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駕到 413 源能潮汐

    高登踏著夜色來到斯特林堡的廢墟時，發現地下酒窖的裡面，因為坍塌而露出了一個秘密通道。而順著這個秘密通道一直往下走了大約六層樓的距離，便抵達了一座正六邊形結構的大廳。

    高登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開始變得潮濕起來，溫度也開始急劇下降。

    斯特林堡本來是修建在海邊懸崖上的。而如今的位置，恐怕已經位於海平面之下了。

    「修建得如此之深，這裡隱藏著什麼秘密呢？」高登打量著周圍。

    這座大廳的建築風格與費雷頓迥然不同，也與奈瑟都蘭魔法帝國時期的美學標準有許多差異。不過從牆壁上刻著的奈瑟文字來看，這座大廳應該也是魔法帝國——不，準確的說，是奈瑟人還未建立魔法帝國的第三紀元早期，所修建的地下建築。

    達力拿與另外幾個跟隨杜羅向高登效忠的前冒險者，此時也在周圍四處探查。他們雖然也懂得一些奈瑟文字，卻依然一頭霧水。畢竟第三紀元時期，奈瑟人從城邦到王國，再到帝國，經歷了相當長一段時期，用語風格也有極大的變化。而現在主物質界所發掘出的各種奈瑟遺蹟，大多數都是帝國時期留下來的。

    如果不是精研奈瑟文字的專家，讀起牆壁上的文字來，恐怕也會相當晦澀難懂。

    即便是高登，也很難理解牆壁上那些文字的意思。他一邊解讀一邊揣摩，大概才獲取了幾個關鍵詞：能量、冰、寶石、實驗。

    「領主大人，您說實驗？但是這間大廳空無一物，並不像一間施法者的實驗室啊？難道奈瑟時代的大奧術師們，可以用空氣來做實驗？」達力拿不解道。

    「不，這裡並不是實驗室。」高登搖頭，「這個六邊形大廳，只相當於玄關而已，我們還沒有進入客廳呢。」

    「但是我們找了半天。卻沒有路啊！」

    高登笑道：「奈瑟人的法術機關，怎麼可能這麼被我們發現？要有耐心，達力拿。」

    「這個……我只是個一環法師而已，對於奧術能量的感應能力。還差得太遠。另外幾位就連施法者都不是，僅僅只是熟悉各種普通機關陷阱的前任冒險者而已。」達力拿有些尷尬的說道，「如果這裡是某位奈瑟大奧術師修建的地下實驗室，並且用了某些高深的法術機關來隱藏入口，恐怕我們也沒辦法發現。」

    高登點頭：「也對。你們留在這兒，的確沒什麼用處。而且萬一等會兒我發現了法術機關，在破解的時候遇到了危險，也沒辦法照顧你們。」

    「大人，整個城堡還有一大半的區域沒有搜索，我想我和其他人還是上去吧。我們在那裡能夠發揮作用。總比在這裡無所事事好。」

    高登同意了達力拿的建議。

    很快，這間大廳里就只剩下高登一個人了。

    他能夠隱隱感覺到周圍有微薄的奧術能量波動。但是即便開啟真實與警示之眼，他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修建這個地下實驗室的奈瑟人，奧術造詣極其高明。他設置的法術機關，以自己如今的水平，發現不了。

    又轉悠了一圈，高登依然一無所獲。他心情有些煩躁，又想到夜已經深了，便決定回去睡一覺，養足精神。調整好心態，再來好好研究一番。

    就在這個時候，整個大廳忽然發出隆隆巨響。不論是頭頂還是腳下，都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高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某個天旋地轉的世界。

    「地震！」法師心中一緊。為了避免被地震引發的塌方掩埋在地底，高登給自己加持了一個腳底抹油。就準備逃出去。

    但是法術的吟唱才剛剛結束，一陣猛烈的衝擊突然襲向自己的腦海。就像是一台受到極強信號干擾的電視機，高登眼中的世界，變得模糊而扭曲……

    黑鐵城，奧德里奇宅邸里。桌椅板凳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局部地震而微微搖晃。由於距離半島南方的震源比較遠，所以震動感覺遠遠沒有此時正在斯特林堡廢墟地下的高登，來的強烈。

    不過亨塞爾與葛麗達，也感應到了那強烈的源能衝擊。本來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正在床上閉目冥想的兄妹二人，突然不由自主的面露痛苦之色，然後「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兩個五環法師幾乎不約而同的睜開了眼睛，然後臉色蒼白的相視了一眼。

    儘管感到格外難受，大腦猶如正在被無數銼刀蹂躪一般，兄妹兩個卻從嘴角擠出了一個艱難的微笑。

    「哥哥，難道這就是……」

    「沒錯，這肯定就是古奈瑟典籍上記載的源能潮汐。不過這一次範圍很小，只影響了整個海汶半島的有限區域。」亨塞爾篤定的點頭道。

    葛麗達一臉興奮：「太好了，如果那本書上的推測沒有錯，下一次源能潮汐最多兩三個月時間就會到來。而那時候，將是威蘇拉山中的秘密，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時刻。」

    「妹妹……我們獲取驚世力量的機會，很快就將到來。如果能夠成功，父親這十多年苦心經營所建立的這一番事業，在我們眼中也不過是兒戲一般。」因為上次被高登擊傷，所以亨塞爾受到的源能潮汐影響更大。他的聲音此時十分沙啞，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期待。

    葛麗達表示同意：「是的，哥哥。到時候，挑起整個奧德里奇家族興盛重擔的人，將是我們兩個。而父親，則可以退休了。」

    …………

    從黑鐵城繼續向北，進入帝國境內，在綠峽行省愛森斯坦家族的封地坦尼堡，那座高高的法師塔頂層。九環預言學派.師阿塔萊斯特.馮.愛森斯坦正盯著眼前水晶球中所顯現的波動曲線，眉毛緊緊的擠到了一起。

    海汶半島的源能潮汐傳遞到了綠峽行省，已經相當虛弱了，就算是阿塔萊斯特這樣的九環高階法師，也只能夠通過精密的魔法儀器，才能夠觀測到。

    「果然如此。就如同預言所示的那樣，前兆已經慢慢開始顯現了。大變故的開端，將從大洋的深處發生。」阿塔萊斯特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仿佛因為自己的預測十分準確。而得意洋洋。

    他一邊摸著下巴一邊圍繞水晶球，自言自語道：「說起來，如果大變故開始，那麼首當其衝的將是帝國最南端的海汶半島以及弗里斯特地區。叫做高登.弗里曼的年輕人，如果不是有非常好的運氣，恐怕連人帶領地，都挺不過即將發生的大變故。愛森斯坦家族的仇，看來沒辦法由家主約瑟夫那小子親手去報了。」

    在整個帝國，如同阿塔萊斯特這樣能夠觀測到這場源能潮汐的高階法師，不在少數。而在海汶半島的更南方。那廣闊的星辰海上，也有人在今夜難以入眠。

    奧法聯合會的會長兼首席法師阿爾放肆.赫迪拉，此時正站在九塔當中最高的一座「以太」頂上，一邊聆聽著濤聲，一邊仰望黯淡的星空。眉目中凝聚著不散的思緒。

    「這個世界，要開始變了……」

    …………

    海汶半島，斯特林城堡廢墟的地下石廳里。

    「好痛……剛才那是……」短暫的不適之後，高登終於恢復過來。他甩了甩頭，開始打量地震過後的六邊形大廳。還好，奈瑟人的建築工藝值得信賴，大廳並沒有受到損壞。牆上甚至連一道裂縫都沒有。

    剛才那強烈的源能波動。給高登留下了很討厭的後遺症。他的大腦此時一陣一陣的疼痛，就像有兩隻畢格比粉碎掌正在不斷的捶打自己頭殼一樣。

    還好，這種不適的症狀很快就消失了。

    距離震源中心的高登恢復得很快，此時已經如同沒事人了一樣。而距離更遠的黑鐵城內，那對雙胞胎兄妹此時依然虛弱不堪，恐怕需要兩三天時間才能夠復原。

    「剛才那一股強烈的源能波動。不是法術，更不是我偶然觸發的什麼陷阱機關。那是比單純的法術範圍更廣，波及更大，更純粹的一種……嗯，自然現象。」高登根據頭腦中儲備的豐富奧術知識。很快就推測出了剛才發生了什麼。

    正確，只是不夠精確。

    那種源能的波動，高登估計只有施法者能夠感覺到，對於普通人來說，毫無影響。不過就算如此，至少地震帶來的影響也不容忽視，此時，需要他這個領主出面處理許多事情。他正想要回到地面去查看一番，卻突然感應到次元袋裡有了動靜。

    「嘿，有人能夠聽到嗎？放我出來吧！有人嗎？快放我出來，我願意為救我出來的人效勞一個紀元、不，一個紀元零一百年……好吧，一個紀元又一百零一年，不能再多……」

    高登整理了一下次元袋，發現那正在喋喋不休的聲音，是從一隻金屬箱子裡面傳來的。

    他記得這隻銀灰色的箱子是自己在摧毀灰影堡的時候，從秘密儲藏室裡面得到的。當時他沒有選擇其他的金銀珠寶，而是偏僻選擇了這隻金屬箱子，只是因為其表面刻印著複雜的封印法陣，好奇心作祟而已。

    由於知道箱子裡面恐怕裝著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所以高登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不會將其打開。而進入海汶半島之後，又忙著各種事情，一時間竟然將其遺忘在了次元袋裡面。

    高登仔細檢查一下金屬箱子，發現表面上完好的封印法陣，出現了幾處損壞。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裡面的生物所發出的聲音，才能夠傳出來。

    很有可能是剛才那突如其至的源能波動造成了這個結果。

    但值得慶幸的是，高登身上其他的魔法物品卻沒有被損壞。或許是因為這個箱子已經有了許多年頭，上面的封印法陣正在慢慢失效吧。

    在高登仔細思考問題的時候，箱子裡面的生物依然在喋喋不休。

    「知識之神愛歐恩啊，快來拯救你忠實的信徒吧，我已經快要無聊死了。誰願意與我簽訂契約，我願意用自己的知識為他服務一生……哦，天啊，這冰冷的、狹窄的鐵箱子，你是我一生的仇敵！」

    高登想了想。開口問道：「你是誰？」

    「哦，謝天謝地，終於有人回應我的請求了，快把我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弄出來。我的主人！」箱子裡的聲音充滿了驚喜的顫抖。

    高登咳嗽一下：「先等一等。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唔，這倒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我的第一任主人叫我『助手』，第十一任主人叫我『吵鬧鬼』，我的名字似乎很多呢。不過如果你問的是真名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真名不一定是文字，也有可能是一副圖畫，一段鏡像，甚至一種特殊感應。總而言之，真名是能夠以最基礎的多元宇宙規則，代表一個生物靈魂存在的信息。

    箱子裡的生物話音剛落。高登的腦海中就收到了一段奇特的複雜的聲音。這，就是對方的真名。

    高登確認這的確是真名之後，好奇的問道：「你就這麼把自己的真名說出來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現在沒有主人。而我的第一任主人將我創造出來的時候，就將我的天性塑造成『為法師服務』。我知道你是一位法師，正好可以成為我的第……算了。時間太久，我也不知道自己經歷了多少主人，總是，快和我簽訂僕從契約吧。」

    如果是自然生物，當然不可能有「我要給別人當僕人」這種想法。不過很顯然，如今困在金屬箱子裡面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卻是一個人造生物。而且是法師專門製造來為自己服務的生物。

    高登心中好奇，想要見識一下箱子裡的東西，但又擔心發生意外。他仔細思考一番，還是決定將裡面的東西收作自己的僕從。

    僕從契約中的主人，處在最強勢最優越的地位。就算主人命令僕從去死，後者也不能違逆。

    自己知道了對方的真名。而對方卻不知道自己的。對於高登來說，這就是最大的優勢。

    用真名簽訂各種性質的靈魂契約，是每一個法師都需要掌握的基本功。高登沒費什麼力氣，就得到了一個僕從。

    而簽訂了僕從契約，與對方建立了心靈感應之後。高登就算沒有打開金屬箱子，腦海中也浮現出了對方的樣子。

    一隻腦子。

    一隻肉呼呼、濕漉漉、粉紅色的、長著兩隻眼睛一個嘴巴和一對觸手的腦子……

    這樣外形奇葩的生物，不知道是哪個審美觀有嚴重問題的法師才能夠製造出來的。硬要說的話，這傢伙的外形看上去與眼魔有一點點類似，如果不知道實情的人，很有可能一看到它，就嚇得夠嗆。

    但是高登卻能夠感覺到，這個腦子幾乎沒有威脅性，與眼魔那種邪惡危險的地下城生物，完全是兩個次元的存在。

    高登將金屬箱子打開，看到了自己新收的僕人正在一種橘紅色的粘稠液體中，興奮得蹦來蹦去：「天啊，陽光！藍天！白雲！綠樹！紅花！新鮮的空氣！海浪的聲音！我又一次自由了！」

    高登看了看周圍冰冷的石室，覺得這傢伙是不是被關押的精神失常了。

    「好了，布瑞恩，安靜！」法師對自己的新僕人下令道。

    「布瑞恩，是誰？」粉紅的腦子一臉無辜的四處打量。

    「就是你。」高登指著這個如果被女孩子看到，一定會大呼噁心的古怪生物。

    「這是我的新名字？」

    「是的。這是一種叫做英格里希的古語，意思就是大腦。」

    剛剛獲得了新名字的僕人呵呵笑著，兩隻短小得如同蚯蚓一樣的觸手，不停的在粘稠液體中舞動：「太好了，這個名字可比『吵鬧鬼』什麼的好多了。我搜索一下……唔，在歷史上，一共有三百七十八位叫做布瑞恩的名人……」

    高登知道如果不阻止的話，這個新僕人恐怕會喋喋不休的鬧騰一個通宵。他問道：「好了，布瑞恩。先告訴我你的來歷。另外，你既然是被法師當做助手製造出來的人造生物，那麼你到底能夠幫助法師做什麼事情呢？」

    強大的法師製造生物來充作僕人或者助手的例子，並不少見。不過布瑞恩這個樣子，似乎能夠做成的事情並不多。

    粉紅色的腦子老老實實回答道：「我被製造出來的時間，是第二紀元……由於中間出了一些意外，所以我已經失去了關於第一個主人的記憶。我只知道，自己最初被製造出來，是為了幫助主人記憶各種知識的。我記得自己誕生之後的最初兩百年裡，就不斷的跟著主人往來於大陸各個城市的圖書館，然後將所有的知識都記下來。這樣，主人如果有了什麼需要解答的問題，只要我的腦子……哦不，我本身就是一個腦子，啊哈哈……只要我曾經閱讀過，就可以立即回答出來……」

    高登大概聽明白了。這個布瑞恩就相當於一台能夠儲存信息的電腦，而且還自帶人工智慧搜尋引擎，十分方便。

    「這傢伙雖然看上去戰鬥力連五都沒有，不過的確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