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昌胤見他如此堅持,只好叫了下人過來:「去後院請大小姐出來見客。說我說的,叫她好好收拾收拾!」
他把「好好」兩個字咬得極重,薛元翰只低頭喝茶,心中卻是不住在盤算。
過了一頓飯的工夫,薛元翰已喝了一肚子的茶水,錢荔娘才姍姍來遲。
薛元翰往她臉上看去,月余未見,雖然著意描畫了眉眼,點了胭脂口脂,卻也遮不住她滿臉的憔悴。身子更是比在王府時還瘦了幾分。
薛元翰臉上不動聲色,他向錢昌胤笑道:「按著規矩原該叫錢老爺留在此處,只是王妃公主皆有話給錢小姐,叫旁人聽去了可不大好。」
錢昌胤尷尬地起身,笑道:「那小人就先避出去了,大人慢慢給小女交待。」
等人都出去了,錢荔娘方才抬頭看薛元翰,見他眼下有烏青,不禁關切地問道:「你是不是來揚州睡得不慣?要是在客棧住得不舒服,不如搬來我家住吧。」
&不礙事,橫豎明日就走了。」
&日就走啊……」錢荔娘語帶失望地說。
薛元翰感受到她的情緒,也覺得有些留戀,便問她:「你在家可好?怎麼才一個月就這樣瘦了?」
錢荔娘笑道:「你若有個我這樣忤逆的女兒,就會知道了。」
薛元翰緊緊地追問道:「可是你父親責罰你了?」
錢荔娘莞爾一笑,說道:「不至於責罰,只是把我關在屋裡不叫見人罷了,反倒更清淨些。」
她越是笑,薛元翰就越覺得心酸。他正色道:「我帶你回王府去,你去收拾收拾就跟我走。」
錢荔娘抬頭看著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問道:「我好容易從王府出來,你又叫我回去,怎麼回去呢?拿什麼由頭回去呢?」
&就說,說你要回去陪宣惠。」
錢荔娘低了頭,幽幽地說道:「這樣的話,連自己都騙不住,哪裡又能唬得住旁人呢……」
&公子說王妃和公主有話帶給我,不知是什麼話?」
薛元翰頓了一下,才說道:「她們沒什麼話,只說問你一切安好。是我想親眼看看,你究竟在家過得好不好……」
錢荔娘抿嘴一笑,說道:「多謝薛公子掛懷,荔娘一切都好。」
薛元翰想起來上次在西柳湖邊自己挨那一耳光時,她也說讓自己叫她荔娘。當時自己心裡執念著和靖,今天看來,卻是固執得可笑。
「……我,昨日找著那個,媖妹了。」薛元翰突然很想跟她說說這件事,看她會有怎樣的反應。
錢荔娘低著的頭猛然抬起,似有些不信地看著薛元翰,嘴裡卻說道:「那……恭喜薛公子了……什麼時候辦喜事?我也好提前備下賀禮。」
&已經嫁人了……她相公待她極好,她很……幸福。」
錢荔娘的眼中閃過難以名狀的神采,旋即又憐憫地看著薛元翰:「那……你現在心情如何?可是因為這件事昨晚沒有睡好?」
&好像心口一塊大石頭挪開了,釋懷了也解脫了……只覺得過往的自己可笑,還跟你說我一定等著她,她也一定等著我……還覺得像是被人拋棄了……我沒有她相公好,所以她才不要我了……」
錢荔娘寬慰道:「你莫要這樣覺得……你這麼好,我平生從未見過比你更好的……」話出了口,她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住了口,臉上微微地發著燙。
薛元翰見她粉面含羞,甚是動人,心突突地跳了幾跳,趕忙站起來說道:「多謝錢小姐陪我說話,我現下已經好多了。」
他指了指桌上放的幾個禮盒,說道:「這些都是王妃和公主托我帶給你的東西,你且叫人拿回去,我這就出去入席了。」
這些話他一口氣說完,然後對錢荔娘拱了拱手,便轉身出去了。留了她在屋裡,淚眼盈盈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一頓酒席下來,薛元翰一直心不在焉,錢昌胤還以為他不勝酒力,不敢拼命勸酒,請他去客房歇息。
薛元翰推辭了錢昌胤的盛情,帶了人離開錢府。剛拐過巷口,他便吩咐隨從:「去錢家門口找人打聽打聽,錢家大小姐從王府回來,錢昌胤都怎麼處罰她了。」
那隨從領命而去。
等薛元翰回到客棧,洗澡去了酒氣,濃濃地喝了兩杯釅茶,那隨從也打聽回來了。
&大小姐回來當日,錢老爺就把她打了一頓,後來還是錢太太死勸,才住了手。之後,大小姐就被罰在祠堂里跪著,一連跪了十幾日才放出來。再後來就是被一直關在繡房裡,不讓出來。」
薛元翰手指敲著茶碗,問道:「可知道錢昌胤為何生這麼大的氣?」
隨從遲疑著說道:「聽錢家下人說,錢老爺在,在王爺身上投了一大注錢,盼望著能成了這門姻親……誰知大小姐自己不往王爺跟前湊,白白浪費了時機,還搭上了這許多銀錢和,和大小姐的閨譽……」
薛元翰沉吟起來,盤算著該如何解了這個困局。既能讓錢荔娘過得自在些,又能叫錢昌胤踏踏實實地給梁瓚投錢。
&下還打聽到一事,倒是關於,關於大人您的。」
薛元翰偏著頭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
隨從擦了把頭上並不存在的汗珠,說道:「錢家下人說,隨大小姐回來的丫鬟告訴錢老爺,說您跟大小姐,有,有些首尾……錢老爺原本要找人去王府要個說法,促成您兩個的婚事,被大小姐以死相逼,這才罷了……」
薛元翰這才明白,為何今天錢昌胤聽見自己要見錢荔娘會是那樣一副表情。
他揮揮手叫隨從退下,自己呆坐在茶几旁,一直到深夜也沒有挪動。
他前半生的感情都給了和靖,眼中從未再看到過別的女子,心中也未再住進過旁人。自從和靖不見了,他甚至都做好了終身不娶的打算。
可上次從棲霞山回來後,一切卻都有些不一樣了。自己會在逛街看畫時想到錢荔娘,在醉眼朦朧時還記得她是誰。他欣賞她,憐憫她,甚至有些疼惜她。
在她哭著問能否娶她時,薛元翰還記得自己那一絲絲的動心。
可如今,和靖已是前塵往事,那荔娘呢?
被編輯大人鞭策說挑戰百萬字成就,在想我是不是需要把宣惠和世子的孫子都搞出來,才能湊夠這一百萬字?啊啊啊啊啊,水兵月,請賜予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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