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水土,秦州腹心,連雲山脈,一派末世景象。
天地間,有一巨人擎天撐地,龐大的身軀寸寸崩潰,猶自踐踏大地,怒吼山川,整個連雲山脈為之搖曳,大地在戰慄中破碎,江河在恐懼中斷流,林木拔起飛舞長空,土壤彌散遮天蔽日。
這北疆老祖一發威,便成天崩地裂之勢,整個秦州大地都為之顫慄,如浮汪洋而逢得暴風。
「東華道君,老祖我沒想到,你不過修仙區區數百年,威能竟一至於斯,開天闢地以來如你一般,不過寥寥幾人,屈指可數。」
「你是足以自傲,然我北疆諸族的存亡盡在老祖我一念之間,你我之間,必有一戰,就讓這富饒秦州,巍峨連雲,為你我之一殉葬吧」
「啊啊啊啊~」
北疆老祖恨恨一言後,又做瘋狂的吼叫,似欲如其言語一般,一吼而毀秦州,為這一戰的負者殉葬。
「轟隆隆~」
此悶雷之聲,非是發於天際,而是響徹在大地下,仿佛那亘古就存在的連雲山脈,趴窩大半個秦州大地,為秦州地脈之所凝聚的龐大山體根部斷裂,幾欲被連根拔起。
這種恐怖,已不是人間之為威,真不知這等存在,如何藏身北疆無數年不曾為人所察覺,不曾創下偌大的威名。
恰似一名劍,鑄就無上鋒芒,卻被深藏鞘中,不得見於天日。今日,便是北疆老祖將積鬱無數年的力量與悶氣,盡數宣洩的日子。
可惜,他的對手,偏偏是如日中天,正悟得**,不可一世的張凡。
「九州大地,為我人族生養之土壤,乃我人族先祖浴血廝殺似得,豈是你一外族所有資格撼動的?」
張凡仰望空中,整個人懸浮而起,周身衣袍無風自動,舒展間似帶無窮威能,仿佛隨時可能撕裂開人間天地。
「這方水土,生我、養我、長我,眷戀於我;今在我面前,又豈容人以之殉葬?」
「給我,落」
驀然間,張凡緩緩伸出一掌,翻覆。
「轟~」
霎時間,如時間逆流,光陰倒轉,那飛起的巨石跌落大地,那截斷的河流重新奔涌,那撼動的地脈隨之平息,那飛舞的樹木根植大地重回青綠……
在這整個過程中,北疆老祖傷於降世獨尊大願術下的身軀不住崩潰,散於空中落石如雨,卻有無窮地氣抽取,不住地在長空中填補,讓北疆老祖通體呈土黃色,好像從龜裂的大地中鑽出的大地之子。
如此這般,反覆毀滅與回復,即便是張凡法力滔天,穩勝北疆老祖,也不可能保住這秦州連雲,不受滅頂之災。
這種傷害,是根本性質的,是本源力量上的,非神通法術,所能彌補。
「九州沃土,我北疆諸族既不可得,那就讓他隨我等毀滅吧」
北疆老祖嘶吼著,咆哮者,近乎瘋狂。
他也是氣運不佳,在頓悟**之前的張凡固然強絕,卻不可能如先前那般一擊降世獨尊大願術而傷及他法體。
要是早來個數日,兩人一戰,當能分庭抗禮,一較高下。
奈何時間不能倒轉,北疆老祖一念謹慎,將他唯一的希望掐滅,同時毀滅的還有北疆諸族數萬年來對九州沃土的渴望。
他心裡明白,有張凡在一日,北疆諸族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生存都是奢望,遑論染指九州,占據這片人間沃土,成就天地主角?
數萬年唯一的一次機會與希望毀滅,讓北疆老祖徹底發狂,正如他所說的,即便是身死道消也要讓這九州之一的秦州為其陪葬。
看眼下的情況,他還真有可能成功。
「我說過,這方水土,有我張凡在,就不容他人毀滅!」
那鎮壓大地的手掌豁然翻起,成掌面朝天,如托大地,一遞而出。
「東華道君這是要做什麼?」
百萬群仙,一片茫然。
此前張凡那輕描淡寫的下壓手掌,正在與北疆老祖抗衡,穩定這秦州連雲,這一下,豈非將之前所有努力,拱手相讓?
恰在這個時候,張凡吐氣開聲,舌綻春雷:
「北疆老祖」
「你,進來吧」
炸雷般的聲音轟然迴響,霎時間光影斑駁,天地旋轉,置身其間的百萬群仙若迷濛了神志,昏昧了靈覺,陷入了一片混沌當中。
但聞,耳中異響聲聲,不明所以;北疆老祖驚恐吼叫,又被梵唱彌天壓制,儼然佛國。
待得神清而目明,眾人連忙睜眼望去,卻見那傾覆秦州撼動連雲如同大海中掀翻一扁舟般輕易的北疆老祖,已然消失在空中。
頂天立地,舉手能撐天崩,踏足可致地陷,占滿了所有人全部視野的恐怖存在一下子不見,偌大天地竟是顯出了一種別樣的空蕩。
在這空蕩天地下,那大地,那江河,那土壤,那林木,那頑石……
一切的一切,歸於原位,默然不語,恍若所有的一切,只是發生在夢中一般。
「咚~咚~咚~~」
東皇鐘聲,恍如滔天巨*,一浪疊過一浪,一波高過一波,終成席捲之勢,幾可洞穿三界,聲傳八荒。
循聲望去,百萬群仙只見得一尊古樸的銅鐘高懸於張凡的身前,其下一團光影斑駁,儼然一個小世界,纖毫畢現,可見內里山河國度,城池星羅,億萬生靈。
百萬群仙正自錯愕,不明白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北疆老祖又是往那何處去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張凡的掌中傳來
「啊啊啊啊啊~~~」
那瘋狂的嘶吼,無盡的毀滅,掌中山河國度在吼叫聲轟然毀滅,成滿目瘡痍的恐怖,讓百萬群仙齊齊回想起了片刻前那秦州搖曳,連雲戰慄的場面。
「北疆老祖……」
「他……竟是在東華道君的掌中」
「這……這怎麼可能?」
北疆老祖那擎天撐地的龐大身軀依然深刻地烙印在眾人的心中,一時間竟是無法想像,那碩大無朋的軀體,是如何裝入小小的手掌當中的。
遑論其撼動秦州的強大實力反抗了這一幕,遠遠超過了百萬群仙想像力的極限。
「北疆老祖……」
張凡的聲音,緩緩傳出,如代天地立言,替生民立命,有說不出的威嚴,道不盡的尊貴:「既入吾掌中之國,你再是瘋狂,又能奈我何?」
話音剛落,那掌中在北疆老祖斷喝下崩裂的江山,斷流的河谷,盡數恢復了原狀,就是那百萬城池,億兆子民,亦是回復如常生活。
這一方天地竟是隨張凡一言而生滅。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無意義地掙扎,哪怕是踏破大地,撕裂長空,將一切化為混沌,也不能脫離張凡的指掌之間。
也不知,是心灰意冷,還是耗盡了全身的力量,宣洩了所有的積鬱,慢慢地北疆老祖終於平靜了下來。
他,仰望蒼天,其雙目中的黃光似可穿透掌中山河,與凝望而下的張凡對視。
這個時候,這個叱吒風雲,能撼動人間的恐怖存在,終於第一次真正通體進入了百萬群仙的視線當中。
「咦?怎麼會是……」
無數聲驚疑此起彼伏,卻是眾人中多有識得其根腳的,恰因為如此,方才驚疑不定。
「石人族。」
「兵俑族。」
「石生族……」
……
多種迥異的稱呼,指的卻是同一種種族——石人族,北疆諸族中極其不起眼的一種。
百萬群仙中,多有揣測過北疆老祖根腳者,可是從頭到尾並無一人,能聯想到石人族的身上。
石人族,非是血肉生靈,乃是一種石中異族,誕生於一種特殊的頑石中,成熟時則裂石而出,寂滅時重化頑石,故又稱之為石生族。
石人族的繁衍堪稱無父無母,太古時又被人稱永生族,其可說是以另外一種方式,證得永生。
每當石人族或壽元枯竭,或被人滅殺後,都會重新化作頑石。這頑石經過無數年的沉寂,不住地龜裂、破碎,會分化成頑石數個,時機成熟後,每個又會重新誕生出新的石人族。
論其根源,天下石人,皆是來自共同的祖先,共同的軀體,說是一體,言其永生,也不為過。可這樣的永生,又有幾人願意?
這石人族還有一種特點,就是靈智混沌,幾乎不可能開竅,所以其天生能力雖然還成,在北疆諸族中還是貨真價實墊底的存在。
正因為這一點,在太古時無論是人類修仙者、聖王,還是妖神,其中修煉帝王之道,欲以帝道成就無上神通**者,多喜歡控制石人族為兵俑,讓其守護陵寢,看守洞府,故而又被時人稱為兵俑族
這,絕對不是什麼強勢種族,更不是能誕生出如北疆老祖這般恐怖存在的種族。
在張凡掌中天地的北疆老祖,仿佛感受不到百萬群仙的驚愕與灼灼目光一般,只是平靜下來,緩緩開口:
「這……這……又是什麼神通?」
他的聲音中帶出不盡的疲倦,一時間也分辨不出是身乏,還是心累。
哀大莫過於心死,張凡一記降世獨尊大願術沒能滅殺了的北疆老祖,卻在這句活中透出一股濃濃的暮氣。
「什麼神通?「
張凡一笑,說不出是什麼意味,淡淡地說道::「吾有大神通名為袖裡乾坤,此神通在掌上而成天地,獨有一萬里國度,就以『掌上乾坤』名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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