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內官二十四衙門之首。一筆閣 m.yibige.com位於北安門的東南方向,萬歲山的東北方向。被司設監、尚衣監、針二局、酒醋面局、內府供用庫等司包圍著。
它的面積並不大,還不到內官監的一半。但因為司禮監的職責是幫助皇帝批閱公文,所以它最接近皇帝,最接近帝國的最高決策權。因此它的威勢極大,是其他內官衙門遠不能及的。
西安門校閱士兵時候,朱常洛原本是想帶著魏忠賢一起來的,畢竟時候到了,魏忠賢就是他們的最高領導。但王安委婉地告訴朱常洛,這位新任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做了一個小手術,去掉了某個本就不該繼續存在的東西,需要靜養無法隨侍。所以朱常洛也只好作罷。
不得不說,宮裡的技術比魏忠賢自己的手法高明得多,沒有大出血,沒有感染,也沒太影響正常的泌尿功能。不過想來也是,野路子出身的魏公公怎麼可能比得上經驗豐富,手法嫻熟的大夫呢。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魏忠賢的毛病好得差不多了。他下地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見他的頂頭上司,掌印太監王安。
「喲!這不魏孤高嗎?不躺床上改跪地上啦?」秉筆太監兼提督東廠崔文升,跟在王安身後進入司禮監正堂。他進門第一眼就看見了跪在地上,頭朝向主座的魏忠賢。
「奴婢見過老祖宗,崔提督。」魏忠賢的姿態擺得很低,似乎並不在意崔文升那種帶著明顯侮辱意味的調侃。
不過崔文升卻極不待見這個面相上看起來有些老實甚至木訥的新同事。「呆頭呆腦的,也不知道皇上看上你哪兒了?」他一邊說話,一邊還毫不避諱地用輕蔑的眼神看向魏忠賢的下身。
魏忠賢不以為意,反而更加恭敬:「崔提督,奴婢愚笨,能得到皇上的垂愛,實在惶恐至極。若有不周到之處,煩請不吝提點。」
崔文升還想說什麼,但王安卻先一步開口問道:「跪多久了?」
「回老祖宗。奴婢不過在這兒跪了一小會兒。」魏忠賢沒必要說太多,王安自會通過其他渠道知道他在這兒跪了一下午。
「唔,起來吧。」王安沒什麼特別的表示。
「別整這些虛的。好好當差,盡心為皇上分憂比什麼都好。」崔文升看了一眼魏忠賢,這都是爺們兒玩兒剩下的。
「崔提督教育得是。」魏忠賢起身,拱手拜道。
王安走到主座坐下,他還有一些本部的事務要處理。
司禮監下設文書房(收發章疏、聖諭)、中書房(專管文華殿所寫書籍、對聯)、御前作(製造御用家具)、內書堂(教太監讀書)、經廠(書籍出版)等,每天的事情很多。雖然絕大多數不用掌印太監親自操刀,但坐總聽匯報還是要的。
所以王安很多時候比朱常洛還忙。他不僅得在朱常洛起床之前收拾好,到寢宮門口候著。等到朱常洛歇下,用不著他了,他還得回司禮監本部聽各司負責人的報告......
等到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帖,王安便揮手斥退了所有的宦官。只留下魏忠賢一個。
魏忠賢垂手而立,耷拉著腦袋靜靜地等待王安的訓示,這是他多年宦官生涯總結出的經驗。
最好的馬屁是水到渠成、潤物細無聲的那種。領導得了成就或是得了大領導的表揚,那就輕輕地、如實地誇讚兩句。關鍵在於,如果有人不知道這些成就,那就得在他們的面前「無意」地點一下。不用刻意表現,因為領導遲早會知道你在別人面前誇了他。
其次就是無聲的,所謂無聲的馬屁,即撩衣叩頭、非呼不應、非問不答,領導不說話那就把嘴巴閉上。
嘴巴一直不停,是最糟糕的,因為言多必失。說不定哪句話沒拍到領導的馬屁,反而拍到馬蹄子上了。
宦官服務的對象,往往是有生殺的大權的,謹慎行事就更加重要了。別說皇上了,就算是不受寵的妃嬪,打死一個小黃門也不算什麼事兒。打死你,不是杖刑太重,而是你身子骨太弱。
「魏西廠。」四下無人,王安也就不再避諱隱瞞,而是直接稱呼魏忠賢最重要的職務。
「奴婢謹聽老祖宗訓示。」魏忠賢下跪叩頭,將腦門抵在地板上。
「皇上吩咐,要我去斥退客印月,但我還沒做,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王安學著朱常洛的樣子用指節有節奏地輕叩桌面。
朱常洛曾專門跟他講過,這種做法能給其他人施加額外的心理壓力。如果地位遠高於對方,或者說對方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效果會更好。
魏忠賢稍加思索。他不能在皇上和王安的面前繼續戴老實人的面具。他們知道面具下真實的醜惡臉孔,偽裝只會引發警惕乃至厭棄。所以他老老實實地答道:
「老祖宗是想讓奴婢來做這件事。」
「我開始明白皇上垂青你的原因了。你確實擔得起『八面玲瓏』這個詞。」王安心裡對朱常洛的敬畏又多了一分。
皇上龍潛東宮時果然是在藏拙。王安心想。
「為皇上和老祖宗分憂,奴婢義不容辭。」對於王安的「誇讚」,魏忠賢既沒有否定也沒肯定。
「好,事情做得漂亮點兒。」王安給了魏忠賢一個鼓勵的微笑,但魏忠賢的臉貼在地上,因此沒有看到。
「奴婢明白。」魏忠賢再跪叩頭。他知道,納投名狀時候到了。
「出去吧,別忘記學習識字。司禮監秉筆太監是文盲,這種事情說出去那不是丟我臉,而是丟皇上的臉。」王安提醒道。
「是。奴婢定不忘老祖宗的教誨。」魏忠賢心裡一喜。王安開始接納自己了。
王安其實並不想接納魏忠賢,要是皇上不用魏忠賢,他一定想法子把他弄死。對司禮監掌印來說,這沒有任何難度。
魏忠賢這種不知道德為何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和「賢」這個字沾不上半點關係。至於「忠」,多半也談不上。王才人過世之後,魏忠賢毫不猶豫地投到李選侍門下就是個例子。趨炎附勢、因利而動,齷齪至極。
「但皇上既然要用,自然有用的道理。為了防止你三心二意,我就幫皇上給你上一條狗鏈吧。」看著魏忠賢遠去的背影,王安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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