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福州瓊水河畔輝煌富麗的靖南王府之中,一路小跑著而來的左春秋人還沒走進王府書齋,就遠遠的給那位生了一副挺討人喜歡的尖嘴猴腮模樣的耿精忠道喜了——這傢伙長得挺有意思,一副猴樣,但是看著卻不奸詐,而且還有點憨厚老實,大約就是只是老實猴子精。
當然了,他可不覺得自己老實......他還覺得自己挺精明的,將康熙小皇帝騙得團團轉,還把他這隻猛虎給放回福建了。
「軍師,進來說話......孤王喜從何來?」
正在書齋裡面衝著一副大清江山萬里圖若有所思耿精忠,聽見這位心腹軍師的話兒,就一邊笑著發問;一邊撩起袍子,轉回身,在一張太師椅上落了座。
「王爺,雙......雙喜臨門啊!」
「雙喜?是哪兩樁喜事兒?」耿精忠抬眼看著自己的這位心腹軍師,這才發現左春秋正漲紅著臉,手裡抓著兩本文書,正在哪兒喘大氣兒呢!
這左春秋自從投了耿精忠後就得了重用,保了個知府銜,實際的差遣則是王府的首席師爺。今兒他正在王府的大籤押房裡當值,就同時接到了兩份告急的稟帖。
其中一份是潮州總兵劉進忠派人快馬加鞭送來的——劉進忠現在並不是耿精忠的下屬,但是因為耿繼茂、耿精忠對劉進忠有提攜之恩,所以劉進忠一直以靖南王府舊部自居,時不時的會給靖南王府上稟帖,通報潮州和官廣東發生的要事。
另一份稟帖則是福建水師提督施琅派人送來的——耿精忠實際上管不著施琅。因為施琅自己就有個欽差銜,而且漳州還有個欽差督辦福建、廣東兩省軍務大臣米思翰節制施琅。但是耿精忠是靖南王,是福建駐防旗軍的統帥!根據滿清的體制,旗軍比綠營大,駐防旗軍的統帥有權節制防區內的所有綠營兵。所以施琅雖然不受耿精忠的節制,但也需要依著體制向耿精忠上稟帖。
拿到這兩份加了火急的稟帖,翻看之後,左春秋可就再也坐不住了,心急火燎的就一路奔到了耿精忠的書齋裡面。因為靖南王府占地頗大,所以左春秋這一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進了書齋之後還喘了半晌,才喘勻了氣息,總算可以繼續回答耿精忠的問題了。
「王爺,這一喜,就是施琅兵敗洛陽江,新建的福建水師毀於一旦,連前來助戰的六條洋夷戰船也悉數被燒毀!
現在海寇鄭氏大兵已經在洛陽江口登陸上岸,眼看就要圍攻泉州府城了!」
「什麼?」耿精忠聞言一下就從椅子上跳起來了,「左師爺,你說什麼?」
「王爺,您稍安毋躁......」左春秋當即笑道,「這事兒對大清朝是大大不利的,可是對王爺的事業,卻是大大有利啊!王爺正好趁此機會,更進一步啊!」
「更進一步?」耿精忠一聽這話就來精神了,連老鄭家打進泉州的事兒都擱一邊了,一張憨厚的猴臉上全是期待的表情。
「您再進一步......」左春秋道:「那可就是福建之主了!」
「什麼?」耿精忠有點失望,「怎麼是福建之主?我現在就是福建之主啊!」
左春秋搖搖頭道:「王爺,您現在只是福州之主,而非福建之主!即便是福州府,也不是您的一言而決之地啊!您真正能說了算的,就是那區區幾十個藩莊啊!」
左春秋說的沒錯,大清朝廷封三藩封的摳摳巴巴,三藩王根本不是一省甚至一府之主。吳三桂還好點,畢竟當官雲貴總管,早先還可以委派西選官,雖然雲貴總管和西選官的特權早就已經交出去了。但是吳三桂早年提拔的許多雲貴地方官員都還在任上,所以他還是可以掌控雲貴地方。
可是耿精忠這個藩王就不行了,耿家可沒當過什麼福建總管,也沒有「耿選」官,所以耿精忠對福建地方的掌控能力很弱。只能通過一些隸屬于靖南王府的莊園控制土地、人口,從而對福建地方政權施加影響。
但是靖南王府下轄的佐領只有十五個,能圈占多少個藩莊?所以耿精忠的確算不上福建之主,連福州之主都不是,頂天就是福建省最大的封建主。有點像隔壁日本國的藩主,不過也不是什麼大藩,他的十五個佐領加六千綠營兵,頂天就是九千一萬的人馬......恐怕連「百萬石」都沒有,就是個三四十萬石的身價。
靠這點實力想當皇帝簡直是在做夢!
聽左春秋這麼一說,耿精忠也覺得這個皇帝得分幾步才能當上......可是這福建之主好像也不容易當啊!
「師爺,這福建之主要怎麼才能當上?」耿精忠皺眉道,「即便鄭經打下了泉州府城晉江,也就那麼一點兒地盤,不至於讓皇上把整個福建的軍政大權都交託給我吧?」
「王爺您別急,這不還有個好消息嗎?」
「還有好消息?」耿精忠問,「什麼好消息?」
左春秋將劉進忠的稟帖遞上去了,「王爺您看,這是劉總戎的稟帖。」
「劉進忠的稟帖?」耿精忠接過稟帖,打開後一邊看一邊說,「應該是米思翰派去打澄海的軍隊狼狽而退了吧?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他的話剛說到這兒,忽然就好像中了定身術一樣,直挺挺的站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過了半晌,才用顫抖的語氣說:「這,這,這怎麼可能?尚,尚可喜完了......廣東的天塌了!大明又回來啦!」
左春秋卻笑著對耿精忠說:「王爺,廣東的天塌了,朝廷才會覺得您這根福建的擎天之柱重要啊!才會把福建一省的大權都交給您啊!您有了福建一省的大權,才能招兵買馬乾大事兒啊!」
「可......可朝廷能相信我?」耿精忠還是有點將信將疑。
他也是三藩之一啊!
而且他很可能還是三藩當中唯一一個真想造反的藩王!
在三藩王中,尚可喜那是忠心過剩,吳三桂是擁兵自雄......就想當個雲南王,只有耿精忠一天到晚在折騰什麼「天子分身耳火」,夢想當皇帝。
這個心裡有鬼的耿精忠,當然不敢相信康熙皇帝會信任自己了。
左春秋笑著道:「王爺,皇上當然相信您了,他要不信您,會讓您回福建嗣位襲爵?先王當時上奏一請,皇上可就立馬讓您南下了......吳三桂現在都病得快不行了,皇上肯放吳應熊嗎?」
「可,可是我該怎麼把福建一省的大權都抓手裡?」耿精忠又問。
「這好辦,」左春秋道,「您親自上京去向皇上要權!」
「什麼?」耿精忠被左春秋的提議嚇一跳,「這不自投羅網嗎?」
「王爺,您怕什麼呀?」左春秋笑道,「您是大清的藩王,坐鎮福州,就是為了替朝廷鎮住前明餘孽的。現在前明餘孽都鬧那麼大了,您就三千旗兵六千綠營的能行嗎?您上京要權是天經地義的。」
「那,那皇上要不給呢?」
左春秋道:「他不給,您就賴北京不走了......他一準給!而且皇上還會覺得王爺您忠厚可靠!」
「真的?我忠厚?」耿精忠看著左春秋,一張老實巴交的面孔皺著,似乎在苦苦思索。
「真的,真的!」左春秋道,「王爺,如果皇上真的不給......您乾脆就請撤藩吧!就您的三千旗兵六千綠營的,比尚可喜差太多了,過一陣朱和墭打過來,還不得全軍覆沒?」
耿精忠抽了口涼氣,點點頭道:「說的也是啊......尚可喜的賬面上雖然也只有這點人馬,但實際上他比我強太多了!
他手裡有香山—澳門貿易,每年裝進兜里的銀子少說也有上百萬,我根本比不了啊!
行,我馬上就上摺子,請求進京述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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