等著你的網戀小女友帶我們去看櫻花旅遊呢。」
你真就巴不得你弟弟死是吧...
林年滿肚子牢騷發不出來,只能呆呆地看著長椅上晃著雙腳的女孩不斷地發出愉快的笑聲,最後只能長長嘆了口氣。
東京就東京吧...怎麼繞一圈又回去那個地方了。
不過現在的他再去東京的話,有些情況現在也不同往日了。
在汽油桶的火焰照不亮的黑暗中,林年垂在長椅邊上的手掌緩緩捏緊了幾分輕輕摩挲著,在手心中,細小的黑色劍盾鱗片悄然摩擦發出了金鐵交戈的輕響,像是金戈鐵馬藏於掌寸中微不可聞地嘶叫著。
他在那裡似乎也還有一筆爛賬沒有跟一些人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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