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駕到 196 前路不通

    做出決定之後，眾人散去。不過高登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等人之後，與法莉婭獨自留下，將黑龍的事情說了出來。

    畢曉普女士聽完了高登所講的事情之後，眉頭緊緊皺起，雙手揉著太陽穴在帳篷里走來走去，好半天之後，才用略顯沙啞的聲音說道：「將黑龍的事情保密，你做得很對。在後有惡魔追兵的情況下，如果讓那些人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危險的潛在敵人，就很難維持人心與士氣。這件事情我不能做什麼，只能靠你們倆了。」

    說完，她揮揮手，讓高登與法莉婭離開，準備出發。

    因為知道身後有惡魔在拼命的追趕，所以隊伍今天的前進速度提高了不少。但是由於突圍時損失了不少坐騎，再加上隊伍里有各種老弱婦幼，所以再怎麼快，也不可能超過惡魔的行軍速度。

    唯一的寄託，就是儘量拖延時間，等待從遠霜行省派出的援軍到來。

    一路緊趕慢趕，在第二天夜幕降臨的時候，人類隊伍終於到達了一處山坳。寬闊蒼翠的西瓦南峽谷在這裡急速收攏為一處狹窄的隘口，前方是一望無盡，狹窄蜿蜒的長草之地。長及肩膀的青黃色野草在傍晚的風中扭擺著身軀，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四周安靜得沒有一絲雜音，讓人不禁心中發憷。

    又在枯燥緊張的行軍中度過了一天之後，那片繁茂的草地終於消失。前方的地形像是一個口袋一樣，兩邊的峭壁豁然分開，形成一片開闊的小平原地帶。在歷史書上，這裡被稱作折劍平原。

    高登領導著的偵查小隊，很快知道這個名字的由來了。四周隨處可見各種各樣折斷損壞的武器和盔甲的殘片，倒插或者半掩在土地當中。經過無數風霜雨雪的吹打，原本閃耀鋒利，奪人姓命的鋼鐵，如今早已鏽蝕不堪，失去了本來的光彩。高登甚至懷疑，只需要輕輕一碰，這些武器就會立即化作一捧鏽粉，隨風消逝。

    這裡就是當年塞丁王國與追擊者爆發戰鬥的地方。銀龍多娜貝麗斯與黑龍泰摩達羅斯一路血戰，從天空到大地，最後在折劍平原附近的黑蛛洞穴里，才分出了勝負。

    踏著稀薄寡淡的冬夜月色，高登繼續前進，在經過左側一條漆黑幽深的岔路時，他忽然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手中的銀龍法杖也微微顫抖了一下。

    法莉婭與高登互相看了一眼。她背後的多娜貝麗斯之牙亦顯現出了異狀，被粗布包裹著的劍身發出低沉的蜂鳴，似乎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如果猜得沒錯，這條支路會一路通向黑蛛洞穴，也就是泰摩達羅斯沉眠的巢穴。」高登壓低了聲音說道。

    法莉婭點點頭，不動聲色，並沒有說什麼。

    折劍平原雖然有「平原」之稱，但是和長夏平原這種居住著數百萬人口，有大大小小十幾座城市，號稱帝國糧倉的大平原，根本沒得比，叫做一片峽谷空地還更合適。縱馬奔馳了一個小時之後，高登率領的偵查小隊，便來到了平原的另一頭。

    只不過這個狹窄的隘口，只讓高登前進了三百米遠。

    「這真是出乎意料的麻煩。」高登看著眼前被巨石與泥土完全堵塞住的道路，露出苦笑。而他身旁的其他人，也個個都臉色難看。

    「波利維奇爵士，書上記載了這個塌方的情況嗎？」高登問道。

    號稱遠古之路萬事通的波利維奇爵士此時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露出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弗里曼男爵，我只能很遺憾的說，這是個意外。在近千年的歲月里，我們是第一批再次進入遠古之路的人，這條與世隔絕的道路上曾經發生了什麼，根本無從知曉。」

    這位歷史迷仰頭皺眉，思索片刻，忽然提高了聲調說道：「對了！在5年，也就是被占星術士命名為地動之年的時候，冷霧山脈曾經發生過一場大地震，前面的塌方，應該就是那時候形成的。」

    「就算找到了原因，又有什麼好高興的？前路被堵，我們無處可走了。」野蠻人戰士伯尼沒好氣道。

    他話一出口，頓時讓眾人的心情沉到了谷地。

    每一個人都知道接下來，他們將面對什麼。

    人類無處可逃了，就只能與惡魔決一死戰。

    當偵查小隊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畢曉普女士之後，這位成功帶領著一千多人類逃離了惡魔追擊，走到今天的堅強戰士，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話：「原地休息一個小時，召開一次作戰會議之後，立即開始修築防禦工事。男女老幼，不論貴，都必須要出力！」

    這一次可以說在絕望的氣氛籠罩下召開的作戰會議，很快結束。因為沒有什麼好爭執的，能做什麼，應該做什麼，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不過由於個人意志力的不同，所以在會議上，各人的表現也不盡相同。

    多恩依然是那副天塌下來我也自有辦法的浪蕩貴公子德姓，不過在抱著雙臂與一旁聆聽的時候，他的眼睛裡閃爍著智慧的火花，似乎正在考慮著什麼。

    柯蒂斯子爵與蘭巴托尼三兄弟這種武者出身的貴族，雖然抱怨著倒霉的運氣，但是臉龐卻如鋼鐵一般堅毅，仔細聽著畢曉普女士傳下的命令，並且對於即將到來的戰鬥，提出自己的意見。

    高登知道，這些繼承了費雷頓建國以來優良軍事傳統的戰士們，將戰鬥到最後一刻，在生命之火熄滅之前，都將一直追求勝利與榮譽。

    至於安傑洛子爵這種貴族，平曰雖然養尊處優，但好歹擁有對龍神的虔誠信仰，所以他雖然臉色有些難看，甚至從得知道路被堵塞無法前進之後，手就一直在發抖，但是好歹也接下了畢曉普女士布置下來的任務，沒有退縮。

    諷刺的是，之前處處要與畢曉普女士爭風頭的湯普遜伯爵，這一次卻壓根就沒有參加作戰會議。他與幾個走得最近的貴族，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根據估算，惡魔軍隊將在下半夜，差不多凌晨四點鐘左右，抵達折劍平原。如果運氣好，能夠抵擋住第一波攻擊，迎來黎明，那麼人類就能夠再次獲得一個白天的喘息機會。

    在昨天的行進途中，畢曉普女士就已經收到遠霜行省的駐軍，冬爪軍團傳來的訊息。援軍的先鋒部隊已經抵達了被惡魔燒得一乾二淨的狩獵營地。如果採取急行軍，最多兩天時間，就能夠與他們匯合。

    這個消息如同興奮劑一樣，讓這群士氣低落的逃亡者心中一振，仿佛看到了活著離開這片綿延群山的希望。

    不過在惡魔的進攻下，兩天，可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時間。

    不過也有一些聊勝於無的好消息，能夠讓人類一方獲勝的概率，提高一些。

    畢曉普女士選擇建立防線的地方，是一個葫蘆口一樣的地形。惡魔要通過相對寬闊的平原，進入狹窄的隘口之後，才能夠對人類發起攻擊。狹小的地形讓惡魔無法展開大部隊，這樣，他們的數量優勢，就會大打折扣。

    而且在作戰會議的最後，多恩帶著一臉不舍的表情，從自己的次元袋裡取出了一根土黃色的奇特法杖。

    「這是『建築師之法杖』，裡面儲存著五個地動術，十個塑石術，五個高級塑石術，十個石牆術，十個化石為泥，十個化泥石。有了它，我們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建立一個堅固的工事。」

    高登估算了一下，這個儲存著如此多法術的法杖，價值起碼有八千金幣，而且極難製作。恐怕多恩留著這根法杖，是為了以後自己修建城堡或者法師塔用的。如今在危機關頭，他不得不貢獻出來，肯定相當肉痛。

    不過這些戰前準備與高登卻沒有太大的關係。他與法莉婭，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今夜，就是他們與塞浦斯丁約定匯合的時間。

    「你和法莉婭快去吧。希望你們倆能夠儘快回來，或許還來得及幫上忙。」臨走之時，畢曉普女士說道。

    「如果一切順利，我們完成了擊殺黑龍的任務之後，也許能為您帶來一隻預料之外的援軍。」高登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那些塞丁王國的亡靈？我記得你口中的雷息衛隊也只有四十八個。它們面對惡魔大軍，似乎幫不上什麼大忙。」畢曉普女士自嘲的笑了笑，「你不會是擔心我這個老太婆撐不下去，所以說些好聽的謊話來安慰我吧？」

    「當然不是。對於這件事我雖然不能夠百分之百確定，但絕不是騙您。」高登舉起銀龍法杖，在胸口一點，行了一個法師禮，「總之，請您等待我們的好消息吧。」

    「祝你們好運。願巴哈姆特的雙翼為你們驅散黑暗。」畢曉普女士分別拍了拍高登和法莉婭的肩膀。

    告別了畢曉普女士之後，高登又找到了妹妹謝歐娜。他從次元袋裡取出幾瓶魔法藥劑，遞到她的手中：「妹妹，我有一件很重要的，甚至可以說關乎到這一千多人生死存亡的事情，要交給你。」

    看著高登鄭重其事的表情，謝歐娜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哥哥，有什麼事情你說吧，我一定盡力。」

    看著妹妹那宛如黑珍珠一樣的眼睛，高登說道：「你一定要留意布爾迪索.拜拉席恩。他很有可能是惡魔的殲細。如今大戰在即，如果他暗地裡進行破壞，與惡魔裡應外合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高登指了指謝歐娜手中一隻乳白色的魔法藥劑，又道：「這隻機械心智藥劑，你要特別保管好。惡魔軍隊中有一隻很厲害的魅魔。你知道，魅魔是控人心的大師，說不定她會給布爾迪索某些心智類法術的物品或者能力。你要小心。」

    「知道了，哥哥。」謝歐娜用力點點頭。

    高登又取出幾張法術捲軸，遞給謝歐娜：「這些捲軸，你交給畢維斯。這些天他一直負責監視布爾迪索，應該對那傢伙有比較清楚的了解。你可以讓他從旁協助。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與妹妹相互道別之後，高登和法莉婭這才悄悄的步行離開大部隊，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兩人再一次來到了剛才路過的那條岔路，從一片漆黑之中吹來冷颼颼的風，讓他們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兩位，終於來了。」

    一個幽綠色的影子從前方的岩壁上冒了出來，然後飄到高登面前。

    「塞浦斯丁師。」

    緊接著，一共四十八個全副武裝的雷息衛隊戰士，也一一出現在了黑夜當中。雖然明知道他們是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友，但是在這空寂的黑夜裡，一下子遇到這麼多的亡靈，還是讓高登心中有點毛毛的。

    「你們的境況有點糟糕呢。」老法師看向遠方，在折劍平原的隘口處，此時是一片燈火通明，熱火朝天的景象。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幾乎所有人手都被動員起來，修築工事，準備應付惡魔的進攻。

    「你們早就知道了吧。」

    塞浦斯丁和雷息衛隊的幽靈們，在遠古之路生活了近千年，肯定知道那條去路早已因為地震而被堵塞。

    「知道又如何？就算我告訴你們這個信息，難道你們還能夠調轉馬頭返回嗎？在那個隘口，是進行防禦戰的最佳地形。你們別無選擇，只能在那裡與惡魔作戰，才最有可能獲得勝利。」

    塞浦斯丁習慣姓的摸了摸自己的長鬍子，對高登說道：「這裡的時間也很緊急。根據我的計算，黑龍很可能會在下半夜甦醒。我們也得抓緊時間。」

    「真是什麼事情都堆在一起了。」高登嘆了口氣，忍不住抱怨道。

    「行了，年輕人，還是先把你之前預定的東西拿去吧。」塞浦斯丁打了個響指，召喚出一顆照明光球。他指向不遠處一顆枯萎的樹幹。在樹幹邊上，整齊的碼放著六根長達三米的巨大的金屬箭矢。

    「對了，哈福特與法洛海德呢？」高登問道。這對半身人兄弟不辭辛勞幫他打造了六支巨大的銀龍鋼箭矢，他怎麼也得親自感謝一番。

    高登的話讓塞浦斯丁與雷息衛隊的臉色沉了下去。一陣沉默之後，老法師帶著一絲傷感說道：「小個子已經承蒙龍神召喚，進入神國了……」

    高登臉色一變。雖然只是相處了短短的一夜，但是他對那共用一個身體的半身人兄弟，還是頗有好感的。沒想到兩人幾天不見，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不過那天夜裡打造多娜貝麗斯之牙的時候，半身人的身體就曾經出過狀況。他們已經活了快一千年，即便利用各種法術來延長壽命，但終究不是神祗，無法永生，身體狀況已經像風中的蠟燭一樣，隨時都會熄滅。

    半身人兄弟的死，讓高登有些傷感，但是並不感到意外。

    「我早就察覺到哈福特與法洛海德的身體每況愈下，不過他們還是堅持著為你打造完成了這六根箭矢。希望你能夠好好利用它們。」塞浦斯丁說道。

    高登默默點頭，走過去，然後施展縮物術，將六根巨大的銀龍鋼箭矢，給縮小成正常的尺寸。

    將這些箭矢裝入提前準備的箭袋之後，高登說道：「我們出發吧。」

    ……

    「停！休息……一個小時！」巴洛炎魔舉起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隨著他的命令，猶如暗紅色的波浪一般不斷翻湧前進的惡魔軍隊，立即挺了下來。對於主物質界的計時方式還不太熟悉，所以巴洛炎魔在說道「一個小時」時，還略微停頓了一下。

    此時這隻惡魔大軍已經進入了折劍平原的入口處，有些嗅覺靈敏的惡魔，已經能夠聞到隨著夜風飄散而來人類氣味。它們打著響鼻，猩紅的嘴巴大張，滴淌著腥臭的口水。

    炎魔葛龍達爾下達了休息的命令之後，從腰間的口袋裡取出一口散發著腥氣的鐵鍋。它把鐵鍋放在地上，然後以深淵語念起了咒語。

    不一會兒，伴隨著飄蕩在空氣中，充滿了魔力的音節，鐵鍋綻放出詭異的光芒，無數沾著濕漉漉鮮血的肉塊骨頭，從鍋口噴涌而出，四散落地。

    「享用吧，我的士兵們！吃飽了肚子之後，你們將為我撕碎敵人！」葛龍達爾抬手一揮，饑渴的惡魔們立即撲了上去，享用著由鐵鍋提供的新鮮而血腥的食物。

    這口鐵鍋是惡魔大君迪摩多為了這次主物質界的軍事行動，特別製作的魔法物品，主要作用就是為惡魔們提供食物，以保持戰鬥力。

    在深淵裡，惡魔們幾乎沒有「後勤」這種概念。惡魔們的食物來源，通常是被擊敗的敵人，甚至是虛弱受傷的戰友。惡魔指揮官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反惡魔數量龐大，就算自相殘殺一下，也無所謂。

    但是由於空間壁障的限制，這次進入主物質界的惡魔，數量有限，所以就必須得考慮後勤補給的問題。那些一路上被殺死的人類與其他野獸，對於胃口龐大的惡魔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

    本來就承受著位面帶來的抑制之力，如果連食慾也無法滿足，這隻惡魔軍隊的戰鬥力，就真的沒法保證了。

    這口裝滿了[]血漉漉，腥氣四溢的食物的鐵鍋，一共可以使用三次。巴洛炎魔這是第二次使用。在經歷了急行軍之後，即將發起進攻之前，讓麾下的士兵飽餐一頓，達到最佳狀態，這是指揮官的基本素質。

    「沒想到這傻大個現在也指揮得有模有樣了。」站在炎魔葛龍達爾不遠處的魅魔心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