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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個匠工。
知客翻看著冊子。
托西堂的動作,曾經斷絕的消息渠道又活了過來。
西堂向京城打探消息,京城這邊自然也打探各方消息。
「這位七星,接了幾個訴求,做的都是匠工製造和指點。」他說,「掌管西堂的長老是段成秀,匠工出身,他設下的堂口是匠工坊。」
「看來這位新人技藝很出眾啊。」高小六轉動著手裡的骰子,說,「技高人膽大,讓西堂這般不顧一切跳出來。」
他再次看著盅底。
「七星。」
這就是西堂新匠工的名號吧,大概是段成秀的弟子。
「名字挺好聽的。」知客在旁說,也念了一遍,「七星,天上星嗎?」
高小六哼了聲:「一個木匠,叫這個名字做什麼,應該叫尺子墨斗呢。」
話剛說完,門被急促敲響。
「六爺。」一個僕從進來,神情焦慮,「那個伶人跑了。」
跑了?
知客神情驚訝。
這伶人還真有些本事啊,竟然能從他們手下逃走。
「行啊,一個個真有本事,真是膽子大的可以啊。」高小六說,一腳踹倒面前的桌椅,「可以將我們所有人都葬送了事!」
.
張元呼啦啦衝進京兆府,不多時又招呼人,不過沒有像以前那樣,一呼百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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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稀拉拉只站過來四五個人,其他的腳步遲疑。
「張頭兒,我吃壞了肚子。」一個差役抱著肚子愁眉苦臉說。
另一個差役垂頭說:「我娘身體不好,我今日要告假。」
張元掃過他們,冷笑一聲:「你們是吃壞了肚子還是不想跟我出去,我難道看不出來?」
既然他說明了,有個差役乾脆抬起頭,說:「頭兒,我們不想被人說是都察司的走狗。」
張元的臉色鐵青:「我說過了,這是我們京兆府的桉子。」
「劉秀才桉已經結束了。」另一個差役小聲說,「主犯是那個佃戶妻,已經死了。」
「胡說八道。」張元喝道,「佃戶妻只不過是買兇,凶還在逃,別人不知道,你們當差的也不知道嗎?」
差役們不說話,低著頭看向另一邊。
「都察司提供的消息怎麼了?那也是我張元的桉子。」張元喝道,「你們不想去就不用去了,以後也別在我張元手下做事。」
說罷大步向前走去。
有五個差役遲疑下跟上去,餘下的七八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沒有邁步。
屋檐下幾個官吏也看到了這一幕。
「喊住張元嗎?」一個官吏皺眉說,「他跑了一趟都察司後,到處抓穿草鞋的,鬧得雞犬不寧,如今人人都在說我們京兆府成了都察司走狗。」….另一個官員搖搖頭:「不用管他,府尹已經把他的調令送上去了,他很快就能滾蛋了。」
「這張元就是貪慕霍蓮權勢。」又一人哼了聲說,「以前沒機會,現在逮到機會了,當然鞍前馬後。」
霍蓮的權勢令人厭惡也令人艷羨,這些年多少人希望借他之勢,送入他家中的財物珍寶不計其數。
張元這個窮鬼只能送自己了。
「那算什麼權勢。」先一人說,「不過是把刀。」
先帝在位時,朝堂積弊雜多,而新帝本不是皇儲,可以說倉促上位,要想坐穩朝堂就需要一把刀。
刀,非人哉,用完了就扔掉。
自來酷吏都沒好下場。
那倒也是,幾個官吏點點頭,所以還是安安穩穩的好,有自己的小權,又能長長久久。
「張參軍。」
要踏入一家酒樓的張元聽到街上傳來一聲喊,他的腳步一頓。
四周原本看熱鬧的民眾已經紛紛向後退去,原本詢問議論的嘈雜也瞬時消失。
一隊黑衣人走過來。
為首的年輕人滿臉笑。
「張參軍查桉呢?」朱川熱情地說,「需要幫忙嗎?」
張元眼角的餘光看到自己帶的幾個差役紛紛垂下頭,也向一旁避開幾步。
他看著朱川搖搖頭:「不需要。」
「不要客氣啊。」朱川笑眯眯說,停下里一副不肯走的姿態,「你們人這麼少。」
他看向酒樓內。
「這麼多人怎麼也都得帶走查一查吧。」
這話一出口,酒樓里的人發出驚呼喧囂,更有人腿一軟跪在地上哭起來。
「不需要。」張元忍著眉頭跳動,看出這朱川是故意的。
朱川笑嘻嘻:「真的不用嗎?」
一副你不說用我就不走的樣子。
張元知道別看他笑嘻嘻,隨時能翻臉,比如那次在都察司,但張元現在寧願他翻臉,張口要再次拒絕,但話沒開口,有幾個都察司兵衛跑過來。
「朱爺,都督跟人打起來了。」他們喊。
笑嘻嘻的朱川哈了聲:「誰他娘的不想活了!」
來人壓低聲跟朱川說了句什麼。
朱川的笑臉頓消,眼神兇惡,罵了一聲髒話:「帶路——」
一眾兵衛呼啦啦向前方跑去,眨眼就消失在大街上。
街上議論紛紛,雖然懼怕都察司,但聽到霍蓮跟人打起來了,實在是難得一見,不少閒人忍不住跟過去。
張元看了朱川離開的方向一刻,收回視線看向酒樓內,雖然朱川走了,但見張元看過來,酒樓里的人們依舊驚恐的向後退一步。
張元沒有解釋自己跟都察司不一樣來安撫眾人。
解釋有什麼用,沒用。
等他做好了自己該做的事,一切自有評斷。
張元沉聲對差役們吩咐:「讓他們認認畫像。」
差役們應聲是,取出畫像走進去。….張元沒有進去,而是向朱川離開的方向跟去,並沒有多遠,穿過一條街就看到了擁擠的人群。
人群雖然擁擠,但格外的安靜。
越過人群,張元一眼看到幾面藍底雲紋旗幟,他不由愣了下,神情有些複雜。
北海軍。
跟霍蓮打起來的,竟然是北海軍啊。
北海軍啊。
大家都不陌生,霍蓮更不陌生。
襁褓中的他漂流在北海軍轄內的河流上,幼年的他跌跌撞撞奔跑在北海軍的營地里,少年的他穿上北海軍的兵袍負箭持刀巡查邊境。
除了在邊境,北海軍大將軍梁寺來京城覲見皇帝,他舉著北海軍的旗幟,親自接過了皇帝的賞賜。
這不是他作為一個小兵衛這輩子唯一一次接皇帝賞賜,後來,他身穿北海軍的兵袍,將義父梁寺的頭顱獻給皇帝,又一次接到了賞賜。
只是,那時候的他是梁八子。
現在,他是霍蓮。
「本都督說的話,你聽不懂,還是不聽?」霍蓮說,隨著說話,勐地抬腳。
馬背上的男人猝不及防,竟然被他踹下馬。
還好男人及時穩住了身形,有些狼狽地抬起頭。
他的年紀比霍蓮大幾歲,臉上染著邊軍的風霜,讓他顯得些許粗糙。
「梁八子——」他的聲音也很粗糙,張口大罵,「你這個王八子——」
四周的民眾還來不及為這聲罵驚呼,那邊霍蓮身形一扭,手裡多了一把長長的闊刀,裹挾厲風,噼了下來。
那粗糙的男人瞬時被刀砸中肩頭,一聲悶哼,跪在地上。
血瞬時從厚重的鎧甲下滲出來,蔓延在肩頭。
街上頓時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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