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坊街之狼 第18章 療養

    第二天的上午，10點左右，工廠的廣播將大家召集到了車間前的廣場上，廠里很少有這樣的情況，所以大家都很疑惑，一個高大的小伙子拿著個擴音器，嬉皮笑臉地站到一個大木箱上，安建國則是站在「台下」。

    「咳咳....麥克風測試，123，321。」

    「親愛的工友們！勤勞的大叔們！賢惠的大嬸兒們！大家，早上好！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們懷著激動的心情....」何佳辰話還沒喊完，已經四、五個手套齊刷刷地飛上去，「感謝張師傅、李師傅、趙嬸兒...送上的火箭！」

    「臭小子，整天都在說什麼東西！」

    「有事兒就說事兒，臭小子！」

    「廠長，您就這麼慣著他？！」

    台下罵聲一片，何佳辰深刻地體會到「偶像不好當啊，他們一定是嫉妒我的文采。」，往下按了按手。

    「說正事兒說正事兒，新的一年，冬去春來，安廠長深知大家這些年的辛苦與努力，為咱們廠任勞任怨，所以組織一次全廠員工的大型療養，希望大家帶上家屬，組團去涌城玩，順道再去一趟象山，為期兩周，廠里已經為大家聯繫好了旅遊團。」

    工友們聽完瞬間沸騰，還有這樣的好事，開始熱烈的討論起來，很多廠里的老人，家和木材廠兩點一線，這輩子可能都沒出過江南，一聽到這樣的活動，還能去海濱城市走走，難以抑制心裡的激動。

    「木材廠對咱們這些老工友真是太好了！這輩子真是選對東家了！」

    「還能帶家屬呢！我家裡那個小的天天吵著要出去看看，哪有這個時間和閒錢！」

    ......

    「大家保持安靜，還沒有說完，旅行的費用全部由木材廠出，但如果有需要買紀念品、伴手禮的這錢大家自己出啊，廠子不買單。」這裡不能說是廠長自己掏腰包，不然很多人會心疼廠長就不去了。

    「保安隊的人員需要全部留下，替大家守好廠子和小區，做好日常的安保工作。」工友們一下子就覺得保安隊真是辛苦，連這種活動也沒法參加，但昨天馬帥就已經和所有人打過招呼，說明了情況，保安隊員們臉上保持微笑，心裡卻憂心忡忡，知道事情的嚴峻，保安保安，不就是為了保護人和物的安全。

    「本周五早上8點，從廠里大巴出發，再強調一下，希望大家帶上家屬，這是木材廠那麼多年來的第一次集體旅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隨著公告的結束，工人們都興高采烈地回到工作崗位上，馬帥讓整個保安隊都到會議室開會，安建國坐鎮。

    「事情大家應該都知道了，香江的人背景雄厚，資金龐大，而這條鯊魚盯上了我們這隻蝦米，讓工友們舉家出去，說的好聽叫療養，說的難聽叫避難，我們的時間只有兩周，兩周時間必須解決這個事情。」安建國緩緩地說道。

    「安廠長，不是我慫包，這事情咋解決，人家比我們有錢，比我們有勢，我們幾個也就比老弱病殘強點...唉...我他娘要是年輕20歲，怎麼樣也跟這幫道貌岸然的鬼干一架！」馬帥越說聲調越高。

    安建國很平靜，「大家先聽聽小何怎麼說。」馬帥和「服氣」組合驚訝地轉頭看著何佳辰。「小何？」

    「他除了會打架還能幹啥？」馬帥心想。

    「他除了會深入淺出還能幹啥？」阿福心想。

    「他除了會吃還能幹啥？」阿七心想。

    何佳辰一改平時的吊兒郎當，緩緩地說道，「首先，我要糾正一下大家，益勝作為一個企業，在收購木材廠這件事情上並沒有做錯，甚至可以說他們很有眼光，可以立刻反應出香江與內地製造力、製造成本的不平等，並且第一時間就把眼光放到最吃改革開放紅利的出口市場。」

    馬帥一聽就不樂意了，「小何，你怎麼給他們說話呢！」

    「先聽我說完。」何佳辰的語氣不容置疑，「隨著時代的進步，將來工廠、市場、職場上的優勝劣汰會越來越明顯，對於一個跨國貿易集團來說，收購一個公司當然會先淘汰一些不符合他們預期的員工，我要強調，這並不是說咱們的大叔大嬸們就是被時代淘汰的殘次品。」

    馬帥和所有隊友都安靜了下來，認真的聽著。

    「但江南木材廠經過了21年的沉澱，有一種比利益更可貴的東西，這是絕情的資本沒有辦法理解的。第一是工人師傅們爐火純青的手藝，這絕對不是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就能代替的；第二是我們木材廠21年的人性、人情、人心。」

    「在商業競爭上，益勝並沒有犯錯，但他們會因為執著於促成這個交易出錯，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等他們犯錯…」

    開會結束，馬帥和隊員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何佳辰究竟想幹什麼，但會上那些話真的不是一個有勇無謀的人能說出來的，何佳辰跟著安建國到辦公室，安建國從保險箱取出1000塊交給了何佳辰。

    柯達公司是20世紀90年代信息影像行業最主要的參與者之一，98年全球的營業額就已經達到100億以上，他們的零售店當時在江南的覆蓋率非常高，雖然後世已經見不到了，但當時談到拍照攝影，大部分人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柯達照相館。

    何佳辰找到一家離木材廠不遠的柯達照相館，那會兒大家會選擇去照相館拍證件照或者形象照什麼的，並不是去買相機，在98年照相機可是個稀罕物件，何佳辰推門進去。

    「老闆是拍證件照還是大頭照啊？」照相館的老闆正擦著櫃檯的照相機頭也沒抬。

    「我想買台照相機，老闆。」

    老闆一聽就來勁了，他的照相機整整3個月也就賣出去了一台，「哎喲，小老闆，您可好好看看，我這有柯達的最新款D38，您要是要佳能、尼康我這也有，再高端一點的海鷗4A我也能馬上去進貨。」

    那會的尼康佳能才剛剛起步，海鷗則是國產的標誌性品牌，但價格都屬於高端貨。

    「你這二手的海鷗205有嗎？」海鷗是當時的國產神機，結構堅固，性能優秀，性價比之王。

    一聽是來買二手的，老闆興致少了一半，但也比沒有的好。

    「小老闆，這台8成新，算上鏡頭給你800。」老闆從後面拿出了一台海鷗。

    何佳辰仔細的檢查了一下，「600塊。」

    「小老闆哎，心有點黑了，750不能再低了。」

    「650，送我卷膠捲。」

    「700，送你兩卷。」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