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駕到 169 無援

    「戰爭總有傷亡，我們很抱歉，但是無能為力，節哀吧，老先生……」穿著黑色西裝，胸口戴著「聯邦戰爭特別撫恤組」標牌的男人，正一臉沉痛的與爺爺談話。而年僅八歲的高登，則躲在門後，目睹了這一切。

    對於戰爭，高登最深刻的印象是軌道同步空降部隊，空天轟炸機，動力裝甲步兵，無人坦克……以及，死在導彈襲擊中的父母。

    高登對戰爭並不陌生。他在小時候親身經歷了地球統一戰爭。沒有刀劍，沒有魔法，那是科技與鋼鐵的較量。

    正困惑為什麼會見到小時候記憶最深刻的場景，高登眼前一花，來到一片虛無之中。腳下忽然裂開一個深淵裂縫，兩個熟悉的面孔正在裂縫邊哭泣掙扎著。

    翠西、珀莉……

    高登想要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高登想要跑過去，卻發現身體無法動彈。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們被裂縫吞噬……

    猛的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帳篷頂那三色絲線繪製的繁複花紋。

    原來是個夢……

    高登坐起身來，甩甩頭，讓頭腦清醒了一下。時鐘的指針顯示，現在是上午十點，從早晨到現在，他睡了五個小時。

    雖然一直在做夢，睡得不是很踏實，但是他的法力值依然因為這次長休息而得到了補充。這就足夠了。將心中的那些負面情緒壓下，高登決定將全部精力專注在一件事情上面——如何活著離開冷霧山脈。

    高登匆匆將法師袍和火蜥蜴斗篷套上，忽然覺得自己的背後，有某種宛若實質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他轉過頭去，看到嘎嘎站在衣架上，正用它那綠寶石一般的眼睛，盯著自己。它的目光深邃如大海，悠遠如天穹，渾然不像是一隻寶石烏鴉應有的眼神。

    「去遠古之路，塞丁王國的後裔將得到庇佑；去遠古之路，無窮的邪惡將被阻擋。沿著祖先開闢的道路前進吧，你將獲得榮光——」

    蒼老的聲音忽然迴蕩在腦海中。這聲音對於高登來說，並不陌生。他在之前進入遠古之路的時候，就聽過這個聲音。

    「遠古之路……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或者說，是唯一的選擇。」高登注視著魔寵嘎嘎，寶石烏鴉的眼睛又恢復如常了。

    「哥哥，你醒了。」謝歐娜端著一盆熱水走進帳篷。就像往常一樣，她把熱毛巾遞給高登，然後微笑著注視哥哥洗完臉。

    「所有的法師都已經休息完畢。牧師們也在早晨進行了祈禱，重新準備了神術。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妥當了，畢曉普女士讓我來通知哥哥，我們需要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辦。」

    高登點點頭，伸出手，輕撫著謝歐娜臉側的秀髮：「剪短了？」

    謝歐娜點點頭：「頭髮被炎魔的火焰燒了不少，只能剪短。」

    「我還是比較喜歡長長的馬尾。回到碧水城以後，再留長吧。」高登說道，眼中流露出鋼鑄一般的堅定意念。

    回到碧水城。

    帶著妹妹，平安的回到碧水城。

    翠西與珀莉的死他也許還能夠承受，但是如果妹妹出了什麼意外，高登不敢想像這種可能姓。

    兄妹倆離開帳篷，穿過一片狼藉的狩獵營地。幾乎所有人，貴族、士兵、僕從，都露出悽惶而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不知道該做什麼，他們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他們也不知道，能否再看到明天的太陽。

    營地里充斥著不安與壓抑的氛圍，讓高登難以呼吸。

    許多經歷了昨夜戰鬥的士兵，看到高登走過，無不站起身來，用期冀的目光注視著黑髮黑眼的年輕法師。高登昨晚的表現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許多人都將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高登連回報給他們一個肯定的點頭動作，都做不到。

    「看到天上的那些黑點了嗎？那是該死的弗洛魔！它們在天空中監視我們。」

    「巴哈姆特在上！如果不能趕走這些會飛的雜種，我們根本沒有勝算！」

    走到召開會議的帳篷門口時，兩個侍衛正在低聲討論著。兩人的話傳入高登耳朵里，讓他眉頭又皺緊了一些。

    走進帳篷之後，如萬千隻蒼蠅一起嗡嗡作響的吵鬧聲立即傳來，開始折磨高登的耳膜。

    一個身材瘦高，年齡大約六十歲的貴族男人，正在和一個頭髮與鬍鬚如針刺般紮起，身材魁梧不遜色野蠻人的壯年男人，大聲的爭吵著。

    其他貴族分成了兩派，站在二人身後，互相指責謾罵。而畢曉普女士則抱著手臂，一臉鎮定的看著雙方互相問候家族女姓的敏感部位。她的身邊，站著處於中立態度的貴族們，其中也包括多恩與法莉婭。

    高登認出來，身材瘦高的貴族老者是湯普遜伯爵，他是參加此次秋獵的貴族中，爵位最高的人。老伯爵的家族在北方也有一定的影響力，是個保守頑固的傢伙。

    而那個壯年男人，則是昨夜在防守東面木牆時立下功勳的格蘭特.蘭巴托尼子爵，蘭巴托尼三兄弟的老大。他是一個九級野蠻人戰士，實力不錯，而且姓格直爽，在年輕貴族中頗有威望。更重要的是，他手下的三十名野蠻人斧戰士，是狩獵營地里一隻不可缺少的重要力量。

    弗里曼兄妹倆也來到了畢曉普女士身後。或許是爭吵得太過激烈，居然沒人發現高登的到來。

    「朋友，睡得怎麼樣？」多恩向高登招招手。

    「還行吧。」

    「我可慘了，睡得不好，一閉眼就是那些惡魔的醜陋臉孔，以及血淋淋的屍體……知道嗎，因為精神不足，醒來之後我準備法術的時候，失誤了三次。還好及時糾正，沒有出太大的問題。」

    高登體會不到依靠法術位施法的普通法師的不便之處。他點點頭，隨口安慰多恩兩句，然後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大家正在親切而友好的討論，接下來到底是該突圍，還是該固守營地。」多恩聳聳肩，說道。

    「我們應該固守營地，等待增援。這是最穩妥，最保險的選擇。」湯普遜伯爵說道。他的聲音有點乾澀，整個人精神不是很好，顯然昨晚被惡魔們嚇得夠嗆。不過與格蘭特爭吵的時候，倒是毫不落下風。

    「增援？」格蘭特冷笑道，「柯蒂斯子爵已經說過，要等到碧水城聚集起一隻足以擊敗那些惡魔的軍隊，並且趕到這裡，起碼需要七天！七天之後，我們恐怕已經被惡魔從肚子裡拉出來，化為一坨散發著惡臭的糞便了！」

    格蘭特的語言風格就像是他體內的野蠻人血統一樣，十分粗俗。這個噁心的比喻讓湯普遜伯爵露出厭惡的表情，但是老貴族還是矜持的沒有放下身段與對方破口大罵，他說道：「七天而已。既然我們能夠守住一夜，為什麼不能再守住七夜？」

    「拿什麼守？你這老混蛋的屁股嗎？」格蘭特對湯普遜伯爵的提議不屑一顧，「當你昨晚躲在毯子裡瑟瑟發抖的時候，是我和我的兄弟們，在木牆上與惡魔戰鬥！我知道惡魔有多可怕，我也知道我們的防守力量有多麼的薄弱！能夠堅持下一個晚上，就已經是運氣了。」

    格蘭特說得沒錯。昨晚如果不是傲慢自大的炎魔想要在諸多同類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與權威，進而犯下錯誤，恐怕狩獵營地連一個晚上都撐不過去。

    「粗鄙的野蠻人，等我回到碧水城，一定會向議會控訴你對一位老貴族的侮辱與輕慢！」湯普遜伯爵氣得鬍子亂抖。

    「等你回到碧水城再說吧。」格蘭特嘿嘿一笑，渾然不當一回事。

    湯普遜伯爵這才想起，現在自己還得依靠對方的肌肉和斧子來與惡魔戰鬥呢——儘管他一貫看不起這兩種東西。

    想了想，湯普遜伯爵決定不和粗鄙的野蠻人一般見識，他轉頭問道：「畢曉普女士，除了軍隊之外，碧水城能不能率先派出一小隊精銳用傳送法術來支援我們呢。這樣做可以穩定人心，增強營地的防禦力量。」

    「不可能。」畢曉普女士乾淨利落的否定了湯普遜伯爵的提議。

    傳送術需要高明的施法技巧以及對目的地的精確定位。在碧水城中，掌握了五環傳送術，並且十分了解冷霧山脈地理狀況，能夠在十米誤差以內傳送到狩獵營地的法師，屈指可數。而且一個法師除了自己之外，只能夠通過接觸的方式，額外再帶兩人通過傳送門。

    如此少的人數，就算來到了狩獵營地，也毫無作用。

    而且昨天聯繫碧水城的時候，畢曉普女士還得到了另外兩個消息。其一，權杖領主獨自出行，去辦一件事情了。羅伯.安泰洛大人也是很忙的，不可能成天呆在府邸里，時刻準備著當救火員。

    其二，巴哈姆特、梅麗迪亞、埃拉西斯三大神殿的精銳武裝力量，此時大都不在碧水城中。他們收到情報，組成了聯合戰鬥部隊，前往銀色丘陵打擊一處三聖浸信會的秘密據點了。

    且不論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總之，狩獵營地里的幾百號人，如今距離最近的增援，起碼還有七天時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