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就在爺孫倆愣神的當口,一陣微弱的輕風從面龐拂過,卻把二人吹的悚然一驚!
風中帶著他們熟悉的噩夢——燥熱的溫度和細細的沙塵,眼前這一切並非幻覺,末世並沒有消失!
再抬頭看看,原本瓦藍的天空,已經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灰黃色——幽靈雲層也要回來了!
應該是這不知怎麼降臨的奇異森林,暫時隔絕了炙熱、風沙以及雲層,但末世這個惡魔並沒有放過這裡,現在,它正在用自己的方式,重新開始侵襲這片童話之地!
「我把這玩意吃了,你查數,查到一千我如果沒事,咱倆就把這果子都摘下來進山!」
將吹到嘴中熟悉的沙塵吐了兩口,方萬昇狠狠咬了咬牙,拿著果子坐在了地上。
「爺,我吃吧!」
「滾蛋!」
深深吸了口氣,方萬昇將這紅彤彤的果子拿在眼前,離的近了,細節之處一覽無餘,這東西確實是自己在發光,而且忽明忽暗的還有規律性的變化……
鼻端縈繞著一種特殊的香味,有點像……酒?!
某種化學作用?還是放射性元素?
去他娘的!
方萬昇搖搖頭,將一切從腦中拋開,現在是啥都顧不上了——怎麼死都比渴死強,這幾乎是末世里所有倖存者的共識……
滋~
先是試探性的淺淺一口,冰涼的果肉帶著一小塊稍帶韌性的果皮,舌尖的觸感清涼甘爽,甜甜的味道在味蕾炸開,餘韻還帶著股奇異的清香,陌生,但極致的享受!
一縷淚水,竟然從方萬昇的眼角無意識的流出——他這輩子,都沒嘗過這麼美味的東西!
迅速低下頭,這次是一大口咬下去,嘶……
老方倒吸了一口涼氣,是真·涼氣,這玩意估計只有幾度,舒爽、愜意、無法言說的美味!
「三,四,五,六……」
一邊查著數的方義東,看著爺爺越吃越快,只三五口就將整顆果子吞進嘴裡,他乾澀的喉結也不自覺的咽了咽——看樣子不錯?
「額……」
直到整顆果子進肚,方萬昇這才猛的回過神來,這東西真是太神奇了,僅憑味覺,竟然能讓他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東西,吃到完全忘我的境地!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聽著孫子查數,老方站起身子,慢慢的活動四肢,仔細感受著身體的每一絲細節。
這玩意吃進去是涼的,但此時不知咋回事,有種暖暖的感覺,從胃部的毛細血管蠕動中,散發到全身。
他這歲數是不看網文,但經典武俠總是讀過幾本的,這感覺……就像真氣在經脈中流通?
「一會如果爺爺出什麼問題,你就帶著東西進山,水省著點喝,一切就看你自己了……」
方萬昇眯起眼睛,愛憐的看著自己的大孫子,他知道,正常的食物吃下去,身體是不會有反應的,這果子,大概率是帶毒的,現在已經通過胃部吸收,進入他的血管了
如果按照他以前熟悉的森林動植物做類比,不管是類化學還是神經毒素,除了動脈之外,進嘴的反應是最快的,比較好的情況,他也只有幾分鐘好活,快點的話也就幾十秒的事情……
「爺!」
方義東看著爺爺望向自己的神情,心底悚然一驚,一個最不想面對的可能浮現腦海,劇烈的恐懼和冰冷,侵襲著他的全身!
「乖孫,就你爹娘那挑剔德行,這兩個多月大概率是沒了,老方家……就剩你啦!你比我們都強,好好的活下……」
話還沒說完,一股巨大的灼熱感仿佛凝聚成了一道火線,順著後脊樑杆的脊椎,猛的侵襲上腦海!
方萬昇原本黑褐色的老臉,此時就像喝醉了一般沱紅一片,眼前花花綠綠的顏色,仿佛染坊一般綻開,咚的一聲,直接躺在了身下長相奇特的草地上……
「爺!!!」
方義東仿佛被激怒的野獸,臉上掛著無盡的驚恐,一個箭步衝到方萬昇身邊,哆哆嗦嗦的掏出懷內的水瓶,原本論滴用的寶貝清水,絲毫沒有任何憐惜的向爺爺嘴角緩緩倒去!
涓涓的細流從瓶口落下,滴在還有些赤紅果汁的唇角,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層詭異的紅芒,只不過方萬昇卻沒有任何反應,連條件反射般的抿嘴吸吮都沒有……
嗒!
空瓶子落在地上,與之一起落下的,還有方義東絕望的淚水……
不對!
感受著手指尖無意識傳來的起伏,方義東猛的抬起頭,慌忙的胡亂擦了擦臉,輕輕的把爺爺的身體放平,蹲在旁邊仔細的觀察。
嘶~
雖然輕微,但確實是在呼吸,爺爺還沒死!
「!!!」
忽然之間,方義東的瞳孔劇烈收縮,整個眼睛瞪的快要撐出眼眶!
之間方萬昇蒼老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眉目舒展著,駝紅色的臉頰偶爾微微抖動一下。
只不過無意識的他卻不知道,此時在方義東的視角,這張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臉龐,正在發生著劇烈的變化。
眼角長長的魚尾紋原本已經快長到了太陽穴位置,此時仿佛是被一雙歲月組成的神奇之手揉捏一般,竟然正在被慢慢的撫平!
額頭、唇角、下巴,所有最先蒼老起皺的地方,此時是最明顯的位置!
哆哆嗦嗦的伸出手,輕輕的將爺爺的袖口向上擼了一點,然後像觸了電一般又縮了回來——胳膊和手也是,原本因蒼老而沾染的乾癟和鬆弛,此時也開始出現了變化。
爺爺……
他……正在變年輕!
……
一個星期的時間,又融入風沙中被帶到天邊……
距離那場猛烈的颶風,一轉眼已經過去了七天……
6月17日,末世第九十三天,溫度:44.3℃
早上七點半。
姜磊沒有像往常那樣,去隔壁吃飯,然後下樓去中心帳篷處理事務。
此時的他,靜靜的站在自己701家中的小小臥室里。
房間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寫字桌上空無一物,只擺著兩小盤水果,以及一個銅製香爐,上面插著三根檀香,正裊裊冒著塵煙……
黑色的長褲、黑色的短袖,姜磊眯著眼睛站在桌前,靜靜的看著檀煙彎曲上升的過程,沒有任何動作……
今天是他的忌日……
準確來說,是上輩子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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