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柳蔚換了衣服,轉腳就去了容棱的房間。
容棱這會兒是醒著的,正在看書,看的是仙燕國的地域雜冊,而他床榻的內側,挺著小肚子睡得哼哧哼哧的,就是小丑丑。
柳蔚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湊到床邊,先就將容棱手上的書給拿了下來。
書後面,是一張略顯清瘦蒼白的俊逸面龐,配著一雙漆黑深邃的斂沉雙眼,不失硬朗。
柳蔚覺得容棱這雙眼睛真好看,她便傾身,吻了吻他。
容棱輕笑起來,端詳著她的臉看了看,看到了她眼瞼下的烏黑,有些心疼:「很忙?」
柳蔚「嗯」了聲,說:「忙了一夜。」
容棱往裡面靠了靠,騰出寬大的睡塌外側。
柳蔚笑著脫了鞋子,鑽進了被窩,緊緊的貼靠著他。
容棱坐的比較高,柳蔚睡得比較矮,她的臉正好蹭到他腰間的位置,這個姿勢,能讓容棱很方便的環手將她整個人摟住。
柳蔚閉上眼睛,安靜的體會著此刻的靜謐,容棱則將手放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有節奏的輕拍她的後背,仿佛在哄她入睡。
柳蔚並沒有睡意,今日還有很多事要做,她還不能睡。
閉了會兒眼,她就抬起頭,就著這個姿勢,看著頭頂上的男人。
容棱手還在拍著她的後背,另一隻手卻已端起了書,繼續看著。
注意到柳蔚的視線,他放下書,看了過來:「睡不著?」
柳蔚搖頭,道:「一會兒要出去。」
容棱蹙了蹙眉,指腹撫摸她的眼瞼:「不累?」
柳蔚:「趁熱打鐵,很多事儘快做,比拖著好。」
容棱尊重她的決定,但還是說:「回來用晚飯。」
意思就是,再忙,天黑之前也得回來,不能再熬夜了。
柳蔚輕輕的應下:「知道了。」
反正也睡不著,趁著現在還有空,柳蔚就把命案的事又說了一遍,其實李寬和蔣氏屬於連鎖關係,只要李寬的罪定下來,蔣氏就逃脫不了,只是按照規矩,還需要蔣氏的認罪書。
因此,這個環節,也就是二審和終審的必要性。
可如果在二審之前能把認罪書拿到,那二審和終審基本就是走過場,官府辦案的套路規則就是這套,容易得很。
容棱聽到兇手落網了,也不好奇其中細節,在他看來,兇手已經入獄,那接下來的事就都水到渠成。
他反而好奇柳蔚口中所說的萬氏。
萬氏犯案累累,是必不能姑息的,但她的所作所為,又要如何審判才能落罪?
其實萬氏的犯案過程並不謹慎,她不是個細緻的人,要找她的犯罪證據肯定不難,難的是,怎麼才能將她定罪。
亭江州府尹千金,這個名頭擺著,別說宋縣令,就是白山洲府尹親自過來,也不可能將蔣氏怎麼樣。
萬氏有她的優勢,她的身份能讓她不管做什麼,都可以逍遙法外。
「仙燕國與青雲國最大的不同,便是在這地域管制上。」揚了揚手上這本雜冊,容棱道:「青雲國是君主一統制,仙燕國卻是分域制,這裡的一州府尹,已有三品正銜,通常,在該州府無王封時,府尹,有該地所有行使管轄權。」
柳蔚聽到這裡,稍微坐起來一點:「你是說,這個府尹,等同一州的土皇帝?」
她蹙起眉:「皇帝能容忍?」
容棱道:「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各州府尹,由君上統管,也就是說,表面上各地府尹算三品正官,實則,他們有一品之權,州府內各事物,可直接向皇帝稟報,越級稟報。」
柳蔚覺得真新鮮:「還有這種分官法?」
容棱:「換言之,各地府尹,都屬皇帝心腹,而若等該州府被王封后,府尹與王封的關係,才是最有趣的。」
柳蔚明白了:「也就是說,每個州府設立的府尹,由皇帝親管,但等皇親國戚們到了封地之年,州府王封出去後,皇帝在州府里設立的府尹一職不撤,那就等於,封王要與府尹同管一地?這算什麼?牽制各州府的王族?還有這種玩法?」
「哪裡的皇帝,都逃不開多疑一慮。」容棱翻到雜冊的某一頁,指給柳蔚看。
那頁是個趣聞,講的就是前代,某個州府的王爺與當地府尹發生糾紛,最後雙方各不相讓,直接鬧到皇帝面前了。
柳蔚頗為無語:「要是放在青雲國,只要你的身份一拿出來,別管什麼後台,只要犯了案,立馬給我下牢去,偏這仙燕國官管這麼混亂,連個管事的人都沒有,那就是說,我要想給萬氏立案下罪,還得直接找皇帝去?」
容棱又把那書翻到另一頁,這頁寫的是一種叫「巡按檢察吏」的官職,說這種檢察吏,有監督,統控各州府府尹私下行為權利,職位功能類似於青雲國的御史台。
「也就是說,如果有檢察吏做主,只要有證據,萬氏還是可以被定罪的?」
容棱點頭。
柳蔚端著書的那頁看了又看,最後說:「巡按府設在京城?那各地有分官嗎?」
容棱搖頭:「看起來沒有,不過檢察吏會不定時下州巡檢。」
柳蔚「嘖」了聲:「明個兒我去問問宋縣令,看他知不知道點什麼,最好打聽一下,白山洲這邊何時會有檢察吏來。」
談了一些正事,柳蔚也來了精神了,她從床上坐起來,低頭就開始找鞋子。
冷不防的容棱卻把她拉住。
柳蔚回過頭,不解的挑眉:「嗯?」
容棱攥著她的手腕,將她往裡拉了拉:「再躺會兒。」
柳蔚明白過來,突然羞澀笑了一下,懂事的「嗯」了聲,甜滋滋的又鑽回被子,抱住容棱的腰……
等到兩人分開時,是因為有人來敲門。
敲門的是雲想,她已換過了之前那件衣裳,穿了一件白色的對襟裙,也重新梳洗過,髮髻都換了。
她清美的站在門口,看到柳蔚出來,就露出大大的笑容,將手裡的康寧散遞過去。
柳蔚接過,道了一聲謝。
雲想看柳蔚要進去了,卻急忙叫住她。
柳蔚不解:「還有事?」
雲想從懷裡掏出一把銀針,道:「我對針灸之法一直不太熟悉,扎穴位總是扎不准,你能不能教教我?」
柳蔚愣了下,看看天色,道:「我一會兒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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